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這日天氣甚好,清早已是陽光明媚。
閨閣中悶了整個冬天的姑娘們,都高高興興地約了好友,去成衣店裁剪春衫。
慕容曄掀簾而入的時候,董寧晗正試好了怡之給她挑的淺碧色束腰羅裙。
“寧晗這件很合身,配你的碧玉簪正正好?!扁氖洲D(zhuǎn)了一圈,高興地說,她正想說些什么,一抬眼便撞上了雙黑沉沉的眸子,他似是剛回京都,帶著些許風(fēng)塵仆仆,卻仍一身玄衣,平展如新。反正,從她認(rèn)識他的時候起,他就仿佛永遠(yuǎn)衣冠楚楚,風(fēng)流倜儻。
“見過......”肖怡之正納悶寧晗好好的怎么發(fā)愣似的盯著門口,一轉(zhuǎn)身見到來人,當(dāng)即做出世家千金的儀態(tài)行禮,卻被那人冷冷的打斷了話:“不必?!碑?dāng)真是孤高冷傲,惜字如金。
說完便瀟灑的走了,對侍從道:“回府。”
“看來是走錯地方了,寧晗,來我們繼續(xù)挑?!扁谝黄テジ魇交拥牟疾星魄瓶纯矗瓕庩现滥侨烁緵]有走錯,他是有意為之,且最后兩個字也是說給她聽的,只是有些奇怪他竟會親自出現(xiàn)。
肖大千金的精神頭兒極好,幾乎逛遍了城里有名的各大成衣店,回到肖府時,將近晚膳的時辰了,肖爹爹很是寵溺女兒,只喚了兩人快去用飯,肖夫人端莊大方的淺笑,倒是兄長肖恒之嗔怪了一句,怡之哼哼著撒個橋,拉著董寧晗入了席。
一家人圍坐一桌,吃著簡單的菜肴,是多么尋常的幸福,可是她五年前就失去這樣的幸福了。董寧晗垂著頭安靜的用飯,并未讓人察覺出她的異樣。
撤桌后,肖夫人便說明日帶兒女去廟里上香,或會住上半月左右,肖爹爹看了看寧晗,抿抿唇,終是挪開視線沒說話。
上香是心照不宣的約定,寧晗從來是留在府中的,怡之以前也曾鬧著讓她一起去,可是半路她就發(fā)了熱,昏睡不醒,嘴里呢喃著:“爹爹,娘親...”。和五年前來肖府的那夜一樣,怡之才知道董氏夫婦是在上香途中,馬車翻落山崖致使身故,此后她再沒讓寧晗陪著去了。
“寧晗,你就在家好好呆著,我去給你求個如意郎君回來?!扁娝裆粲簦阋詾橛钟|到了傷心事,這兩年聽到上香,寧晗像是愈加眉眼難展,就轉(zhuǎn)了話頭鬧她。
若是平日,寧晗會打趣她,可如今卻只乖巧的彎了彎唇。
“我看是你急著想嫁人了吧!”
“肖恒之,你......”兄妹倆孩子氣的鬧作一團(tuán),肖家父母看著相視一笑,多么和美的場景。寧晗望著屋外漆黑的夜色,想起自己曾經(jīng)也和爹爹娘親如此開心過的吧,可惜那已經(jīng)是很久遠(yuǎn)的記憶了。
“寧晗。”肖夫人走近她,輕輕的隱約有些擔(dān)憂地喚道。
“肖伯母,今日逛得有些乏了,我先回屋了?!辈淮つ刚f什么,寧晗開口回了句,便對著夫婦倆盈盈一拜,和已經(jīng)停下嬉鬧的兄妹點點頭,便徑直回了小院。
平心而論,肖家每個人從未曾苛待過她,反倒處處細(xì)致周到,同自家兒女沒有兩樣,但幼年失孤讓她將性格里的活躍朝氣早已埋葬了,也沒法子和他們多親近。
這些年來,她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像只小刺猬,她怕有人走進(jìn)她的生命,卻又在某天突然離開。
她不讓自己出去,也不愿讓別人進(jìn)來,可偏偏有人想拔了她渾身的刺,將她困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