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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當(dāng)冤大頭?抄家奪爵了解一下

第9章 鶴羽下窩雀

  皇帝一到,所有人都起身行禮。

  皇帝揮揮手:“別問安問不安的,家宴嘛,要那些繁文縟節(jié)何用?。俊?p>  皇帝大喇喇地坐下:“開宴吧。”

  樂聲再起,宴飲齊樂,賓主盡歡。

  崔智光是很高興。

  被舅父敲了腦袋的倒霉郎婿腦子開竅了,對自己殷勤備至,連吃魚都主動挑好了刺呈過來。

  自己隨手回夾一點菜回去就好了。

  寧邦彥本來對雷霆震怒心有余悸,這回在天子眼皮下,簡直幾個江還要貼心。

  皇帝也賜了酒菜安撫,寧邦彥的心才稍微放下來。

  按照慣例,宴飲開完,便會開游園會了。

  “哎呀這酒喝了飯也吃了,渾身都要動一動,走吧,寧郎將,去活動活動筋骨!”

  皇帝意在開設(shè)的馬球會場。

  寧邦彥哪有不跟著的道理?

  崔智光揮了揮帕子,送走了,還特地喊:

  “舅父不用客氣,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哈哈哈哈,”皇帝騎上駿馬,“你這小丫頭,是一點都不護(hù)著啊!好!”

  寧邦彥倒是不覺得妻子胳膊肘往外拐。

  這是皇帝?。‰y道他把皇帝打得落花流水?

  崔智光則笑盈盈地向?qū)幇顝┹p聲說:“郎君,輕易贏就沒意思了,您覺得呢?”

  “……多謝夫人提點?!?p>  崔智光回到了瑯瑰郡主身邊,瑯瑰郡主手里團(tuán)扇輕點女兒額頭:“你呀,就愛玩些把弄人心的小把戲。”

  崔智光倚靠在母親肩頭:“反正這人還有用,哄哄他也不會怎么樣?!?p>  “寧世子是一定要輸?shù)?,但不能輸?shù)奶y看,最好險勝一次。”

  瑯瑰郡主手里剝好葡萄喂給嗷嗷待哺的崔智光:“怎么樣?壓得住嗎?”

  “女兒可是乘著東風(fēng),哪里有壓不住的道理?!?p>  “……那愚婦好大的膽量,要是我和你阿父成婚時敢給我找這種晦氣,她也要被三刀六個洞提出去的?!?p>  瑯瑰郡主眸光冰冷地透過寧邦彥。

  也對哦,阿母也是跟著上過戰(zhàn)場,立過軍功的。

  “哎呀女兒不管嘛,反正要是侯府的欺負(fù)了女兒,女兒回來找阿母!阿母不許鎖門!”

  崔智光朝瑯瑰郡主撒嬌。

  “誰能欺負(fù)得了你?小霸王?!?p>  瑯瑰郡主見皇后和其他后妃攀談,斂容壓聲:“太子又病重了?!?p>  “露江師父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阿母放心?!?p>  “再快些吧……懷靨阿嫂也就留下他和阿雀這么一點骨血?!?p>  瑯瑰郡主說起來便感傷。

  少年時把臂同游何等恣意歡快,而今物是人非,連故人也再難尋。

  ……

  東宮之內(nèi),藥煙被咳嗽聲擾亂。

  床榻上的青年眉眼俊朗,可惜面色蒼白,眼邊帶青,不像長久之相。

  如垂死的白鶴。

  那便是太子。

  他睜開眼,視線都好久才聚齊。

  坐在床榻邊錦凳上的錦衣少女見狀忙喚人端來藥湯:“阿兄醒了?快!拿藥來——”

  “我的身體我知道,沒多大用處。阿雀,你先扶我起來?!?p>  “是?!?p>  輔仁公主把兄長扶坐,機靈的宮人給墊上枕頭。

  太子開口便是:“你今天沒去崇文館上學(xué)?”

  他板起臉。

  “阿兄您都、都病倒了,我還去上學(xué)做什么?”

  輔仁公主外貌清慧,但一張口便磕磕巴巴。

  “那今天不是智光進(jìn)宮謝恩的日子嗎?你也沒去和她打個招呼?”

  輔仁公主委屈地低下頭。

  顯然沒有。

  太子虛弱地?fù)u頭:“阿雀,我撐不了太久……”

  “阿、阿兄不許說這樣的話!”

  輔仁公主是怒容,但眼淚撲簌簌滾落。

  “唉?!?p>  太子的嘆息久久回蕩在東宮。

  如旁邊燭光中飄出的長煙。

  “儲君,公主殿下?!?p>  一聲溫婉遲疑的語聲傳來:“妾聽說儲君醒了。”

  “阿……阿嫂來了?”

