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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夜

陸 玉簪

穗夜 鐘離娪 2553 2024-01-21 09:38:15

  夜里,無月無風,董寧晗坐在窗邊,望著無盡的黑暗,心里一片荒涼。

  慕容曄如今正大光明的納妾,卻偏偏將她置于泥潭蹂躪,足以見得他不在意她,甚至于是恨她的,可她難道就不恨他嗎?

  她曾天真的以為,他對自己有一絲絲情意,只是礙于長公主的顏面和天子的威嚴,不敢將她安放在明處,原來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想摧折她,令她難堪屈辱罷了,自己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也好,他找了旁人,應該不會再耗費精力來對付她了吧,自此形同陌路,再好不過。

  想著想著心情竟好起來,抬頭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月亮出來了,光芒雖弱,但也有微明,人生若是想開了,也總歸是有希望的。

  就這樣催眠自己,漸漸地竟是枕著月光睡著了,嘴角還有淺淺的笑弧。

  慕容曄趁夜而來,正欲翻窗之時,恰好看到了這幅場景,月色如水,墨發(fā)如瀑,小小的一張面盤被額頭與臉頰覆著的紗布遮住了大半,櫻粉色的唇微微翹起,又恬淡安然的一抹笑意,心下暗忖,這小姑娘睡著時真是美好,不像清醒時,臉上虛情假意的乖順,眸中浮笑眼底卻是淡漠,甚或有著刻骨的恨。

  她恨他,卻不知他更恨她,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他們不是這樣的身份,也許會不一樣吧?可惜沒有如果,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誰也無從更改,所以父債女償,糾纏一生,至死方休吧。

  輕輕揭開她傷口上的紗布,將帶來的玉顏霜涂抹在結痂處,然后再換了干凈的軟紗。

  小心翼翼的將她抱進懷里,生怕弄醒她,悄然點了她的睡穴,董寧晗迷迷糊糊覺得有人在動她的傷處,下一刻卻陷入更深沉的酣眠之中。

  清晨醒來,她發(fā)現(xiàn)枕邊放著一支琉璃釵,一旁的被褥有些褶皺,心下了然,自是那人有來過,不由得揪緊衣襟,但見寢衣完好,身子也不覺酸痛,甚是奇怪,難道他來一趟只是送一支琉璃釵嗎?還是他要納妾,日后不會往來,以此作為分別憑證?

  猜不透他深沉的心思,索性也懶得多想,將那釵丟在妝奩盒里,放進最底層的柜子里,眼不見為凈。

  若是以后,他再不來擾她清靜就好了。

  三日后,卻聽怡之說,那童家果然是熊心豹子膽,敢攀扯公主駙馬,這下滿門獲罪,流放嶺山苦寒之地,據(jù)說那童家小姐著實剛烈,一頭撞在了大廳柱子上,險些沒救回來。

  這傳的沸沸揚揚的納妾一事,隨著童家離開而漸漸不了了之,詭異的是皇上竟是沒有責怪駙馬,倒好像訓斥了公主,也不知真假。

  世間事,皆是如此,久了也便算了,誰還記得誰。

  轉眼百姓們議論的就是一年一度的春獵,皇室宗親達官顯貴互相爭搶風頭的日子,董寧晗自是沒什么興趣,本也輪不上她去,偏怡之覺得她窩在院子里許久,央了肖母帶她一起散散心。

  旌旗搖曳,甲胄森森,當?shù)氖腔始彝?,隨著入了東郊,一路也沒什么事發(fā)生。只聽著怡之瞧著窗外風景,小聲描述,肖母不時提醒女兒注意儀態(tài),十分和諧。

  到了行宮,已過午時,暫時休整半日,明個一早開始狩獵。

  翌日,怡之早早換好了騎裝,來催拉著寧晗陪她一起去逛逛,她知道怡之如此熱忱,并非是對于狩獵,而是愉悅得以見一見她的熠哥哥。

  在附近淺草的林子邊緣,慢慢悠悠的晃著,遠遠看到有人打馬而來,一身銀甲甚是英姿颯爽,怡之一身火紅騎裝,兩人遙遙相對,奔向一處,當真是賞心悅目的一對璧人,但是見她轉身看自己時,臉色竟是非常焦灼,嘴里喊著什么,可她卻聽不清,只當是責備沒跟上去,正欲駕馬過去,發(fā)髻忽然散了,似是有什么趁風穿過耳畔,嗡嗡的響。

  摸著散落的發(fā),聽到“?!钡囊宦暣囗?,母親留給她的碧玉簪掉在山石上,頃刻碎成幾截,她怔了怔,先是抬頭看向怡之,卻見一支箭飛向好友,不由得大喊小心,幸好九皇子在她身邊,揮弓擋開了,董寧晗放下心來,轉瞬又想到那箭似是從她這方向射過去的,難道剛才擦過耳邊的就是那支離弦之箭?是有人想要她的命嗎?會是他嗎?

