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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淪落人

第十五節(jié) 初照一面

同為淪落人 Uusi 3187 2023-12-27 22:09:03

  男仆領(lǐng)蘇廣圖進了招待男賓客的二進正堂屋。女仆則領(lǐng)楊梅畫和樂兒從側(cè)邊垂花門往三進內(nèi)堂廳去,女眷們在那兒品茶閑談兒女們的讀書、功名、女紅、擇親、嫁娶等家常八卦。

  安歌兒跟在楊梅畫身后走,舉目環(huán)顧內(nèi)院,盡管院內(nèi)做了極大改建,各門房也做了些修整,安歌兒還是熟悉這里。這里曾是她的家。今日這兒擺的掛的系的貼的……滿是大紅喜慶,入她眼后卻都化成傷悲,溢于眼眶,越溢越滿……楊氏正好回頭瞅見,扯了一下她衣袖。安歌兒回過神來,剛抬起衣袖蘸去還未溢出的眼淚,她們已走到了內(nèi)堂屋門檻前。

  楊氏一眼看見堂屋內(nèi)居中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體態(tài)微豐、雍容華貴的夫人,她丟下安歌兒,自顧先行上前去拜見那位夫人。

  一位鼻高面圓、肌骨瑩潤的少女迎上來招呼安歌兒,少女身后還跟著另一位更年幼的扎著小兩把的、生得潔白嬌嫩的小小少女,她一蹦一跳迎過來時,小兩把上插著的小珠串隨之搖晃,煞是可愛。

  招呼過后才知道她們是付大人的兩個閨女,年長的叫靈菀,十一歲;年幼的叫靈巧,七歲。

  “你叫什么名字?幾歲啦?”靈菀問安歌兒。

  “虛歲九歲,他們喚我樂兒?!?p>  兩姐妹也沒留意她答的是“他們喚……”。她們的注意力被樂兒的頭飾吸引了。尤其靈巧看見樂兒的兩小把頭發(fā)上,一邊插了個銀絲觸須藍(lán)蝴蝶,一邊插了兩朵白玉蘭,兩個發(fā)飾插得相益得彰,蝴蝶欲立玉蘭而不得,看著有趣,又叫人想幫那蝴蝶一把。靈巧一雙盯著頭飾看的秋水大眼就流露出移蝴蝶立于玉蘭之上的沖動,可伸出的一只小手欲觸不敢。只羨慕道:“姐姐的頭飾真好看?!?p>  這是楊氏給她戴的,安歌兒并不稀罕。

  “你喜歡我可以拔下送給你?!彼f時手已抬手拔。

  靈菀趕忙按住樂兒的手不許她拔。對著靈巧神情責(zé)備、語氣卻溫柔道:“妹妹怎可這等不識禮?”又轉(zhuǎn)對樂兒道:“樂妹妹不要寵壞靈巧了。”

  靈巧撅撅小嘴嬉嬉一笑道,“我說好看,又沒說想要?!?p>  “好了,屋里都是夫人和大姐姐們,我們到亭子那邊看水芙蓉去?!陛覂禾嶙h。

  三人轉(zhuǎn)身走時,里頭跑出兩位同齡小姑娘,一位說是靈菀的姨表妹,叫晴晴,一位說是工部某位管磚窯的官員的女兒,叫卉兒。她們也要一起去看水芙蓉。

  小荷塘邊的涼亭是從前安歌兒與父親母親最常去坐的地方。那時一家三口坐在亭里乘涼,看水芙蓉和池中偶有魚兒浮頭或躍起。父親喜歡摟著母親的肩膀,兩人你出上我對下吟詩作對……每年中秋夜更是由祖父祖母帶著兒孫媳婦家人們團聚在涼亭內(nèi)喝酒吃美食、賞月、講故事、打字謎、出對子等等。

