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照出生于一個武將世家,但他的外表卻斯文白凈,經常被人誤作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原先他還未做縣令時,有一次同隨從外出,陰差陽錯被幾個流氓盯上,流氓原是想著打劫他,卻不曾想被他撂翻在地,送去官府。
這種人的外表具有迷惑性,既有聰明的大腦,也有看似柔弱的身體,實則擁有強大的內核。
鄧照此次傳旨,只帶了六個隨從在身邊,比起馬錫的排場,他這個新上任的郎中令低調的多。
今日裴瀅依舊感覺不舒服,但是見到魏邵對這位表兄如此上心,她來到庖廚,指導庖人將這些山中野味烹飪成美味佳肴。
伴隨著門外響起一陣馬蹄聲,眾人都從房中出來,迎接鄧照。
“兄長?!?p> 魏邵激動地快步走上前去。
“臣郎中令鄧照,拜見北平王?!?p> “咱們兄弟不論這個?!?p> 鄧照被魏邵扶起,他逐一向裴瀅、鐘陽、蕭慎行禮。
裴瀅對鄧照的初印象很好,他雖是兄長,但仍記得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以兄長的名頭自居,托大拿喬。
房間內,眾人圍坐在一張圓桌前,庖人將燒好的野味擺上桌。
“兄長,我們先喝一杯,咱們兄弟怕是已有兩三載未見。”
“兩載十月二十八日。”
魏邵驚訝于他能將時間記得如此準確。
鄧照繼續(xù)說道:“邵兒,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你能準備這么多食物,想必費了許多功夫,這杯酒我來敬你,也敬弟妹,若不是得裴國公舉薦,我一個小縣令,又怎么會突然被陛下垂青,這杯酒,我要敬你們夫婦二人?!?p> “好?!?p> 三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鄧照的內心十分豁達,他對自己和大魏王朝都有著準確、清醒的認識,對于他人的幫助,他接受但不卑不亢,他將恩情記于心中,也會大方承認,這樣的人,做人做事十分堅定,并且不會因為周圍的事物變化而發(fā)生改變。
鄧照再次端起酒杯斟滿,說道:“這第二杯酒,我要敬鐘將軍和蕭將軍,我雖不在長安,也知曉在這過去的幾載時光中,是你們一直陪著邵兒征戰(zhàn)南北,你們既是戰(zhàn)場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是朝堂上互相幫扶的好知己,我替我們南陽鄧氏,感謝各位對邵兒的幫襯?!?p> 這幾句話,讓大老粗鐘陽聽得頗為激動,他說道:“鄧兄你太客氣了,魏老弟比我年少,我這個做哥哥的理應多幫襯他,不用專門感謝的?!?p> 蕭慎的回答明顯謹慎了些:“郎中令,您客氣了,我們同朝為官,都是陛下的臣子,理應互相幫襯,共事君主?!?p> 事實上,蕭慎將他與魏邵的情份看的十分重,在廣陽國時,他攔住魏邵為范恢收尸,便是他對魏邵的保護。他父親蕭廷一直告誡他,若是想要保命,祈求善始善終,朝堂之事切不可站隊,若是必須站隊,那便站在陛下的那一隊,誰是皇上,便受誰之令,忠誰之事。
他與魏邵走的近這件事,蕭廷時常找他談心,但是在蕭慎這里,魏邵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可以讓他打破他的原則。
三年前魏邵以一敵百,就是為了營救在敵軍刀劍下受了重傷的他,他一個人苦苦支撐了半個時辰,才等來援軍,其實那個時候,以魏邵的武功,他是完全可以脫離險境的,但他還是放棄了生,選擇留下陪蕭慎一起對抗。
也是從那時起,蕭慎覺得,自己的這條命都是魏邵給的,今生無論為他做什么都是應該的。
有情有義之人,更懂得惺惺相惜。
鄧照又斟了一杯酒說道:“這第三杯酒,我提議咱們共同舉杯,陛下派我來給南蒼王送旨,其實也是派我前來襄助你們。今日起,我們就是并肩同行的戰(zhàn)友,這杯酒便是我們的結盟之酒,喝完這杯,我們下一次這樣喝酒,便是凱旋回到長安之時?!?p> “好,謝謝兄長,我們幾人也借著這杯酒敬您一杯?!?p> 眾人一飲而盡,好生痛快。
因為還在行軍期間,且身處南蒼國境內,幾人并沒有喝太多,都是點到為止。
房間內,裴瀅已經躺下,魏邵坐在床邊看著她。
“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p> “你好好休息,表兄要與我們幾人商議接下來的事,我得先過去一趟?!?p> “那我一起去?!?p> “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折騰了,我們商議的事情,待我回來,會一五一十告訴你?!?p> 聽他這樣說,裴瀅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魏邵看著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表情,笑著說道:“裴瀅,我從沒見過那個女子像你這樣,對行軍打仗的事這么感興趣?!?p> “那你現(xiàn)在不就見到了?!?p> “還真是,自從認識你之后,我倒是覺得女子也可以領兵打仗,出謀劃策,而不是整日里屈居于后院那一方天地,爭風吃醋,相互攀比,雞毛蒜皮?!?p> 聽到魏邵的這些話,裴瀅還是有些震驚的,畢竟按照魏邵接受的教育和他的身份來看,他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魏邵,很可惜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若是普天下的男子都有你這般覺悟,那女子的地位才能真正的提高。”
“我只能管住我自己,最少我能保證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去生活,至于旁人家的事,我鞭長莫及,也沒有興趣?!?p> “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感謝你給我自由的空間?!?p> 魏邵聽她這樣說,故意湊近裴瀅,原本想著她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驚慌失措、面紅心跳,哪曾想裴瀅穩(wěn)坐泰山、面不改色,反倒襯得魏邵像個傻瓜一般。
裴瀅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魏邵的臉反倒紅了起來,不多時,耳朵也變的通紅,他感覺到強烈的灼燒感在耳廓上傳開。
裴瀅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襟問道:“怎么,你是想戲弄我嗎?”
“我......沒有?!?p> “你沒有?但我突然來了感覺,想和你試上一試?”
“試......什么?”
魏邵的問題剛問出口,裴瀅飽滿溫熱的粉唇就已經覆蓋了上去。
一瞬間,魏邵的心臟狂跳不止,他甚至忘記了閉眼,睜大眼睛看著裴瀅那雙因為沉醉而緊閉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