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楚人商隊
“夏日里帶出去放牧的時候不明顯，但到了春天和冬天這種沒有草的季節(jié)，普通家庭養(yǎng)牲口的壓力就會非常明顯。族中牲畜牧田的牧草只供牲畜區(qū)食用尚且不夠，普通家庭要想養(yǎng)養(yǎng)活家中牛羊更是十分困難?！?p> 寶音夾起一塊肉干，“所以秋天便有了宰殺季。”
阿蘭恍然大悟，“因為牧草不夠了，牛羊太多，必須殺掉?！?p> 寶音點頭，“但這些肉哪怕做成肉干，也不能保證夠吃到春天。雪季打獵艱難，就只能少吃一些，再用米餅撐一撐?？扇羰窃诩抑叙B(yǎng)兔子，便會好的多。”
阿蘭沉默了一會，突然狠狠點頭，語氣有些沉重：“主子說的對，養(yǎng)兔子好。養(yǎng)不起牛羊的人，未必養(yǎng)不起兔子，這樣就不會有那么多人餓死了?！?p> 阿蘭跟隨父母在奴隸中生存，見過更加艱難的情況。奴隸沒有屬于自己的牲畜，更加吃不到米餅，若是屬于部族的牲畜有餓死，負(fù)責(zé)的奴隸還要受罰——她阿爸曾經(jīng)便因此被罰過。
“兔子吃的少，生的快，隔一段日子宰殺一只也不是問題。養(yǎng)兔子好，把牛羊都換成兔子，肯定輕松不少。”阿蘭堅定點頭。
“那就太極端了?！睂氁魮u頭失笑，將肉干放下?！拔覀冃枰Ｄ毯脱蚰?，還有牛羊的皮毛，這些是兔子替代不了的?！?p> “以后冬天不給她羊皮襖和牛皮靴，全換成兔毛的，看她不凍出病來！”
阿都沁人還沒進(jìn)來，聲音已經(jīng)傳進(jìn)來。他掀起門簾走進(jìn)來，朝著寶音嘿嘿一笑。
“主子，后院簡單搭了兩個圈，阿馮找喂兔子的草去了。后面我再去掏掏兔子窩，看再抓幾只母的黃毛兔。”
阿馮便是馮氏。
寶音發(fā)現(xiàn)阿都沁面對這一家三口的態(tài)度還挺有意思的。
面對瑪拉沁夫，似乎有些瞧不上他的木訥老實，除了同為奴隸時的憤恨，現(xiàn)在身份“高貴”起來的阿都沁大多是漠視他，當(dāng)看不見。
對阿蘭則是帶著些警惕的逗弄。阿蘭年紀(jì)小，但聰慧又記仇。因為阿都沁之前為難她阿爸，又試圖綁架她，所以阿蘭在寶音跟前總是時不時要給他上眼藥。阿都沁知道她的小動作，覺得她一個小丫頭這樣有些好笑的同時，又不得不警惕她主子面前行走的身份。兩人互看不順眼，總是在寶音面前“斗來逗去”。
對著馮氏他倒好態(tài)度最好?；蛟S是馮氏奉命給他治好了身上所有的傷，對馮氏醫(yī)術(shù)敬佩的同時，不可避免的要對這種能救命的人客氣幾分。
“你！”眼見阿蘭氣的瞪眼，寶音連忙擺擺手讓她去后面幫她阿爸阿媽，將她支了出去。
叫阿都沁坐在小幾下手的位置，寶音將一旁的空碗推給他。
“你好大的人了，總是欺負(fù)阿蘭做什么?！?p> 阿都沁從懷里掏出餐具，又自己盛了奶茶。“嘿嘿，我同她開玩笑呢主子?！?p> “我聽阿蘭說你找到商隊了，這不會也是同她開玩笑的話吧？”寶音問。
阿都沁放下碗筷正色道：“那不能主子，您吩咐的事，我絕對不敢馬虎。”
寶音點頭示意他說下去，阿都沁便將事情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向?qū)氁魠R報。
“這支商隊是我在咱們領(lǐng)地范圍碰上的，領(lǐng)頭的人姓劉，人稱劉三兒，是經(jīng)常來往青原做生意的楚商。他大聚后在布日城停留了一陣子，然后奔著咱們這邊過來的，正好被我碰上，就一起回來了?！?p> 那邊是參加了布日城的大聚？就是不知是跟王公貴族做生意還是跟百姓做生意了。
“他是大商還是小商？”寶音問。
跟汗王和貴族做生意的是大商，街頭擺攤的是小商。
憑借對劉三的短暫印象，阿都沁給出答案：“小商，但似乎是有些本事的小商?！?p> “哦？怎么個有本事？”寶音有些好奇。
阿都沁回憶著：“他的商隊人數(shù)很多，一般小商與普通百姓做生意，帶的貨物少，車馬一共也就幾輛或是十幾輛；大商與汗王和貴族交易，貨物昂貴數(shù)量又多。再加上楚人都是弱小又怕死，總要雇上許多人互送。人貨還在一起，最多的時候能有上百輛馬車。但是我數(shù)過，劉三這個商隊足足有二十輛馬車。而且他來喬那族和伯忽族駐地，并非受到了大王召見，他得知我是王女的人，還試圖讓我給他引薦引薦呢?！?p> “外族人不能進(jìn)駐地，我自然不可能讓他跟著我進(jìn)來。不過我想著他對主子或許能有用處，就讓他們暫時在駐地外面落腳，等著我回來問過主子意思再說。”
“你做的很好。”聰明人用起來就是不一樣，寶音示意阿都沁邊吃邊說，“不過先不著急見他，先吃好飯最重要?！?p> 阿都沁心中有些感動，喝了一口奶茶，三兩口就吃了一個米餅，“其實劉三和他的商隊是沒有資格見您的，我看他似乎是不甘心只做一個小商，而且還有些膽量，不然是不會冒著危險在青原上亂跑的?！?p> 他又吃了三個米餅，而后感嘆：“楚人帶著黃金一般的楚貨在青原亂跑，就跟肥羊在狼群面前跳舞。”
“或者米餅在阿都沁面前跳舞。”寶音說。
阿都沁哈哈一笑：“是的是的，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我會忍不住全都吃掉。”
這還是一個愛吃碳水的青原大漢。
相比米餅寶音倒是更喜歡米粥，不過一般中午查娜才會做米粥，現(xiàn)在是早飯，只有奶茶。
“楚人很弱嗎？”寶音提出了疑惑。
聽阿都沁的意思，楚人似乎很脆皮的樣子。
說起這個，阿都沁的眉毛擠在一起：“是的主子，很弱，真的很弱。”
他努力的組織語言：“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好像輕輕一碰就會受傷，多走兩步就要累死了……說起來阿馮真是我見過最健康的楚國女人了。”還順帶夸了一句馮氏。
“他們以那個樣子為榮，似乎強壯一點就會被瞧不起？商隊里地位越高的人越嬌氣，倒是商隊的護(hù)衛(wèi)更強壯一些，不過相比我們青原人還是差的遠(yuǎn)，至少我一個人能打十個楚人護(hù)衛(wèi)。”
阿都沁滿臉費解，一副我說話已經(jīng)非常謙虛的樣子，實在不能理解這些楚人的思維方式。
寶音倒是明白阿都沁的不解。
青原崇尚武力，因為階級不同，生存條件不同。越是地位高的人就越能吃飽，發(fā)育的越健康；而地位越低的人越是食物不充足，饑餓和勞作讓他們越來越虛弱。位尊者強壯，位卑者弱小，阿都沁自然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會以快餓死了一樣的模樣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