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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浮沉錄

第七回 癡情湖邊精蘭塔

苦海浮沉錄 無愁是福 3350 2024-05-11 01:21:17

  “他們可是……”

  “我不管他們是誰,讓他們走。”秦亭面無表情的說。

  “不可能?!?p>  秦亭冷笑著走到了無憂和清彌的面前,然后把劍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那就先讓我死好了?!?p>  “你瘋了?!”步滄握著拳頭,慌張的連拂塵都掉在了地上:“你是西垂王后,你死了大津和西垂……”

  “怎么樣?”秦亭冷笑了一聲,眼里干澀無比:“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我死我活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

  “你?”秦亭苦澀的搖頭:“你連我的名字都不敢叫?!?p>  步滄沉默著隱忍著,無憂看得出此刻的他無比的痛苦,目光柔情恨意摻雜在一起,都投射向了秦亭,可那么一瞬,一切竟然如石墜潭,皆隨著漣漪消失了。

  他撿起地上的拂塵,似乎又把什么東西給放在了地上,就好像如釋重負(fù),他垂頭沉嘆:“貧道一入道門,再無回轉(zhuǎn)!”

  “你的修行早就毀了?!?p>  “此刻還在?!辈綔鎾吡艘幌路鲏m,接著說:“那貧道誓死,否則不會放她離開!”

  “步滄……”秦亭絕望的看著他手里的拂塵,似乎都能看到他即將乘化,仙鶴駕臨,登位而去!一切往日皆會幻化成泡影,全都變成她一個(gè)人的癡夢。

  “讓開!”

  秦亭也好似猛然覺悟一般,她釋然的落下淚珠:“與其我空守著過去而活著,倒不如讓一切都了斷?!?p>  “公主……”無憂有些不安的抓住秦亭,秦亭卻抖了一下,揚(yáng)起嘴角:“如今只有你叫我公主……”

  秦亭拉開無憂,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步滄:“還記得當(dāng)時(shí)見你,你一叫我公主,我就會想起在上京的日子?;蕦m波云詭譎,卻也是我的家。每每見到你,我都像是回到了大津。

  我問你我是想見你,還是想家,你說想念是人之常情,萬物有情,何必糾結(jié)太多。

  你越說我越糊涂,我也分不清了。”她的劍端緊貼著步滄的心口:“西垂的風(fēng)沙那么大,我總想看清,可總也看不清?!?p>  說完,秦亭的劍就插進(jìn)了步滄的心口,鮮血淋漓,他活不成了!只是步滄卻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動都不愿意動,好像就等著這一劍,來成就他的仙道神途。

  “公主!”

  秦亭不看倒下的步滄,而是回頭看向無憂:“快走吧,王上快來了。”

  “你為什么會救我?”

  “我不知道?!鼻赝u了搖頭,又揚(yáng)起嘴角:“但我明白,那么多人都?xì)⒉凰滥?,也不能讓你死在他手上?!?p>  “你不走嗎?”

  “我和你不一樣,我走不掉的?!?p>  為什么他們都愛說這句話?上京里的秦?cái)?、文卿、?yán)虞,為什么她們都覺得自己無法逃,無法抗拒?

  清彌拉著無憂離開后,無憂決定先躲起來看看情況。

  不一會兒西垂王就帶著部隊(duì)趕了過來,結(jié)果剛看見西垂王的模樣,這邊秦亭便舉起了劍,一劍剌開了脖子!

  無憂險(xiǎn)些尖叫出來,被清彌扯著胳膊,眼睜睜看著秦亭倒在了步滄的尸體上。

  “王后!”

  一臉胡子的西垂王一把抱起秦亭,秦亭吐出嘴里的血,說了句:“我就知道你會追過來……”

  她逃出王宮時(shí),便是必死的決心。

  或許也只是為了此刻眼前一點(diǎn)絢爛的燈火,那昏昏沉沉的夢里,有一點(diǎn)故鄉(xiāng)的影子。

  又上路的無憂,每每閉上眼睛,還是會想起秦亭的決絕,她殺步滄,或者是自刎,都毫不猶豫,好似一個(gè)殺人如麻的怪物,鮮血飛濺都不見她眨眼。

  為何面對生死如此坦然?

