除夕
礦廠內(nèi)。
“薙縣令,您這么屈尊降貴來這兒?”一個礦廠的領(lǐng)頭人賠著笑臉到薙顧跟前說道。
“無妨?!彼S顧不在意的說道。
接著問他:“如何了?”
“您來瞧瞧看,進行的很順利。”說罷,引著他向前。
薙顧邊走邊聽著領(lǐng)頭的人在一旁不斷的講著,他看了看礦工們,每個人都辛苦勞作,大汗淋漓。
薙顧停下,對領(lǐng)頭的人說道:“先讓大家歇歇吧?!?p> 領(lǐng)頭人聽后,叫停了礦工們的工作。
然后引著薙顧繼續(xù)往前走。
領(lǐng)頭的邊走邊和薙顧聊著天,薙顧一時也覺得吵鬧得很,剛想開口制止。
豈料,聽到了有用的消息。
“薙縣令,這礦廠開工,是上頭允許的?”
薙顧問言,有些詫異:“何來一說?”
領(lǐng)頭的人說道:“這礦廠之前是開發(fā)了一半,但卻在半路終止了?!?p> “怎么回事?”薙顧側(cè)頭反問。
“聽之前的縣令…”
話說一半,意識到自己話有些失言,去瞧了瞧薙顧的臉色。
薙顧見狀,開口說道:“但說無妨。”
他這才繼續(xù)往下說。
“按之前縣令的話,說是什么朝廷要停了這兒的,不能繼續(xù)往下挖的?!?p> “朝廷誰說的?”
“聽旁人說是什么丞相?!?p> 丞相?
朝廷就那一位丞相,不是他還能是誰?
“所以,那些時日,就停了工??稍谶@期間,那位突然就去了。你說說,這都什么事啊。”
說罷,還有些惋惜。
“還好薙縣令您的到來,才讓大伙有了飯碗吃?!?p> 薙顧聞言,也只是笑了笑。
出了礦,才想起今日是除夕,便喚來侍衛(wèi),叫他拿了些銀兩去發(fā)給那些工人。
隨后,便離開了。
今日除夕。
街道上敲鑼打鼓,放炮慶新。人來人往,繁忙不勝。
連走在平日寬敞的街道也覺得擠得要命。
薙顧只想快點回府,卻不想被堵在了半路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跟著人流慢慢移動。
街道兩旁開張了各種攤販,什么都有。
來來往往的人些,也有停留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薙顧的聲音:“哥!”
薙顧眺眼望去。
看見了左提右拿的薙棋,以及身旁的兩人。
相府嫡女和安馥觀。
說來也巧,薙棋來逛這街道,還沒走幾步便遇到了時若,跑過去打了招呼。
還算是自來熟,見過幾面便開始主動打招呼了。
就這樣,三人一同游街。
薙顧抬步走去,不一會兒,來到三人面前。
他打量著站在面前的薙棋,看來這是把身上的銀兩都用光了。
薙棋見他哥,便興致勃勃的介紹道:“哥,這是異姑娘?!?p> 話落,薙顧朝時若看去,后者禮貌點了點頭。
“這是玉公子?!?p> 薙顧問言,看向站在時若一旁的安馥觀,后者笑著對他道:“幸會。”
薙棋說:“這是我兄長——薙顧?!?p> 玉公子?
薙顧聞言,也沒再說話。
而是對他弟說道:“你站著干什么,還不知回府?”
薙棋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這么早回府,這得多沒意思啊。”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來了興致的對時若說道:“異姑娘,咱倆也算是朋友了吧,要不?”
薙棋話說一半,也沒繼續(xù)往下說。
時若聞言,了然:“薙公子,得空可來喜玥府坐坐?!?p> 這下正對薙棋心意,忙應(yīng)下:“好啊,咱們這就去,要不然在那冷清的府中多沒意思,還是人多熱鬧些。”
薙顧見狀,差點沒把白眼翻上天去。
最后下了警告:“你回不回府?”
