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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浮沉錄

第三十五回 一入虎穴渾不知

苦海浮沉錄 無愁是福 3609 2024-04-14 23:08:01

  無憂嘆了口氣,問:“婉兒最近還好嗎?”

  “能好嗎?如今上京城誰好?”秦?cái)⒒仡^看向站起身走到自己身邊的無憂:“我不傻,所以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怪任何沒有錯(cuò)的人。只是,究竟是什么時(shí)候,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p>  “為了無窮汐潮?!睙o憂伸出手來,指尖微微泛著淡藍(lán)色的光芒,就連她自己,有時(shí)候也會(huì)覺得這一點(diǎn)光是那樣的鬼魅神秘,令人向往。

  “可父皇卻不讓許愿。”

  “因?yàn)樗胍牟皇且粋€(gè)愿望。是很多愿望?!睙o憂抬起頭,望著天空。

  “看天做什么?”

  “不知道答案的時(shí)候,看天,天會(huì)給我答案?!?p>  一望無際的天空,布滿了雪白的云層,那樣的遼闊遙遠(yuǎn),到北蠻、到雪域、南川、縹緲地、絕情湖。

  可不知為什么,她竟然什么都沒得到,和冬地的天空不同,北蠻的天空不同嗎?

  曾經(jīng)她問她的自由快活在哪里,天空就在秦愚的頭頂。

  她以為秦愚就是她的自由快活。

  可如今在這座漩渦中心一樣的上京,涼薄亂世,繁城風(fēng)云,無憂不像無憂,秦愚不像秦愚,哪來的自由快活?

  “蘇蘭有身孕的事你知道嗎?”

  無憂愣了一下,看向秦?cái)ⅰ?p>  “她瞞著所有人,昨天被母后看出來了,她沒說,母后就沒戳破。母后知道,蘇蘭只是害怕,男人不在身邊,你和嚴(yán)虞先后出事,她怕她保護(hù)不了自己和孩子?!?p>  “她很不容易?!?p>  “文卿成親的日子提前了?!?p>  “什么?”無憂又愣住了。

  “你不知道嗎?你們不是關(guān)系很好?”秦?cái)⒁灿行┰尞悺?p>  無憂沒說話,她過去常常收到文卿來的各種閑信,但最近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她的回信了。

  “就在月末了,你可以去問問她,請(qǐng)柬是不是漏了?!?p>  上京里絕大多數(shù)人都收到了請(qǐng)柬,連長公主府也收到了請(qǐng)柬。

  秦躍還研究了半天,沒研究出來李家這個(gè)進(jìn)士有什么好的,聽說就是個(gè)沒上進(jìn)心的書呆子。

  既然是書呆子,那……

  “倒是般配?!鼻剀S將請(qǐng)柬放在桌子上,看向旁邊品茶的蘇問之:“到時(shí)候夫君去就是,本位就不去了?!?p>  “怎么了?”

  “手上有些事,我不做完,便不安生。”

  “有什么不對(duì)勁的?叫你抓心撓肝?!碧K問之笑了笑,卻見秦躍少見的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慢慢皺起秀眉:“孫氏在皇陵嗎不是,身子一直不好,聽說快不行了?!?p>  “是身子快不行了,還是找事?”

  “這都沒有意義,到了今天的地步,本位與秦五郎之間便只剩下一層窗戶紙了。他等著和本位魚死網(wǎng)破,本位只能先下手為強(qiáng)?!鼻剀S扶了扶發(fā)髻,對(duì)身邊的女侍說:“昨天去見母后,蘇氏怎么不舒服,坐本位身邊竟吐起來,把本位的帕子弄臟了,找個(gè)繡娘幫忙拆補(bǔ),就那么一點(diǎn)臟東西了,還是改改樣子,干凈了便舒服了?!?p>  干凈了便舒服了。

  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秦婉兒手里的帕子一下飛到了地上,她趕緊撿起來,小跑著到游廊上,一邊擦汗一邊給書齋的先生道歉,說自己方便時(shí)間太久了。

  后來秦婉兒回到小晴閣也安心不下來,可她又怕自己會(huì)錯(cuò)了意,但又擔(dān)心自己的疏忽,再有什么萬一發(fā)生,于是她又去了連濤居,旁敲側(cè)擊的勸太子妃去看看病重的孫氏。