  “清彌師父,你說秦亭是殉情,還是報(bào)復(fù)?”

  清彌扶了扶自己的斗帽,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沒有第三個(gè)選項(xiàng)嗎?”

  “我只能感受到痛苦,除了失去和仇恨,還有什么是痛苦的?”

  “人所目之,非彼而是己。人所看到的一切,其實(shí)都是自己。痛苦來自于你的心,而非是他們?!鼻鍙浕仡^看愁眉不展的無憂,拍了拍她的肩膀:“生乃是修行之路,死為釋然之劫,看透此劫,那劫數(shù),就成了新路。看透生死,六道自凈,方可涅槃?!?p>  “人生來就有死,把生死都看透了,還有什么樂趣?”

  “沒有樂趣,也沒有了煩惱,施主叫無憂,沒了煩惱憂愁,是否就是樂趣?”

  “沒有煩惱憂愁,又怎么知道什么是樂趣。”

  “若看透六道,便不會執(zhí)著什么是樂趣什么是煩惱,萬物為空,空中則有,這其中更不會有生或有死的對立,無生無死乃是涅槃,心性自凈,生死也就不足以令人糾結(jié)了。”

  無憂撓了撓頭,說:“我聽不懂,太玄妙了?!?p>  “施主行走于世間,感受天地苦樂,其中所得奧妙,要比貧僧的說教有用。”

  “我們是不是快到了?”無憂摘下圍著頭顱的紗巾,看向遠(yuǎn)處若有若無的一潭凈水。

  清彌點(diǎn)了點(diǎn)頭,意味深長的瞇起眼睛:“渡涯法師,便在精蘭塔內(nèi)?!?p>  癡情潭一汪碧水,清澈見底,石魚可見,據(jù)說這里到了冬天都不結(jié)冰,猶然是一潭碧波蕩漾的春水一樣,在風(fēng)雪之中,掀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這里是西方難得一見的山丘,雖然是山丘,卻又無比高聳。

  無憂忐忑不安的走向山門,心中開始打鼓,她終于要見到恩人了,可不知道為何,每往上走一層臺階,她便覺得自己的迷惘又多了一層。

  幽靜的佛殿之中,唯有兩架燭臺,和金身佛祖在閃耀,無憂跟著清彌跪拜,發(fā)現(xiàn)偌大的精蘭塔內(nèi),只有十幾個(gè)僧人,佛殿內(nèi)甚至不見住持的身影。

  “為什么不見住持?”

  “貧僧走時(shí),方丈就即將入滅?!?p>  無憂皺了皺眉,跟隨清彌走到了佛殿后面,沿著走廊,入了后塔禪房。

  這里無比的幽靜,沒有香客,也沒有住在禪房的達(dá)官貴人,佛塔之上懸著祈禱的五彩斑斕的彩綢,內(nèi)院經(jīng)筒也只有僧人們在撫動,廊角有兩個(gè)和尚在給貓狗喂食,路過的房檐上,還擺放著朝拜者的牙齒。

  清彌來到一間禪房前,合手禮了一下,道:“法師,無憂施主已經(jīng)到了?!?p>  他說完話,樹下掃地的小僧人就接話:“法師一早去后山崖了!”

  “還沒有回來嗎?”

  “沒呢。他說他要等降龍回來了,和它一起回!”

  “降龍?”

  清彌看向一臉疑惑的無憂:“老住持曾救下的一只鷹?!彼I(lǐng)著無憂往后院走:“說是這只鷹傷好了之后,飛走了十天十夜,都以為它是飛回山里了,可沒想到第十一天……它銜回來了一支降龍木。因此得名。”

  后崖上一片怪石嶙峋,渡涯迎風(fēng)而立,衣衫飛拂,人卻穩(wěn)如泰山的站在那里,翹首以盼的模樣。

  “渡涯師父?”無憂試探的叫了一聲,她的聲音湮沒在風(fēng)里,若不是扶著清彌,她甚至有些站不住。

  渡涯沒有回頭,他看著遠(yuǎn)方那遼闊的山谷,和陡峭的崖壁,清澈冷冽的山泉在黑怪的山石指尖流淌,白花花的日頭在雪白的浪花上激蕩。

  “施主,到前面來!”

