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觀棋無力地笑笑:“好吧,我差一點成為了歷史的罪人?!?p> “將軍不是讓你這么勸我的吧?這些都是你的心里話嗎?”
鄭觀棋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三公主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小將軍,你是真心想幫我的?!?p> “不用謝。”
她搖搖頭:“不行,我是真心的。”
鄭觀棋笑著點點頭:“好吧,我接受你的道謝。”
祁懷梨笑笑,目光飄向遠方:“我想嬤嬤了?!?p> 鄭觀棋看著她站起身:“好,我去找二叔?!?p> 三公主拉住他笑出聲來:“再等等吧,等我學會了騎馬?!?p> “好?!?p> 靜默了好一會,三公主又道:“雖然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的父親在你眼里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鄭觀棋面色一滯,她頓感不妙,連連道:“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p> 鄭觀棋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他鎮(zhèn)守邊關,五次挫敗紇紇與蒙古大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p> 三公主點點頭:“是,他是一位民族英雄?!?p> “可是我寧愿他不是英雄?!编嵱^棋的眼睛紅紅的:“從小到大,我們總是聚少離多。你知道嗎,我長到五歲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是有父親的。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我娘說我爹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當時我一點也不信,哪有那么多的仗要打,我心里認定我爹死了,我娘在騙我?!?p> “結果有一天,我家里突然來了好多人,我娘抱著我哭,她說我爹回來了。那是我第一次見我父親,他長得好高啊,也好壯啊,他一下就把我舉了起來,還把我娘也抱了起來,那一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后來,他和我們團圓不到三個月,就又離開了,他說紇紇人的兵馬又來了,他一走又是兩年。漸漸的,我也長大了,我娘讓我從軍,我不愿去,不是怕死,是怕分別。我娘想我爹,想的以淚洗面,我再一走,我娘的眼睛得哭壞了??墒俏夷锉莆胰?,她說我不去,就不認我這個兒子。我不明白,我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
三公主有些動容,她道:“你娘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p> 鄭觀棋笑笑:“英雄太難當了,普通人就很好?!?p> 她同意的連連點頭:“那你娘還好嗎?”
“好,只不過我爹一走,我娘精神就不太好了,總是臥在床上,有時候還自言自語。”
“她一定是太孤獨了?!?p> 鄭觀棋點點頭:“沒錯,我會經(jīng)?;丶遗闼摹!?p> “那我也能去嗎?”
“當然了。”
三公主又面露難色:“不太好吧,我怎么去???”
“你就跟我一起去啊?!?p> “可是別人看見了,是要說閑話的。”
“沒關系,你就以我的朋友的身份去?!?p> “朋友?”
“對啊?!?p> 她笑起來:“那你就是我的第一個朋友?!?p> 鄭觀棋道:“那真是我的榮幸?!?p> “既然我們是朋友,是不是應該正式地自我介紹一下?”
“當然,我叫鄭昀,字觀棋,你可以叫我觀棋,也可以叫我鄭昀,不要再叫我什么小將軍了?!?p> 三公主點點頭:“我知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嘛。我叫祁懷梨,你以后也不要叫我公主了,嬤嬤都叫我阿梨?!?p> “阿梨?你的名字真好聽。”
“你是第一個說我名字好聽的人。”
“是嗎?”
“是,我可不喜歡我的名字了?!?p> “為什么?”
“因為我的名字寓意不好,感覺總是要分離。”
鄭觀棋頓了下,笑道:“人活著,就是不停的失去,不停的別離,但是我們還會重逢的不是嗎?”
三公主靜靜道:“也許吧,那我們呢?我們還會再重逢嗎?”
鄭觀棋神情一滯,強顏歡笑道:“當然會了,五年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p> 三公主不以為意地笑笑:“怎么會,到那時,你已經(jīng)忘了我是誰了?!?p> 鄭觀棋看著她的側臉,喃喃道:“不會忘的。”
今天天氣霧蒙蒙的,我和觀棋吃過了早飯,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三公主過來。
我的臉色有些難看,觀棋替她解釋道:“可能路上被什么事耽擱了吧。”
我陰沉著臉,推開窗便看到下面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被另一個穿著華麗的少女攔在樓外,觀棋站在我身邊,也看到了三公主,他道:“有人為難三公主?!?p> 我點點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公主窘迫的樣子,她被面前人擋住去路,任她如何爭辯,對面人始終不放她過去。
“那個人是二公主,她自小刁蠻任性,處處為難三公主?!?p> “那我們要去幫她嗎?”
“我們這次幫了她,下次呢?”
觀棋沒有回答,眼看著三公主無助地站在下面,她越軟弱,二公主越蠻橫,樓下的聲音也越來越刺耳,我看見三公主最后被二公主推搡到了地上。
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地上的人,我可以改變她的氣質,甚至可以改變她的模樣,但是我無法改變她的個性。
倘若她永遠唯唯諾諾,任人宰割,她就永遠成為不了真正的嘉寧公主。
我轉身下樓,觀棋也跟著我走到了三公主面前,她的身影纖弱單薄,緊攥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看到我們像看到了救星,我無視二公主的傲慢,朝三公主伸出手,輕輕地將她扶起來。
觀棋道:“微臣參見公主?!?p> 二公主上下打量我們一眼,不屑地看向三公主道:“果然是今非昔比了,祁懷梨,你這么快就有幫手了。”
三公主手指緊緊拽住衣服衣角,眼底還掛有淚珠。
我看向三公主,質問她道:“公主,你還以為自己是祁懷梨嗎?”
二公主低斂的眉目滿是不屑,她道:“她不是祁懷梨還能是誰?”
“自然是嘉寧公主?!?p> 二公主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我卻一臉正色:“公主出言不遜,應向嘉寧公主道歉。”
二公主看著三公主,沉聲道:“她不過是頂著皇長姐的身份耀武揚威罷了,她是個贗品,讓我給她道歉,她還不夠格?!?p> 我笑了笑:“這話公主說的不對,誰去和親,誰就是嘉寧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今日公主言語不僅冒犯到嘉寧公主,甚至出手傷人,你知道的,嘉寧公主脾氣不好,所以您總要向她道歉的?!?p> “我沒做錯什么,憑什么道歉,明明是她先來招惹我的?!?p> “微臣只相信自己的眼睛?!?p> 二公主因生氣而漲紅了臉,她說:“我沒有錯。”
“公主若是執(zhí)意如此,那微臣就只能請陛下過來主持公道了?!?p> 我聽說二公主才情不足,貌也遜色,陛下平日并不很喜歡她,更何況是現(xiàn)在了。果然,她就像打了敗仗一樣,偃旗息鼓了。
她的聲音像蚊子一樣,低聲道:“我向她道歉?!?p> 我又笑笑:“不,你得向三公主一樣痛苦,這才算道歉?!?p> 她一臉震驚地看著我,我只回頭看三公主:“嘉寧公主,我教過你的,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p> 二公主似乎料定了三公主不敢這樣反抗,眼睛直勾勾地挑釁她,他們都認定了三公主是一個軟弱的人,都料定了她不敢動手,只有我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只有我知道。
哪怕她是一株野草,只要有人撐腰,她會長成一棵樹。
只見三公主慢悠悠的走過去,二公主的眼神由傲慢變?yōu)檎痼@,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狠狠地跌倒在地上。
二公主痛呼一聲,指著三公主道:“祁懷梨,皇姐會替我教訓你的。”
三公主悠悠地笑了,她說:“教訓我什么?我才是嘉寧公主?!?p> 她惱恨地看著三公主,我卻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