  緩緩轉過身去,見一人逆光坐在馬背上,看不清容顏,但她知道不是慕容曄,心里松了口氣,又有些暗笑自己沒出息。

  “姑娘,沒事吧?!痹谒龞|想西想時,那射箭之人已近前來詢問,語氣溫和,“方才獵只狐貍,箭失了準頭。”

  “沒事,不過是射到發(fā)髻?!?p>  “如此便好?!?p>  “什么嗎?碧玉簪都摔壞了?人還不知道傷著沒呢?那么多地方不射,偏來這里?再說這季節(jié)哪里有狐貍???我看分明是存心......”怡之素來爽快,沒等看清是何人,跑過來便是噼里啪啦一通數(shù)落,她正想阻攔,這來射獵的多是皇室宗親,萬一出言傷了和氣可能會惹麻煩,卻有人先行開口。

  “怡之,還不快拜見太子殿下?!北¤黛诔雎暣驍噔脑?,并順勢握拳行禮,“三哥,肖姑娘年幼率真,言語無忌,三哥莫怪?!?p>  “太子殿下安好?!扁m氣不過,但人家是東宮太子,也不好說什么,便規(guī)規(guī)矩矩下馬行了禮。

  “太子殿下安好?!睂庩弦哺鴧?,心里卻是慌亂無比,這人是有心還是無意,獵狐貍卻射了她,他是長公主的嫡親兄長,興許探知了她才是慕容曄真正的外室了吧?

  “呵,這回倒是乖順的喊三哥了,平日里不見你如此親近呢?”太子下馬來,打量三人片刻才說話,“你是肖太傅的千金,肖恒之的胞妹?!?p>  “三哥說哪里話,您平日政事繁忙,臣弟自是不敢叨擾?!本呕首庸Ь醋鞔穑瑓s在他轉而問向怡之時,眼底掠過一絲復雜。

  “正是臣女?!?p>  “哦~是嗎?”太子閑閑的問,倒也不在意回復,“九弟與肖姑娘是熟識?!?p>  “不曾,只臣弟母家與肖家有親,才來順便問候?!?p>  “原來如此?!碧勇犃T,忽的轉向董寧晗,“那這位姑娘是......”

  “是臣女表妹。”

  “換做何名?”

  “民女董氏寧晗?!?p>  薄子煜點點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后道:“惹董小姐受驚,還損壞了玉簪,實在歉疚得很,晚些時候備些酒菜給姑娘壓驚?!?p>  “太子殿下嚴重了,民女受不起?!?p>  “太子殿下,若真心賠禮,只管修復了簪子便是,旁的便不必了?!扁妼庩贤泼?,就干脆回言。

  “肖姑娘言之有理,本宮便去找工匠,晚些時候修好給姑娘送來。”

  “有勞太子殿下。”

  “無妨。九弟隨本宮一同去與父皇匯合?!?p>  “是?!?p>  兩位皇子走后,怡之便為寧晗梳發(fā),邊恨恨的小聲咬耳朵,嘀咕太子的橫沖直撞,擾了她與熠哥哥的會面,而且見著心上人在旁人面前低眉順眼恭敬有加,想想又心酸又心疼。

  寧晗安慰了幾句,也就隨她去了。

  春獵回京,一切一如尋常,在獵場她曾見過慕容曄,他與公主并肩而立,龍章鳳姿,天生一對,微側向公主,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見到那光彩奪目的長公主殿下,對著他溫婉淺笑,眉眼里盡是脈脈深情。

  她不由得心中酸楚,再抬眼,見他轉過臉,也瞥見了她,他毫無波瀾的一掃而過,當做沒有她這個人,目不斜視的同公主相攜而去。

  他們是相愛的吧,那為什么他要如此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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