  無憂聽話的走上前去,她站也站不住,搖搖晃晃的和渡涯并排站在一起。

  “你看見什么了?”

  “天,山……”無憂被風(fēng)噎了一口,但她能感覺到,風(fēng)在變?。骸帮L(fēng)變小了。”

  “不愧是苦海女?!倍裳膿崃藫嶙约旱暮樱χf:“還有什么?!?p>  無憂耳邊的風(fēng)聲慢慢變得輕盈,猶如春日的楊柳,搖擺著身姿,輕輕點(diǎn)撥著湖面。

  “冬天要來了。”

  “還有什么?”

  無憂看向遠(yuǎn)天:“要下雨了?!?p>  渡涯點(diǎn)點(diǎn)頭,又說:“太多人沒有窺探先機(jī)的本事,然而每個(gè)人都有兩只眼睛,一只看向過去,一只望向未來。你聽到的是春天,可你看到的,是隆冬,但這個(gè)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p>  “師父什么意思?”

  “老僧沒見過哪個(gè)人出生就是獨(dú)眼龍的?!倍裳男α诵Γ骸八哉f,他們原本就可以靠自己創(chuàng)造未來?!?p>  無憂看著渡涯,她猶豫的將凌亂的頭發(fā)攏到耳后,然后有些似懂非懂的說:“師父意思是,解救天下,還得是人來解救天下?!?p>  空中響起一陣鷹鳴,渡涯一抬手,一只雄鷹就落到了他的肩頭。

  渡涯招了招手,叫無憂和清彌和他一起走上來時(shí)的路:“降龍叫這名字,是因?yàn)樗娴挠薪谍埖谋臼??!?p>  “怎么可能?”無憂笑了笑。

  “鷹能吃蛇,蛇能叼,龍也一樣叼。”

  無憂收起笑意,回頭看了一眼清彌,又趕緊追上渡涯:“雪域的雪鬼也要靠人自己嗎?”

  “無憂啊……”渡涯笑著把降龍交給其他僧人,又帶著無憂往走廊上走:“你還記得你來是干嘛的嗎?”

  “封印神力?”

  “封印了,你就不能為世人許愿了,可你如今滿腦子都是怎么為他們好?!倍裳钠沉艘谎蹮o憂,笑著搖頭:“你應(yīng)該恨他們的?!?p>  “對,我恨他們?!睙o憂握緊了拳頭,垂下了頭顱。

  渡涯點(diǎn)點(diǎn)頭,聽到檐下落雨,又抬起頭:“下雨了?!?p>  無憂愣了愣神,也抬起頭,看向廊子外的雨。

  “若沒有憧憬,怎談破碎,若沒有泡影破碎,怎生的恨呢?”

  無憂那惆悵的目光里情緒復(fù)雜,她不知道如何言說,但她記得每個(gè)人的面孔,那些人對她笑,對她好,對她亮刀子,對她磕頭拜神,對她下毒藥,對她煎炸烹熬。

  “可若是他們自己也可以救自己,我又有什么可猶豫的?!?p>  “可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知道有決劍有銀甲,他們就能自己救自己?!?p>  “所以我來找您了?!?p>  “你來找老僧,真是為了這嗎?”

  “我不想再讓他們因?yàn)闋帄Z我而白打仗了,所有的刀劍該向著雪域!”無憂伸出手臂,食指指向北方!

  “你在大津,西垂打大津,你到西垂,大津打西垂。”渡涯感慨:“縹緲地也要打大津,冬地也要打大津,因?yàn)樗麄冋也坏姐y甲,而決劍就在皇宮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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