  輔仁公主擦掉眼淚。

  “公主別調(diào)侃妾了,只有太子妃才是您的嫂嫂,妾只是奉儀。東宮未有女主,萬不敢當(dāng)?shù)??!?p>  薛妙微盈盈一拜。

  她是個美人,哪怕衣著妝容樸素,依舊顯得她容色清麗如湖中芙蕖。

  只是她眉眼間總蓄哀愁。

  “你去哪里了?往常這個時候,我床邊是有兩個小尾巴的?!?p>  太子淺笑。

  “……皇后殿下那里有事吩咐?!?p>  太子直接問她身后的小婢女:“小潼,你說?!?p>  “儲君,不是大事……”

  “妙微?!?p>  太子微微嗔怪。

  小潼求之不得:“儲君殿下!皇后殿下說,是奉儀奉君無狀,招惹邪祟,您才又生病,讓奉儀一月內(nèi)抄經(jīng)文三遍!奉儀為了快點抄完守在您身邊,這幾天都沒怎么闔眼!”

  “……三寶。”

  太子的內(nèi)侍官立刻上前:“儲君?!?p>  “奉儀誠心感動上天,孤才能醒來,把奉儀的經(jīng)書全部送到陽臺宮,請姑母加持,廣撒福澤于民。一定要大張旗鼓地去?!?p>  三寶促狹笑:“是,包在奴婢身上!”

  陽臺宮在皇城外,是皇帝胞姐玉真大長公主的清修地。

  玉真大長公主被認(rèn)在先帝皇后名下,名義居嫡長,也因負(fù)責(zé)皇室祭祀而終身不嫁,素有威望。

  還有一點。

  她不喜衛(wèi)皇后。

  但對先皇后的孩子們卻是很疼愛的。

  輔仁公主懂了:“阿兄……阿兄和姑母說,再一宣揚,衛(wèi)氏沒……沒臉?!?p>  皇后禮法上是太子母親沒錯,終究不是生母。

  若是生母就罷了,但繼母為難原配嫡子的妾室,怎么說人家都怪你手伸太長,看笑話。

  而且現(xiàn)在的東宮,是何其敏感的地方。

  太子聽得扶額:“阿雀,你本來口齒就不伶俐,真的要多讀點書了?!?p>  輔仁公主低落垂眉:“文章寫、寫得好。”

  “這也不行?!?p>  太子看訓(xùn)得差不多了:“三寶,你去庫房里選一點賀禮,讓公主帶去給智光,恭賀她新婚。阿雀,記著不要失了禮節(jié),寒了瑯瑰姑母的心。”

  太子眼神催促,輔仁公主看薛妙微在,才走了。

  太子恨鐵不成鋼:“性子怎么還是那么軟,以后怎么辦……”

  薛妙微端來藥給太子:“公主還小呢。她是儲君一手帶大的,不會差的?!?p>  “是阿母過世給她的打擊太大,她可是學(xué)說話最快的?!?p>  太子今年二十六,比胞妹年長七歲,母親又早逝,父親是皇帝,有政務(wù),繼母心口不一,輔仁公主幾乎是被兄長拉扯大的。

  “唉,我壽數(shù)不長,能護(hù)你們到何時?也是拖累你了?!?p>  太子喝藥,看薛妙微眼睛紅了:“別哭了,三天兩頭來一次,你和阿雀再哭下去,我這東宮要被淹了?!?p>  “……要不是儲君,妾在就是教坊后院一捧土,若是儲君去了,也把妾一起帶走吧!”

  她說這話并非搏得夫主歡心,而是如果太子點頭,她真的會赴死。

  “……”

  太子就是這一點覺得頭痛。

  他的奉儀忠心太過了。

  他手指拂過薛妙微的珍珠耳墜,溫柔勸訓(xùn):“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人當(dāng)惜命。不要被那些人說的貞節(jié)哄騙去了,誤了你性命終身。你當(dāng)初是為了活命才嫁給我,現(xiàn)在居然要為了我去死?不能忘了初心啊。”

  這是他第一次送薛妙微的禮物。

  “可是妾……真心愛慕您。”

  “那更不要去死,死了無人知曉。別如我阿母,只剩下墳冢牌位,和身后好名聲而已?!?p>  薛妙微最終還是在太子榻前啜泣。

  “妙微不懂……”

  “那就多讀點書就懂啦。我的書房不是給你開著嗎?去吧……”

  他又陷入了悠長的睡眠。

  薛妙微按照習(xí)慣,俯身聽到那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聲,才安下心為他掖好被子,沉默著守在旁邊。

  她禱告上天。

  上天啊,哪怕折損我的壽數(shù)給他也好。

  求您憐憫慈悲,再給他一段時間吧。

  至少,讓他把他想要做的事,再做哪怕一件。

水善利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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