“不回。”
然后慫恿他哥道:“哥,要不然,你也去吧。人多熱鬧,再說了,你一人回那冷清的府干嘛,不好玩的?!?p> 薙顧冷聲拒絕:“不去。”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安馥觀挑眉笑看著這兄弟倆。
薙棋見他哥要走,忙去拉著他哥。
“哥,走嘛,去瞧瞧看,不行咱又回來?!?p> “不去?!?p> “走嘛,走嘛?!?p> ………
就這樣,他哥是被薙棋硬生生拉著走的,其中,少不了安馥觀的幫忙。
安馥觀欠兮兮的對薙顧說道:“薙兄,走去玩玩看,不好玩,在下親自送你們回去?!?p> 薙顧看著安馥觀,不知道還以為他倆才認識,誰知前幾天還被他給下了套。
真是表里不一。
喜玥府。
府中的侍從接過眾人的東西放置在一旁。
四人皆落坐在一處圓桌周圍的石凳子上。
各有各的坐姿。
薙棋放蕩不羈,薙顧坐姿端正挺拔,時若靜態(tài)自若,安馥觀挺背散漫。
還真是“百花齊放”。
四人就這樣坐著,一時間也沒人說話,連一路都在嘮里嘮叨都薙棋也罕見的停了嘴。
靜默了許久,還是薙棋打破了這尷尬:“內(nèi)個,你們這府也太清冷些吧,我這剛好買了些裝飾的小玩意兒。來來來,我們動起來吧。”
說著招呼大家起來。
薙棋又開口說道:“這些都是小玩意兒,值不了幾個錢的,就大家圖一樂?!?p> 話已至此。
眾人都起身。
薙棋率先走到時若面前,笑著帶話與她聊天,兩人你來一句我回一句,讓一旁的安馥觀插不上嘴。
看著薙棋將時若順著走,安馥觀也冷了臉色。
早知道不讓他來了。
薙顧看著安馥觀的變化,心中了然。
迫于無奈,安馥觀和薙顧一起裝飾,時若和薙棋一起。
還真的冤家路窄。
掛裝飾期間,夜幕也悄悄降臨。
“好了!大功告成!”薙棋拍了拍手中的灰塵說道。
看著眼前又被喜慶的顏色染上的府中,時若也覺得不錯的。
與此同時,安馥觀他們那邊也好了。
恰巧,府中的晚膳也弄好了。
時若開口道:“薙公子,留下來用個膳吧?!?p> 薙棋爽快的答應(yīng)了:“好??!”
眾人坐在杏樹底下用膳,美景別致,欲不勝說。
薙棋道:“想不到在此處用膳的風(fēng)景極好。”
“等我回去也弄一個?!?p> “這杏樹得有幾十年了吧。”
“哎,你們說,它是怎么長這么大的?”
薙顧打斷還要繼續(xù)開口的薙棋:“閉嘴,吃飯都堵不上你那張嘴?!?p> 薙棋應(yīng)下:“哦,好?!?p> 四人安靜的用著膳,沒人再開口說話。
這時,薙棋放下碗筷,不知道跑去哪里,弄得剩下的三人一臉懵然。
然后,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只不過抱了四壺酒回來。
他一壺一壺的挨個放下,然后朝三人說道:“光用膳多沒意思,要不,咱們來劃拳?”
說罷,朝三人擠眉弄眼。
薙顧道:“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
薙棋說:“哎呀哥,別整天規(guī)矩來規(guī)矩去的,今日除夕,圖一樂嘛。”
薙棋看向一旁的時若,對她開口道:“小異,咱倆來劃不?”
安馥觀聞言,剛欲開口,就被時若給應(yīng)了下來。
“好?!?p> 安馥觀尋聲看去,看著時若。
隨后收回眼,反而對薙棋說道:“這就烈不?”
