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可是著涼了?
想必是老天見她前世死的那般凄慘,怕她變成厲鬼在人間胡作非為,這才讓她重生一世,既然老天對她如此不薄,那她這一世定然拼盡全力護好身邊對她好的人。
“這個鳳華小姐真是上不得臺面,竟然和小姐亂說宮中之事,活該她挨鞭子,最好多挨幾遍,叫她好好長長記性!”小盈說義憤填膺,恨不得自己做那執(zhí)鞭之人,親自抽打姜鳳華。
姜鳳卿輕拍了拍姜夫人的肩膀,從她懷里退了出來,看著小盈嗔怪道:“現(xiàn)下還在宮墻之內(nèi),莫要胡說。”
小盈這丫鬟真是光剩下了忠心,嘴上沒一點把門兒的,任何心思都寫在了臉上,日后真得好好教導(dǎo)一番。
“是小姐。”小盈吃癟,乖乖閉了嘴。
姜鳳卿下午剛從池塘爬出來,現(xiàn)在衣裳還有點潮濕,粘在身上頗為不舒服,涼風(fēng)一吹,讓她打了個寒顫。
喉嚨里有些發(fā)癢,姜鳳卿連忙捂嘴咳嗽了起來。
姜夫人正欲張口,就聽見一道清朗的聲音:“鳳卿姑娘,可是著涼了?”
略帶關(guān)心的語氣在耳邊響起,姜鳳卿驀然抬頭,瞳眸中映出了一位少年。
這少年身著淺藍長袍,袍身用銀絲繡著向上延伸的流云紋路,衣襟拂地,袖口、袍底皆鑲嵌著精致的銀色花紋,腰間的祥云寬邊腰帶上綴著一枚玉佩。
他如墨汁般流暢的發(fā)絲用嵌玉的小銀冠束起,眉如墨畫、皮膚白皙,那雙眉心的一點紅痣意外的奪目,尤其是那雙瑞鳳眼中深邃多情,令多少女子沉溺其中。
上一世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鎮(zhèn)國大將軍親外孫女姜鳳卿也不例外,愛他愛的死去活來,非他不嫁。
最后的下場竟那般慘烈。
“南宮琢!”
姜鳳卿死死盯著眼前來人,漆黑的瞳孔中染上怒火,雙手青筋盡顯,極力克制著自己要掐死他的想法。
小盈看見來人是二皇子南宮琢,連忙搖晃著姜鳳卿的手臂,雙眼放光,笑容滿面,“小姐、小姐!是榮親王啊,榮親王過來了!想是知道小姐著涼了,手中還拿著披風(fēng),他好暖心啊,對您真好!”
見南宮琢走近,姜鳳卿這才壓制住暴怒的情緒,長出了一口氣,面色恢復(fù)如常。
眼神一瞥,才看見南宮琢胳膊腕上掛著一件淺藍色云錦大氅,正要伸手為她披上。
姜鳳卿揮手擋住了南宮琢遞過來的大氅,目光一寸一寸向上移,森冷的目光對上了他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神,兩人不言不語,在她這種極端冷酷的注視下,南宮琢逐漸僵直了身體,卻還是一步未退。
南宮琢狹長的眼瞼往上一挑,有些疑惑地看著姜鳳卿,眼中含著看不明白的復(fù)雜與狠厲。
白客這外孫女平日里雖說是有些高傲,但憑他在她面前多日細心周到的照顧,平日里也對他有說有笑,眼底有光,理應(yīng)對他有些情愫才對。
今日怎得如此冷漠?
而且,看他的眼神……似乎有股殺意?
“參見榮親王?!苯蛉撕托∮型甓Y后,兩人視線在姜鳳卿和南宮琢身上來回掃視。
“不必了。”
小盈滿眼的震驚和不解:“小姐?”