  如今付大人把她的記憶——把從前那座涼亭拆了。新建了這座八角大亭子。一座小橋延伸入池塘,亭軒起于水中,荷色圍繞……現(xiàn)在這水中亭固然倒影成趣,如詩如畫,若清晨霧氣繚繞,更堪比仙境……可無論做多大修改,安歌兒目光觸到小池塘的每一角落都能看見過去家人生活的一幕幕。她盯著已被拆除、種上了花草的舊停子的位置看,看著看著目光凝滯發(fā)呆,仿佛看見父親母親正張開雙臂招手喚她……

  “樂兒,樂兒,你看那游來了一條大魚?!膘`菀搖她叫道,把她從憂傷中搖回現(xiàn)實。

  “好大的魚,以前,”她差點脫口說以前池塘里沒養(yǎng)大魚,改低聲道:“以前沒見過這么大的魚?!?p>  “這是父親帶回來的,說是從外夷買進來的?!膘`菀得意道。

  除了安歌兒,幾個女孩嘰嘰喳喳看水芙蓉、又嘻嘻哈哈摘樹葉往小池塘扔,嚇唬池中魚兒,很快便玩熟悉了。

  從池塘小亭回來,她們在院里踢毽子。踢毽子累了坐在抄手走廊前的石凳上玩雙人翻花繩。

  小時候安歌兒常與母親玩翻花繩,住進蘇府后,她和也歡也喜一天也玩十幾遍,早能翻個花樣百出。晴晴和靈巧,一個過躁一個較年幼,玩不過她;卉兒大她兩歲,但太文靜憨厚,不知是讓著她還是真不會翻,反正一個花樣也沒翻出來;菀姐姐比樂兒大兩歲,能翻出的花樣一點不亞于她。最后就是樂兒和菀姐姐對翻。

  樂兒從菀姐姐手里翻到自己手里,翻了個棋盤;菀姐姐從她手里翻過去,翻了個簡單的方框;樂燭接著翻了個五角星,菀姐姐翻了個豬籠,樂燭翻了朵牽?;ǎ医憬惴藗€肚兜,樂燭翻了個鯉魚破腹,菀姐姐再從她手里翻過去時打死結(jié)了?!芭?,菀姐姐輸了?!鼻缜?、靈巧、卉兒和樂兒齊聲拍掌叫道。

  這時一個少年的聲音道:“她要是不存心與她爭輸贏,急于翻出復(fù)雜又好看的花樣。她這步先翻回簡單的雙行線,退一步,她就翻不出花樣,而她卻能進一步翻出比她好的花樣。”

  幾個女孩注意力都集中于激烈的翻花競比中,竟沒發(fā)覺有人走到了身邊。

  什么亂七八糟的她她她?這她那她,誰呀?女孩們抬頭看,那少年已從石凳前走了過去。與少年并排走的是長淵。

  上了走廊階梯,長淵回頭倒著走,對安歌兒做鬼臉囁舌一笑,菀姐姐的目光極其溫柔集中追隨長淵,還脫口輕喚了聲:“長淵哥哥。”

  長淵邊倒走邊舉起兩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朝她們做勾線翻花繩動作——兩邊食指與拇指橫捏,向上挑往下一翻,弧度正好畫出一個桃形,動作快速優(yōu)雅。男孩也會玩翻花繩,小少女看得心生敬佩?!伴L淵哥哥好棒!”靈巧和晴晴拍手歡呼。

  剛才說話的少年也回了下頭,這時女孩們才看到他的臉,少年約莫十三四歲,一身月白長袍極顯身材修長。右半邊臉,憑欄斂眉溫潤少年,左半邊臉,劍眉星目冷貴公子,那是一張讓人見過就刻進眼烙入心的不凡容顏。

  少年一掠而過的目光在安歌兒臉上落了一下,安歌兒觸碰到他的目光即刻靦腆垂眸。

  靈巧高聲問:“長淵哥哥,他是誰?“

  長淵揚下巴,回了個調(diào)皮笑臉,“不告訴你?!?p>  靈菀的目光還釘于長淵身上,心里的小鹿都亂撞到臉上了,粉臉膨脹成了紅臉,無所適從的手輕輕推一下靈巧后,抬袖掩嘴笑。