  太子妃說她這幾日身體不爽,過幾日再去。雖然太子妃覺得有些不對(duì)勁,但又沒覺得秦婉兒會(huì)有什么心思。

  可沒幾天,孫氏過世的消息就傳回了城里,秦婉兒聽到時(shí),嚇得吃飯的碗都掉在了地上,宮里的老女侍以為秦婉兒魔怔了,又叫御醫(yī)來給秦婉兒診脈,見了孫浩渺的秦婉兒更是一陣惡寒,激動(dòng)的站起身就把孫浩渺趕走了。

  她連著幾天沒去長公主府讀書,但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書桌上還有秦躍為她準(zhǔn)備的最愛的糕點(diǎn),她的書冊(cè)還都是蘇問之親自挑選的。

  秦婉兒有點(diǎn)想去問問秦愚,這是她從小崇拜的人,是母親口里最值得學(xué)習(xí)的人,她一直想要成為的人,難道也不能信嗎?

  可秦愚曾經(jīng)就告訴過她,她誰都不能成為,她只能成為秦婉兒。

  但她出宮只能去長公主府,她覺得看著她的眼睛越來越多,讓她無法往桓王府走近一步。

  再者,那一夜她鬧的那般兇,她怎么好意思再去和秦愚無憂說話呢?

  秦婉兒和往常一樣,讀完書就和秦躍一起喝兩杯茶,說一說自己今天學(xué)了什么,講一講今天的茶怎么樣??山袢账齾s倒了第三杯,秦婉兒靜靜地看著秦躍,一手拿著書,一手端著茶,歪在亭子里的斜榻上。

  “婉兒看著本位作何?”

  “姐姐為什么喜歡看書?”

  “看書使人聰明?!?p>  “喝茶呢?”

  “使人清醒?!?p>  “聰明人難道不清醒嗎?”

  秦躍思慮了一下,淺笑著看向秦婉兒:“曾有人對(duì)本位說,聰明之人若達(dá)至極,無非智慧與瘋魔二種結(jié)果?!鼻剀S的語氣無比深沉有意味:“只有保持清醒,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失去了什么?!?p>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失去了什么,便是智慧嗎?”

  “婉兒想要什么,失去了什么?”

  秦婉兒凝視著秦躍,無法將自己崇敬的這個(gè)長姐和那個(gè)殺人不眨眼的兇手聯(lián)系在一起。

  她躺在那,婀娜多姿,又無比風(fēng)雅神氣,猶如仙娥神女,微風(fēng)蕩漾,她的身影也隨之起漣漪。

  “我沒什么想要的,失去的,卻很多?!?p>  “那就奪回來?!?p>  “婉兒不想奪。婉兒只想珍惜眼前的,難道這不是智慧嗎?”秦婉兒凝望著秦躍,竟有一絲企圖,秦躍會(huì)否因?yàn)樽约旱脑拕?dòng)容。

  可秦躍卻移開了目光,又看向書面:“那你擁有的東西就會(huì)越來越少,智慧的人,是擁有天下最多東西的人?!?p>  秦婉兒低了低頭,喝完這杯茶,她便告辭了。

  智慧的人擁有最多,當(dāng)她在小酒館,聽到那悠揚(yáng)遙遠(yuǎn)的曲調(diào)時(shí),她卻覺得自己擁有天地、黃昏、霓虹、快樂和自由都是她的!

  沒有從腳到頭都是眼睛的滋味,沒有冰冷的尸體躺在她懷里的滋味,只是快樂和自由。

  她沒有搶,也沒有奪,那些東西就是她的。

  秦婉兒不懂秦躍的智慧,也不愿再去懂了。

  一直至文卿成親的日子到了,無憂也沒等來文卿的請(qǐng)柬,她只是打聽來了消息,到那天喜日,坐著轎子去了李府。本來秦愚和李應(yīng)有交情,打算帶著無憂大搖大擺進(jìn)去隨禮吃酒,可無憂卻拒絕了。

  她覺得這更沒有任何意義,她想見的只是文卿,而不是酒席上的任何人。

  所以那日無憂和畫屏就站在鬧哄哄的人群里,門口看熱鬧的百姓許多,無憂好不容易才擠到了最前面,喜轎到了的時(shí)候,李府就掛起了兩鞭炮,噼里啪啦紅紅火火,人們笑著嚷嚷著,無憂跟著他們一起笑一起拍著手,等著新郎官跳下馬,伸手迎新娘下轎來。

  這日秋高氣爽,金黃的太陽高高掛,照的文卿霞帔無比的閃耀,猶如將絢爛的朝霞做成披風(fēng),披在嫁衣上。

  吵嚷之中,無憂聽著他們夸文卿漂亮,夸李家的陣仗大,夸新郎官彬彬有禮,來日必然是棟梁!