薙棋答道:“不烈啊,商主說這是城中最溫款的?!?p> 聞言,安馥觀也沒再多說什么。
就這樣,薙棋和時若劃著拳。安馥觀和薙顧在一旁各喝各的酒。
在沒人注意的時刻,安馥觀起身離開,不一會兒便又回來了。
起初,薙棋還以為時若不會,正想給她說明劃拳規(guī)則,豈料時若說自己會。這倒是薙棋有些意想不到。
兩人比劃著拳,激烈得很。
時若說:“你輸了,喝?!?p> 薙棋也毫不客氣的喝了一盞。隨后繼續(xù)。
薙棋說:“喝?!?p> 時若也不甘勢下,豪氣的飲下。
時若說:“喝”
薙棋說:“喝”
“喝?!?p> “喝?!?p> “快點,你輸了。喝?!?p> ……
他們兩人劃得望乎所以,臉頰泛上紅暈,動作也變得暈暈呼呼的,卻誰也不肯先認輸。
但在一旁的兩人卻不似他們這么熱鬧,反而略顯得冷淡。
安馥觀朝時若看了一眼,隨后收回目光。
一人慢悠悠的品著盞里的酒,不知是醉酒人,還是煙火氣迷了眼。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還是薙顧先開口說話:“安馥觀,你有必要嗎?”
安馥觀聞言,有些好笑:“有必要什么?”
薙顧沒說話,而是看著他。
安馥觀恍然:“確實挺有必要的?!?p> 嘴角帶著笑意。
過了好一會兒,繼續(xù)開口道:“這么說,你們那次就有必要了?還是,你嫌得不太夠,上趕著找事?”
但安馥觀沒給他回嘴的機會,繼續(xù)說道:“薙縣令,既然當(dāng)上了,就管好一方水土,別失了職?!?p> 薙顧聞言,笑了笑:“安公子這是在提醒我?”
安馥觀哼笑了一聲,沒回答他。而是喝了一口酒。
薙顧朝劃拳的兩人看了一眼,然后轉(zhuǎn)頭對安馥觀拋出了一個問題:“安公子心悅時小姐?”
詢問的語氣帶著一絲肯定。
安馥觀一點也不意外他知道時若的真實身份。
畢竟那次的壽宴他可是去了的。
安馥觀笑著道:“薙縣令這也要管?”
薙顧接下他的話:“如果你想讓我成為月老也可以。”
安馥觀聞言,嗤笑一聲。
“沒想到一向嚴肅的薙縣令也會取鬧啊?!?p> 薙顧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那是你的刻板印象。”
安馥觀笑了笑:“也對?!?p> 接著說道:“得了,舉一盞吧。今日除夕,怨恨來日再算?!?p> 薙顧看了一眼安馥觀,笑著舉盞碰了碰。
兩人各自喝下盞中的酒。
安馥觀看著一旁喝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時若,聲音也軟了下來:“何止是心悅,用愛形容倒是恰當(dāng)?!?p> 薙顧聞言,不置可否。
他又笑著開口道:“真是不經(jīng)喝。”
眼中帶了些柔情。
薙顧笑了笑,放下酒盞,站起身來對安馥觀道:“安公子,這時辰甚晚,本官就先攜內(nèi)弟告辭了,多謝今日二位的款待?!?p> 說罷,朝薙棋走去。
將薙棋拉扯起來:“走了。”
被這么一扯起來,腦袋變得暈頭轉(zhuǎn)向的,一時之間也站不穩(wěn)。
扒在他哥身上,迷迷糊糊道:“哥,你干嘛,我還沒贏呢,不能走?!?p> 薙顧將他扯正,嫌棄的說:“喝成這副鬼樣子,還好意思?走了?!?p> 說罷,不管三七二十一,提溜著人就走。
薙棋嘴里還大喊著:“異姑娘,咱們繼續(xù)!”
“好啊,繼續(xù)!”
時若抱著酒盞不撒手,還迷糊的回應(yīng)著。
安馥觀站起身來朝時若走去。收了酒盞放在石桌上。
居高臨下的看著望著自己的女子,一時來了興趣。
手撐在石桌邊緣,將時若圈在懷里一般。
笑著對時若開口道:“時若,我是誰?”
時若望著眼前離自己近的臉,回答他道:“安…安馥觀啊?!?p> 看來是沒醉,還認識人。
“你醉了嗎?”
時若聞言,搖了搖頭。
還差點將自己搖倒了,幸虧被安馥觀扶了一把。
算了,收回剛才那句話。
安馥觀對她道:“你這是喝了多少?”
時若伸出兩只手指,比量道:“就一點點?!?p> 安馥觀又問:“那你覺得安馥觀帥嗎?”