  如清風(fēng)拂過的小偶遇,兩名英姿少年轉(zhuǎn)身便回到他們一本正經(jīng)的邊說邊走中,往前拐進了另一道抄手走廊,不一會,背影便消失在女孩們的視線中。

  靈菀還直勾勾看著走廊拐彎處。

  靈巧歪斜小腦袋,瞅著靈菀俏皮道:“菀姐姐,長淵哥哥已經(jīng)走了。“

  靈菀臉一紅,輕敲一下妹妹腦袋:“去你的,羞死人了。”

  靈巧科科笑,“我們還繼續(xù)玩翻花繩嗎?”

  “不玩了,你這年齡的小孩子才玩這游戲,我剛才是陪你們玩的?!膘`菀一腔大姑娘語氣。

  除了靈菀,其他幾個女孩已經(jīng)把兩位少年拋置腦后,她們重新回到游戲中。

  “你和樂兒再玩一次吧,他是說菀姐姐你太心急要贏了,才會亂了手腳?!膘`巧稚聲稚氣哀求靈菀一起玩。

  “他就這么走過停下一看,都沒看清,瞎說的。是樂兒偷偷脫了一個手指,線才亂的,不玩了?!陛医憬闳轮?,一甩手上的線繩,撅嘴朝剛才少年去的方向,獨自走了。

  樂兒唇角微笑,眨了眨清澈的眼眸,一臉無辜。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卉兒公正道:“樂兒沒有偷偷脫出手指,是菀姐姐穿錯了一個手指。”

  “好吧,那我們四個人繼續(xù)玩吧?!鼻缜绾挽`巧同時說。

  晴晴剛把繩線掛上手,又來了兩位少年。其中一位樂兒已見過,臉方額高,白凈如玉,賓客都贊他小小年紀(jì)已露出官相,他就是在門口招呼賓客的付大人之子崇贍。

  和他一起走來的另一位少年年齡大得多,起碼十八九歲。一張懶洋洋的圓臉和微肥綿軟的身材,半瞇的朦朧眼……看上去終日疲憊。

  崇贍問女孩們:“看見長淵哥哥了嗎?”

  晴晴心思全不在崇贍上,從看見那位疲憊少年起就很興奮,她仰頭,扯著他的衣袖搖晃道:“徳霖哥哥,你答應(yīng)帶我去騎馬的,半年都沒見到你?!保?p>  德霖抽回衣袖,隨口答:“我去了一趟福建……”

  最多話的靈巧這會不言語了,她只看著崇贍癡癡笑。

  崇贍只能把詢問的目光落到不熟悉的樂兒和卉兒身上。

  樂兒搖了搖頭?;軆簞t指了指抄手走廊,“他們往那去了?!?p>  崇贍對她點頭表示謝意,突然看著樂兒問:“你叫什么名?”

  安歌兒一怔,“啊?我……他們都叫我樂兒?!?p>  “你的頭飾真可愛?!背缳犖⑿澋?。贊完,轉(zhuǎn)身和德霖走了。

  靈巧興奮得兩個小拳頭擂在胸前差點沒跳起來,對著樂兒激動道:“哇哦,我和崇贍哥哥眼光一致,他也說你的頭飾好可愛?!?p>  樂兒瞅一眼她,心想真奇怪,和自己哥哥眼光一致也能興奮成這樣,可見她對哥哥何等崇拜?

  卉兒好奇問晴晴:“那位公子又是誰?”

  晴晴皺一下鼻子,“你父親的官太小,你當(dāng)然不認(rèn)識,貝勒府去過嗎?德霖哥哥就是福大將軍之子?!?p>  卉兒只淡淡哦了一聲,大概越了解越覺與她們不投機,她牽起安歌兒的手道,“我們再去荷塘看水芙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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