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仔蔫蔫地癱在審訊椅上，閉著眼睛假寐。
他感到頭頂?shù)墓獗徽趽踝?，有人一直用針一般的眼神盯著自己，很是讓人不爽，這才不情不愿地睜開眼。
“是你！”他認出這是行動那晚千方百計阻撓自己逃跑的男人，他絕不會忘記他的臉。
季珩知收回動作，拉開椅子坐下，視線與蛤仔齊平，緩緩道：“嗯，看來還記得我，既然已經(jīng)坐在這里了，我想你應(yīng)該有所覺悟。”
“你想問什么？”蛤仔有些咬牙切齒，他恨死季珩知了，他本以為自己計劃得天衣無縫，偏偏季珩知的出現(xiàn)壞了他的好事。
其實，他早已通過秘密渠道得知這次交易風險極大，但他手里的名單是真的值錢，于是決定冒最后一次險，干完這票就收手，帶著老婆孩子逃去異國他鄉(xiāng)，再也不回來。
“我對你犯的事不感興趣，我只是想問問你，你是否到過塔木鎮(zhèn)？”
蛤仔聞言一愣，他沒想到季珩知的問題這么簡單，不耐煩道：“我干這行哪里沒去過，有什么稀奇的?！?p> 季珩知單手撐著下巴，目光銳利，提醒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在S縣的塔木鎮(zhèn)發(fā)生過什么事嗎?！?p> “我為什么要回想？這跟我被抓有個屁的關(guān)系！反正我已經(jīng)坐在這里了，你們也不可能放我出去，我這輩子就栽這里了！”蛤仔氣不過，黑著臉吼道。
亦平略有深意地看了季珩知幾眼，動了動嘴角，終究沒說一個字。
季珩知輕笑，歪著頭，好笑似的看著對方，對此并不惱怒，“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怎么就沒想過她們以后能有好日子過嗎？”
蛤仔暗道不好，激動道：“她們在哪里！你們想把她們怎么樣？！”
“別激動?！?p> “她們要是出了事你們別想從我嘴里得到一句實話?。?！”
季珩知嫌他吵，突然一腳踹在桌上，桌子受力往蛤仔面前飛去，撞到他椅子上的小桌板，發(fā)出巨大的碰撞聲，嚇得蛤仔立即噤聲。
“我說了別激動，能好好聽我說話嗎？”
蛤仔到底是個欺軟怕硬的主，慫了。
“從你出賣這份名單開始，你就已經(jīng)沒有活路了，我們的兄弟因你喪命?！奔剧裰ひ舯洌敖宇^的買家沒能安全回去，說明交易失敗了，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的家人嗎？”
蛤仔沉默了。
“我們能知道的事情，他們會不知道嗎？你以為你把她們藏得很好，實際上，人家連你女兒的照片都拍到了?！奔剧裰映鰩讖埻蹬囊暯堑恼掌诟蜃忻媲?，照片上的小女孩扎著可愛的兩個羊角辮，小裙子干干凈凈，胸前系著老師發(fā)放的小紅花，看年紀，大約才剛上小學。
話已至此，蛤仔如何不明白買家那邊早就暗地里把他查了個底朝天，不管那晚交易是否成功或他能否逃掉，他的軟肋在別人手中，只要用妻女來威脅他，他必然妥協(xié)。
“我......我......求你，求求你們......”他扛不住了，顫抖著雙手拿起季珩知丟過來的照片，抱頭痛哭。
他這輩子是真的窮怕了，才走上這條路，他寧愿自己死，也希望換得妻女周全。
“放心，拍照片的人已經(jīng)被我們控制，接下來就要看你的誠意了，配合，我們會妥善安置她們，不配合......”季珩知故意拖尾音，遲遲不語。
“會，會怎樣？！”蛤仔急了。
“生死由命?！?p> 蛤仔聽完有些頹敗，苦笑一聲，認命了。
“那年我接了一個大單，說是叫我去塔木鎮(zhèn)收集當?shù)厮袑W校的人員信息，對方出手很闊綽，當時我高興得不得了，畢竟這對我來說太簡單了，這些學校的最高管理者也不過是個校長，不出一個禮拜我就搞定了?！闭f到這里，蛤仔甚至有點自豪。
“后來呢？”
“交差后，對方如約付了尾款給我，我還以為能發(fā)展成老客戶，沒想到再也沒聯(lián)系過我?！?p> 季珩知琢磨了一會，問道：“期間有沒有發(fā)生過一些比較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蛤仔陷入了沉思，這件事過去很多年了，若不是季珩知提起，他甚至都忘了，不過，他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有什么細節(jié)被他遺忘了。
是什么呢？
蛤仔努力地在回想當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彼時入行不久，又是這么大的單子，按理他印象深刻才對。
季珩知沒有急著逼問他，見他顯然一副陷入回憶的模樣，便招呼亦平倒了杯溫水，邊喝邊等。
“對了！”蛤仔眼眸一亮，他想起來了！
“說?！?p> “當時我收集到某個小村子的時候，曾潛入進村子里唯一的學校的檔案室中，我透過窗戶見到校長帶著一男一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p> “為什么對這個細節(jié)記這么清楚？”季珩知問道。
“在當時，別說塔木鎮(zhèn)了，連S縣都很貧困落后，這么一個村里的小學，有大城市來的人都得多看兩眼，更何況他們長相氣質(zhì)都很出眾，明顯是大城市來的，不是一般人，而且我觀察到，這兩人可能是情侶或者夫妻！”
“為什么這么肯定兩人有親密關(guān)系？”
蛤仔對自己的記憶和判斷力相當自信，解釋道：“第一，兩人的穿著都是世界名牌，雖然很低調(diào)，但胸前的Logo我還是認得出的，都是同一個牌子；第二，男人的領(lǐng)帶顏色與女人的內(nèi)搭相同，女人的絲巾顏色與男人的襯衣相同；第三，當時天氣不好，走廊被雨水打濕了，女人穿高跟鞋走路不穩(wěn)，差點摔了一跤，多虧了男人及時扶住了她的腰。多種巧合下，我認定兩人是情侶或者夫妻?！?p> 季珩知越聽越發(fā)欣賞起蛤仔來，他能快速捕捉這么多信息，并且抓住重點進行分析，得出結(jié)論，很是不簡單，難怪現(xiàn)在才抓住他。
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夸獎他的時候。
季珩知有意引導，說道：“后來呢？”
蛤仔卻是搖了搖頭：“后來我就沒跟上去了，畢竟與我的任務(wù)無關(guān)，但是有一件事可以告訴你，不知道有沒有用，就是在他們經(jīng)過檔案室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的手腕處，有一個寫著一串數(shù)字的紋身?！?p> 季珩知聞言渾身一震，瞳孔驟縮，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卻又不由得捏緊了放在桌面下的拳頭，手背青筋暴起，手指都捏得微微發(fā)白。
他盡量穩(wěn)住情緒，壓抑著開口：“你確定嗎？”
蛤仔肯定道：“我視力向來很好，更何況那時候年輕，不會看錯的?！?p> 亦平敏銳地覺察到了季珩知微表情的變化，將他的動作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已經(jīng)全部都告訴你了！”蛤仔見季珩知臉色愈發(fā)的沉，害怕他出爾反爾。
季珩知的情緒變化僅在一瞬間又恢復了平靜，掃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擔憂，淡淡道：“我說到做到，你自己好自為之吧?！?p> 言罷，十五分鐘正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