連姜夫人都緊張地往前走了一步。
姜鳳卿卻置若未聞,她瞥了一眼南宮琢手中的大氅,語氣冷漠至極,正要轉(zhuǎn)身就走。
卻被南宮琢急切地拉住了胳膊,云錦大氅驟然滑落在地,隔在了兩人中間,如同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可是本王哪里做的不好?不小心傷害了鳳卿姑娘?”南宮琢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盯著姜鳳卿,瞳眸中卻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情緒。
倚著往日姜鳳卿對他的好感,不管發(fā)生了多大的事,只要他羸弱一些,姜鳳卿總會心疼他的。
冷風(fēng)吹起了他的衣襟,直立在原地,顯得身后的影子更加單薄。
南宮琢眼底全是委屈,可憐兮兮地解釋著:“如果真是這樣,那定然是本王無心之舉,希望鳳卿姑娘看在本王真心待姑娘的份上,寬容一二?”
姜鳳卿瞳眸閃爍,盯著他看了好半天,像是在透過他看著前世那個溫柔體貼的南宮琢,兩人真是如出一轍。
她恍惚間想起了前世的幾個片段。
“鳳卿姑娘,你是本王見過最獨特的女子?!?p> “與鳳卿姑娘遇見是緣分,可否請鳳卿姑娘一起去賞月樓聽曲兒?”
“鳳卿,快躲在本王身后,本王定會護你周全!”
“風(fēng)有約,花不誤。鳳卿,歲歲如此,永不相負。”
“姜鳳卿,你可與本王一起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
“姜鳳卿!你就是這樣做皇后的嗎?跟你妹妹比起來可差遠了!”
過往種種,猶言在耳。
但姜鳳卿此刻腦子里全是南宮琢最后極其冷漠涼薄的聲音:“杖殺。”
她鼻尖一酸,深吸一口氣,仰頭看著暮色的天空,強忍著不讓淚水掉出眼眶。
今日她已經(jīng)哭了許多次,決不能再為南宮琢流一滴淚。
落日熔金、暮景殘光,姜鳳卿低頭自嘲一笑,聲音有些艱澀:“榮親王身份如此尊貴,何須要我寬容一二?”
聞言,南宮琢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這姜鳳卿今日似乎是與以往有些不同了。
往日姜鳳卿看見他就開始笑,他說什么便是什么,何曾對他甩過臉子。
“鳳卿姑娘……”
南宮琢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姜鳳卿強制打斷:“今日經(jīng)歷了這么多變故,我只是有些累了,榮親王不必多想。”
“也對,你今日失足跳下池塘,又在長春宮被父皇審問了半天?!?p> 南宮琢看她臉色蒼白,脖子上的紅痕越發(fā)明顯,認同地點點頭:“是應(yīng)該趕緊回府好好休息,可不要落下病根。本王明日就差人給你送些調(diào)理身子的藥。”
“那就多謝榮親王了?!苯P卿的聲音溫和平靜,卻沒給南宮琢行禮,也沒多看南宮琢一眼,拉著姜夫人就朝皇宮門口的馬車走去。
她知道南宮琢現(xiàn)在正一門心思想要給她獻殷勤,拒絕也沒用,何必多浪費口舌。
沒走幾步,恍惚間聽見長春宮內(nèi)發(fā)出了女子的悶哼聲,聲音逐漸放大,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求饒,像是在斷了弦的琵琶上彈奏,凄慘悲鳴,撕扯著眾人的憐憫之心。
姜鳳卿卻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一步步走的緩慢而平穩(wěn)。
她知道那是姜鳳華在受刑,就和前世的她一樣,被宮里的侍衛(wèi)一鞭子一鞭子抽在身上。
“鳳華姑娘今日定然也吃不少苦,還望鳳卿姑娘回府后多去照拂照拂她。”南宮琢站在原地,雖然看著姜鳳卿遠去的背影,卻被凄慘的叫聲沾滿了心頭,竟一時失了言。
姜鳳卿腳步一頓,背對著南宮琢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垂著眼皮。
原來這兩人竟勾結(jié)的這么早,虧她前世還傻傻地聽信姜鳳華為她嫁進榮親王府出謀劃策。
最終,姜鳳卿頭也不回地向皇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