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寶兒有用 查娜有孕
宰殺季并不是某一天而是一段日子,憑借往年的記憶,大約整個九月中旬全都屬于宰殺季。
喬那族的勇士比賽打獵,會滿草原的追逐尋找獵物;伯忽族人會在部族的牲畜群中挑選最佳狀態(tài)的牛羊,普通自由民自己家里也會將牲畜分為過冬的和宰殺的。
青原的冬天草木凋零又寒冷漫長,要想盡可能多的人和牛羊活下來,大批減少牲畜數(shù)量做成儲備糧的宰殺季絕對是不可避免的。
在宰殺季的時候,所有奴隸都會得到部族賞賜的食物,所以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讓新奴隸融入部族的好時機。(所謂新奴隸,當然是六七月份勇士賽和大聚新帶回來的奴隸。)
于是今年的宰殺季也熱熱鬧鬧的如期開始了。整個駐地上下,不管是伯忽族還是喬那族,不管是自由民還是奴隸,全都喜氣洋洋地投入到了這一節(jié)慶當中。
除了寶音。
寶音只在宰殺季開幕的那天作為小王女和阿媽阿婆一起露了個臉,剩下的日子她就再沒出現(xiàn),那日松等人對此心知肚明自然不會去找她。
此時寶音帶著阿蘭坐在劉家的小院里,托著下巴看劉翠花帶著一幫楚人奴仆在院子里不停地忙活。
“快一點,照你這速度天黑都弄不完??!”
“咳咳咳那邊的!慢點,騰云駕霧你要當神仙??!”
劉翠花插著腰在院子里來回巡視,被這些人碾麥粉的樣子氣的臉紅脖子粗。
幾個護衛(wèi)仆從還好,那些做慣了端茶倒水繡花灑掃等活計的丫鬟早就苦不堪言。
來時候還算的上細皮嫩肉身量纖巧的六七個小丫鬟,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田間耕作已經(jīng)是黑了不少,現(xiàn)在又舉著棒子在給麥子脫粉,寶音已經(jīng)能夠想到過些日子她們又黑又壯的模樣了。
想到前世網(wǎng)上有個“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梗,寶音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吸進去點粉塵便開始咳嗽起來。
“誒呦主子!”主子是劉翠花跟阿蘭學的稱呼,寶音糾正幾次她非要跟著喊,寶音也就隨她去了。
“您這是怎么了?”寶音擺擺手示意不礙事,阿蘭一邊給她拍背一邊使勁將附近的粉塵扇開。
劉翠花夜叉一樣的臉馬上柔和起來:“是不是這幫子小丫鬟笨手笨腳的嗆著您了?我給您扇扇!”
寶音從早上過來就非要坐在這看她們干活,劉翠花不敢置喙,只一邊揮手一邊扯開嗓子就朝著屋里做針線的王氏喊話:“三兒家的!快點給主子拿個帕子來!”
王氏很快就拿著帕子出來,寶音咳幾聲也緩了過來,只道沒事便站起身來。
“干了一上午了,讓他們也歇歇吧。我們?nèi)ノ堇镎f說話,今日中午我還在這吃?!?p> 這兩天中午寶音都是在劉家吃的,聽她這么說其他幾人也不意外,王氏只應了一聲便去生火做飯,院子里的丫鬟仆從也立刻高興起來。
“主子心慈,還不謝謝主子!”
劉翠花橫眉冷對,一眾下人連忙跪地叩謝,得了寶音的指示呼啦一下子就往后院休息去了。
“劉阿婆,這些人是劉掌柜留下來伺候您的,碾麥粉這種粗活交給奴隸去做就行,您不用如此?!?p> 寶音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
劉三兒干的是她手下目前最賺錢的活計,本質(zhì)上是她的合作伙伴并非下人。所以被扣下的劉家人表面上來說是人質(zhì),實際上還是需要優(yōu)待的。
無奈劉翠花心中又是不同的想法。
“我還沒老的走不動道,有手有腳還用不著人伺候。白養(yǎng)著這一幫子人我心疼糧食,她們干點活,累不死。”
劉翠花心中也有自己的盤算。
她看這青原的小王女身邊也就跟著兩三個下人,更多的時候只帶著阿蘭這一個小丫鬟。她們一家子倒好,丫鬟奴仆嗚嗚啦啦一大幫子,時間長了不得出事?而且她也沒說謊,她都得下地種干活種糧食,憑什么兒子留下的下人跟個少爺小姐一樣天天等著張嘴吃飯?更何況,太清閑人容易閑出屁來,干了幾天活,這不是再也沒人跪在她門前哭天抹淚了嗎。
寶音笑笑也不多說什么,就聽院子外傳來歡快地喊聲。
“沁叔快點!”