  “雖然吳嚴(yán)文蘇孫蔣溫七大家如今李家排不上號(hào),但如今溫家沒落了,七大家說不定以后真有李家一席之地!”

  “那是,這能娶到文家的淑女,可想而知……”

  “但不是聽說這個(gè)娘子不能生嗎?之前好像還被公主張羅嫁給皇子,結(jié)果被退來了!”

  “怎么可能,她不能生那不就是磨沒了盤,別說李家,牲口拉她都先沉……”

  無憂收起了笑容,她看向了面扇后的文卿,那樣憔悴那樣絕望,下轎子的時(shí)候文卿就看到了無憂,此刻一片喧囂之中,只有二人無比沉靜。

  無憂無法再笑了,這時(shí),她身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熟悉的人。

  “你說她為什么不想嫁人?”

  因?yàn)樗菚銤M屋的閨房;因?yàn)樽钃跛词澜绲模仓挥蓄^上那一頂紗帽,掀開那就三寸長的布就是了。因?yàn)樗龔臎]喜歡上過哪個(gè)郎君,她知道上京的男人都在漩渦中心,她只想偷得一點(diǎn)安生。

  可進(jìn)了這扇門,她頭頂就沒帽子了,可她面前永遠(yuǎn)有那扇門。

  馬上了套,羊進(jìn)了圈,猴系了鎖,鳥入了籠。

  值得,便是跨過千山萬水相守一生,不值得,跨過的便只是那么一口不足兩尺寬的火盆,只是前者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而身邊的嚴(yán)虞過的卻是棍棒交加、水深火熱的日子。

  而這日子,竟也不是她跑她哭能擺脫掉的,像是華衣上被燒了一個(gè)小洞,任她怎么抖,都抖不掉的灰塵。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也被燒的只成了一粒塵埃。

  酒席無憂沒有吃上,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桓王府,卻見到了一位客人。

  牧昀只說書齋有位夫人,她說是來找無憂的,她還說就在書齋等無憂。

  “為何要在書齋等我?”

  “因?yàn)樗f她還要見殿下?!?p>  無憂百思不得其解,走到書齋門口時(shí),就見到一個(gè)老頭候在門口,里屋站著一個(gè)女侍,朝無憂行了禮,就抬手示意無憂看過去。

  就見到窗下坐榻前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夫人,她穿著青黃花紋的大裳,臂彎掛著披帛,簡單利落的發(fā)髻,后額只釵了一個(gè)印了蓮花的金銅色花鈿……

  “您是?”

  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彎眉垂目,朱唇輕提,眸光柔和,笑意淺淡,雖然和秦躍一樣,卻又不一樣。

  她的眼睛里沒有刀鋒,笑意里沒有城府,她眼里只有柔情,笑容無比和善。

  “王妃不是一直在找我嗎?如今我送上門來,你卻不認(rèn)得我?”她佯裝嗔怪的揚(yáng)揚(yáng)眉毛,伸手指輕點(diǎn)了一下無憂,一下就點(diǎn)在了無憂心底的湖面,只起了一點(diǎn)漣漪,卻叫無憂一下明悟。

  無憂連忙行禮見過太子妃,吳氏卻搖搖頭,說她已經(jīng)不是什么太子妃了:“我不能當(dāng)一輩子太子妃?!眳鞘峡粗鵁o憂,繼續(xù)說:“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挺意外的?!?p>  “什么?”

  “苦海女是傳說地靈,地靈也是神仙,神仙或貌神縹緲虛無美輪美奐,或面若閻羅可怕駭敵,可你,卻同普通人一般模樣?!?p>  無憂沒有回話,只聽吳氏又說:“我還得謝謝你,幫我找回大郎?!?p>  “這是應(yīng)該的。”無憂連忙說。

  吳氏看了一眼無憂,然后道:“你卻不好奇我為何忽然來訪?!?p>  無憂抬起頭,看著吳氏。她既然說起這話,便說明她是要解釋的。

  “一是因?yàn)檎一卮罄?,我想明白了很多,二是因?yàn)橥駜??!眳鞘暇彶阶叩綍S正廳后,從門而下,行至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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