“嗯………好看!”時若有力回答道。
安馥觀聞言,簡直是笑瞇了眼,對于這個回答很是滿意。
“那你想不想嫁于他?”
時若遲疑了幾秒,隨后搖頭。
安馥觀見狀,上手捏住了時若的下巴。
對她道:“為什么不想?”
時若說:“不想就是……就是不想,哪來那么多為什么?!?p> “那你以后想嫁給誰?”
“都…都不嫁。”
“都不嫁?”
“嗯?!睍r若點頭回道。
“那你有心悅之人嗎?”
時若聞言,遲疑了幾秒。
快速點頭,有搖頭。
安馥觀問她:“這是什么意思?”
時若有些不耐煩了:“沒什么意思,你煩不煩啊,放開我?!?p> 她掙扎的想讓安馥觀松手。
他見狀,也只好松了手。
看著這小酒鬼的模樣,也問不出什么。
安馥觀對時若道:“那回屋休息了好不好?”
“不好?!睍r若一口回絕了他。
安馥觀耐著性子的問她:“那想干什么?”
時若說:“我想畫畫?!?p> 畫畫?
“在這兒里?”
“嗯。”
不一會兒,安馥觀就找來了一套畫畫用的紙筆水墨。
手拿了一碗醒酒湯,臂彎處搭著一件披肩。
他將披肩披在時若身上。略顯大了點,但還算是不錯。
將溫著的醒酒湯遞在她面前。
“喝了。”
時若看了一眼遞來的湯,只是略微皺了皺眉,拿過來仰頭喝下。
動作干凈利索。
安馥觀接過空碗,放在木桌上,看著她有些若有所思。
看著歪歪斜斜的時若,虛扶了一把,對她道:“東西拿來了,起來畫吧?!?p> 這時,時若賴著不起了:“我不想起來,你幫我畫?!?p> 語氣有些蠻不講理。
安馥觀笑著道:“我?guī)湍惝嫞俊?p> 時若順其自然的回了一個:“嗯。”
安馥觀笑道:“你說句好聽的,我就幫你畫。”
時若睜著迷爍的眼睛看著他,卻又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最后安馥觀無奈笑著道:“我畫畫不好,到時候可不別哭啊?!?p> 時若瞇著眼,滿不在乎的低喃道:“沒事兒,反正我也就那樣?!?p> 聽著還挺大方的。
“那你想畫什么?”
時若想了想,腦袋暈乎乎的,說:“不知道?!?p> 安馥觀聞言,笑著道:“那我可就隨便畫了?!?p> 時若低著應(yīng)了一聲:“嗯?!?p> 安馥觀將時若放置好,便來到畫桌前。
提起筆,沾上墨水,朝時若看了一眼,正巧對上了小酒鬼的笑眼。
隨后,他也笑了笑。
安馥觀認真的作著畫,時若認真的看著他。
迷迷糊糊間,眼前月白的修量身影也跟著搖搖晃晃的。
時若腦子里面莫名浮現(xiàn)與之相配的詩句:
夕月春風(fēng)夜高照,百家燈火燭難消
舉樽誠邀天上人,共飲良酒度今朝。
莫是謫仙戀我情,怎坐眼前任爾窺?
妙極了………
漸漸,時若的頭便無意識的靠在肩膀上。
睡了過去。
安馥觀的筆尖像似有自己的意識,腦海中也沒有過多的思考。
看著紙張描繪出女子的樣貌,韻出女子的神情。
恍然,自己落筆終成的是時若。
他抬眼看向時若的方向,竟不知她何時睡著的。
擱下筆,朝她走去。
在她面前輕身蹲下,看著睡容柔和的女子。
安馥觀鬼使神差的喊出她的小字:“玉兒?!?p> 見時若不應(yīng),才繼續(xù)柔聲往下說:“愿卿早日知我心。”
話落,只見晚風(fēng)吹拂。
安馥觀看著時若好一會兒,竟也覺得這種方式有些好笑。
眼中帶著笑意,將時若打橫抱起,送回了房間。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4-08-14/064f5d4a5d76747f488e8c7a56818f005V049cEzU5mE3PX.jpg)
墨云南山
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