這不倫不類的稱呼一聽就是劉寶兒。
今日阿都沁帶著劉寶兒出去看熱鬧,正好此時也回來了。
阿蘭和劉翠花站在寶音身側一起朝院門口看,正見阿都沁光著膀子,肩上扛著一條牛肉,劉寶兒手里還捧著一大塊羊蹄,兩人臉上洋溢著笑容邁進院里。
劉寶兒乖乖給寶音見了個禮,阿都沁也笑嘻嘻地躬身。
“主子,我們今日分到好大一塊牛背肉!這小子機靈討人喜歡,還多得了四個羊蹄!”
阿都沁挺喜歡這個小子的,不由得就跟寶音夸了他兩句。
小孩子四五歲正是學什么都快的年紀,劉寶兒跟著阿都沁已經(jīng)能聽懂一些基本的青原話,聽明白沁叔是在夸他,便笑著將手中的羊蹄舉起來方便寶音看。
宰殺季每日分的肉都是當日現(xiàn)殺現(xiàn)切的,因當時因為只道阿都沁的身份,分肉的人有意賣好,給他們的肉都是最肥美的牛身上最好的部位。
新鮮的牛背肉長長一條搭在阿都沁肩上,簡單沖洗過還是有少許鮮血順著阿都沁結識的臂膀往下流淌,劉寶兒手里的羊蹄斷口處也還有鮮血溢出。
寶音胃里一陣不適,一股嘔吐的沖動不斷向上翻涌。
她壓制住這種心理作用,勉強維持著笑意點點頭,便立刻轉身進了堂屋。
王氏原本就是窮苦出身的村婦,干活手腳麻利得很,沒過多久飯菜就上桌了。按照寶音的吩咐王氏做的是楚菜做法,燉肉、楚國帶來的小菜和粥飯再加上做的像黑面包一樣的饅頭,桌上食物非常豐盛,阿蘭和阿都沁一邊拌嘴,桌上的氣氛還算不錯。
“主子,您吃這個?!眲殐盒⌒囊硪淼貙⑿〔送鶎氁裘媲巴屏送?,桌上頓時一靜。
“做什么呢寶兒,主子您吃肉。小孩子不懂事......”王氏這話沒說完就尷尬地止住,她突然發(fā)現(xiàn)寶音也是小孩。
劉翠花連忙打著圓場,“寶兒是覺得這個好吃想讓主子嘗嘗是不是?”
劉寶兒卻沒有順著奶奶給的臺階下,還是堅持給寶音推菜:“主子,吃這個吧!主子不愛吃肉。”
劉翠花和王氏婆媳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阿蘭和阿都沁對視一眼沒說話,倒是寶音看著劉寶兒眼神柔和不少。
“不礙事,”寶音笑著夾了一口劉寶兒推來的菜,“青原菜少,我吃著確實不錯?!?p> 實際上是因為宰殺季的緣故,寶音的確實沒什么胃口,沒想到劉寶兒年紀小,倒是十分聰慧仔細。
那婆媳二人這才松了口氣,就聽寶音繼續(xù)說道:“寶兒讀書了嗎?”
劉翠花連忙答道:“讀了,我家寶兒年紀雖小,卻從兩歲就開始讀書,如今那個什么“三百千”都背熟,先生說可以跟八九歲的孩子一起念書啦?!?p> 說完就意識到寶音這幾個青原人是不是不知道“三百千”,就聽寶音贊賞道:“寶兒可真是厲害,不知道劉阿婆和劉家阿媽有沒有讓寶兒學騎馬的想法?”
劉翠花眼睛一亮:“當然!當然!這是寶兒的福氣!”到了青原當然要學在青原謀生的本事,她們有可能以后就生活在這里,寶兒早點學會騎馬打獵,那才是立身的道理。
王氏見婆婆這樣激動自然不會出言反對,雖然有些擔心騎馬危險,但主子既然提出來就沒有她說話的份,便只是跟著點頭。
寶音指著阿蘭跟寶兒說:“阿蘭教你騎馬和青原話,你教阿蘭楚話和“三百千”可好?”
寶兒因為初遇時的陰影有些怕阿蘭,有些猶豫地詢問:“可以跟沁叔學嗎?”
“這孩子怎么還跟主子提條件——”
寶音打住劉翠花的話頭,轉而用青原話跟阿都沁說了一遍寶兒的請求,阿都沁笑著點頭,寶兒便開心起來。
“阿都沁不會楚話,阿蘭還是跟著你們一起。”
寶兒自然不再多話,阿蘭只應聲稱是,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
等到下午離開劉家院子時,寶音邊走邊跟阿都沁交代。
“這些日子接觸了不少奴隸,你挑一些機靈靠得住的,到時候帶給我看看。日后我們跟楚國做生意,會楚話認楚字很重要。你先學,后面教給下面人。”
要想有錢,與楚人的商貿(mào)之事必不可少。寶音心中隱約有些不成型的想法,但是現(xiàn)在為時過早,她并未往那個方向多想。不過未雨綢繆,提前做些準備總不是錯的。
阿都沁應聲稱是,“主子對劉寶兒有安排?”
寶音望著遠處沐浴著落日余暉起舞歌唱的人瞇起眼:“劉三兒只要回來,就絕對不會一年一個接人回去,三年之后一起接走或是等到他生意穩(wěn)定了接人才是聰明的做法。讓劉三兒的兒子融入青原,不管對他們還是對我們都是好事?!?p> 阿都沁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心思深沉,小小年紀卻總是愛做出一些離經(jīng)叛道的奇怪行徑。叫他做事他就去做,多數(shù)時候他只要知道了一個大概,衡量一下掉腦袋的風險,其他的哪怕并不理解也從不去多問。
阿都沁本身也不是什么墨守成規(guī)的人,而這一點也正是寶音愿意用他的理由。
秋日的青原慢慢干燥起來,等入了冬,原本舒爽得清風吹在臉上也逐漸變得冰冷刺人。
寶音、塔拉圖亞和賽罕三人騎著馬往駐地方向飛馳,三人皆是一身羊皮包的嚴嚴實實,面上戴著王氏用羊毛線做的口罩一樣的東西,倒也并不覺得多冷。
“嗷嗚——”
身后遠處平原發(fā)出一聲凄厲的狼嚎,隨后便是一陣追逐的馬蹄聲。
“太子威武!”
一陣夸張的吹捧順著風吹過來,寶音身旁的塔拉圖亞冷哼一聲,揮鞭催促身下的雪山,只想將后面所有的聲音都甩掉。
到了駐地門口下馬,三人牽馬往伯忽族的馬廄去,卻正好和身后狂奔的馬匹錯身而過。
“嘎魯太子和嘎爾迪太子打到狼了!嘎魯和嘎爾迪太子打到狼了!”
“哈哈哈哈哈”
招搖的呼喊聲和兩個男孩張揚地笑聲一起伴隨馬蹄聲而去,駐地里眾人紛紛向兩旁讓開,只有塔拉圖亞氣的一把將面上的羊毛面罩扯下來扔在地上。
“哼!都是一群馬屁精!”
賽罕牽著小紅馬咯咯直笑:“你嫉妒人家啊~”
塔拉圖亞不服氣:“他們才七歲,哪有本事打狼?都是下面的隨從奴隸打的,也好意思記在自己頭上?虛偽,可惡,他們是全青原最討厭的人。”
賽罕眼睛月牙一樣彎彎笑著:“他們只是比較張揚而已啦,人不壞的,是不是寶音?”
賽罕試圖拉攏寶音站在她這邊,可寶音卻牽著黑風愣愣的往前走,明顯沒聽見賽罕說什么。
寶音現(xiàn)在確實陷入了迷茫和沉思中。
她剛剛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聽不懂狼嚎。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
自打吃奶開始,寶音就能沒有任何障礙的和接觸到的所有動物交流。
牛、羊、馬甚至兔子和天上的飛鳥。
對于自己能聽懂獸語這事寶音從來沒有懷疑過。
她第一只無法溝通的動物是嘎魯?shù)拈崛?p> 嘎魯和嘎爾迪是布日族的太子,是大妃桃格斯最小的兩個弟弟,且是同母所出。兩個小太子在這個月初帶著大汗的關切到喬那族來看望姐姐,并且將在喬那族這里度過春節(jié)。
同行而來的除了大批隨從奴仆,還有嘎魯心愛的獒犬,據(jù)說這條獒犬狩獵本事極強,遇到野獸都能全身而退,死在他口中的獵物不知凡幾,總之嘎魯太子提起來就非常驕傲。
寶音對這條獒犬關注度很高,因為自打第一次見到,她就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她聽不懂這獒犬說話。
這好像是一個奇怪的開頭。有了這只獒犬后,寶音發(fā)現(xiàn)無法溝通的動物好像多了起來。
嘎魯?shù)拈崛?,嘎爾迪的金雕,再加上他們參加打狼季遇到的青原狼?p> 寶音竟然全都無法溝通!
奇怪,這太奇怪了?
但是寶音又實驗過,不管是黑風雪山等馬匹,還是吉祥羊大等牲畜,她還是可以正常溝通,甚至現(xiàn)在單獨占領一個院子的黃毛兔們,寶音都能無障礙交流。
寶音本來還猜是不是食草食肉動物的區(qū)別,但家里吃肉噴香的阿黑又否定了這一可能性。
“奇怪啊......”寶音喃喃低語。
“寶音?寶音?”
賽罕不懈地呼喊,塔拉圖亞無情地打斷她。
“別喊她,她腦袋壞掉了。要不是她攔著,我們也能去參加打狼季,沒準本王子也能打到一頭狼呢!”塔拉圖亞氣哼哼的,很明顯對這件事非常在意。
寶音回過神來翻了個白眼:“你去啊,到時候我們看看你是去打狼還是去喂狼!”
塔拉圖亞氣悶:“要不是師父要照顧懷孕的師母,肯定會陪我一起去的?!?p> 沒錯,還沒完婚但是查娜懷孕了,而且已經(jīng)九個月了,時間上算過去很明顯是旭日干受傷前就懷了。
青原人在這方面不太拘束,但是查娜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出現(xiàn)在呼和阿婆面前時,還是險些把呼和阿婆氣死。

金六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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