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坐在了家里唯一的紅色絲絨沙發(fā)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惠好看著這樣的趙熙讓他不禁想起柳凝煙的曾經(jīng)。
曾經(jīng)的她就像他一樣,坐在那邊,一群助理,工作人員圍繞著她轉(zhuǎn)。
看起來高高在上,運籌帷幄,實際上,她提出的提議總是被無情反駁。
她記得她說,她也想鍛煉一下演技,不再接拍飾演白富美只跟帥哥談戀愛的輕喜劇。她也可以吃胖,飾演平凡人,演繹真實的人生。
但是她的經(jīng)紀人,靜姐總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人氣是耗不起的,觀眾要看的是美麗的你?!薄皬V告商,看到你穿著短褲,腳上穿著人字拖穿行在大街小巷,他們的高奢產(chǎn)品還怎么賣。”
“柳凝煙不是只屬于你一個人的,她實際上是我們的廣告品牌。你只是飾演她?!?p> “我們的苦心經(jīng)營,你就這樣輕易毀了?”“我們的苦心,你就不懂體諒?”
柳凝煙怎么不懂,相反的是,她實在是太懂。
懂到,餓了為了維持身材,已經(jīng)被訓化到?jīng)]有感覺。晚上很困,但總是難以入睡。
早上醒來要靠咖啡提神才能振作,晚上要靠褪黑素,或者其他安眠的藥物才能睡好。
別人眼里的她,是光鮮亮麗,美艷動人。
實際上的她其實早已忘記作為一個人最真實的感受是什么。
對比起來,作為一個被團隊雕刻出來的作品,品牌運營她應該怎么辦,她更熟悉。
咕~咕~肚子發(fā)出陣陣聲響。她餓了,真好。
不再陷入沉思,她熟練地打開冰箱。在翻來冰箱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她離開人間也不過一日。
真好,不用惡補幾年,或者十幾年的材料。
一陣飯菜香從餐桌飄來,惠好望著客廳喊道:“吃飯了,一起吃飯?!?p> 小時候,媽媽也是這樣叫她吃飯的,真好,能坐在一起吃家常菜。
很久,很久沒過過這種稀松平常的生活。
兩人相對無言地吃著飯,直到吃完。
其實,她很想跟他拉家常式有一句,每一句,天南地北無厘頭聊天。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并不熟,準確來講,朋友都還不是。過度的社交就更加顯得尷尬吧。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趙熙,他再次端起嚴肅的表情說:“其實你一直有服精神科藥物吧”“我剛剛在你的沙發(fā)上,看到一小瓶鎮(zhèn)靜劑?!?p> 惠好聽罷,雙手立刻抱胸作出自我防御機制。
她也嚴肅地說:“是,但是這是我的隱私?!?p> “昨天你出門前也吃過?是嗎?”“這種情況,看來也并非完全意外?!?p> 惠好驚訝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對了,我怎么了,家里怎么一個人都沒有?!?p> 趙熙拿著手里白色的小藥瓶,邊搖晃邊說:“還在醫(yī)院,重度昏迷中,估計全部人都在醫(yī)院守著她?!薄搬t(yī)生判斷突發(fā)性腦梗,大腦受到重創(chuàng)”
這話講完,柳凝煙更加震驚驚,她以為她肉身都不在了。沒想到還有一線生機。
趙熙從她的表情中讀到她的想法。于是微微一笑,緩緩說:“沒用了,你已經(jīng)是劉惠好。”
“柳凝煙的一切都跟你無關(guān)?!薄捌鋵?,與其浪費時間再去糾結(jié)過去的人和感情?!?p> “不如想清楚,你這一次重返人間除了完成我們的任務?!薄澳阏嬲嬲脒^怎樣的生活?!?p> 是啊,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把自己的生活每天都當成公關(guān)活動。
把人生當做品牌運營,一切價值最大化的。
是從讀書時代開始?還是從想賺快錢成為網(wǎng)紅開始?還是,還是遇到謝東臨,成為小演員開始?想到這里不禁搖搖頭。
不知道,往事不可追,未來竟然也無法期待。
相到這里,她不禁諷刺地笑出聲,她笑著說:“一時之間我竟然也無法回答你?!?p> 趙熙繼續(xù)說:“路就你腳下,等一下去醫(yī)院見見你以前熟悉的人?!?p> “答案,可能就在不斷跟人的觸碰中找到?!薄盁o論是你的,還是我的,可能都是。
他們收拾了一下房子,就來到柳凝煙住院的地方。
惠好,在進醫(yī)院門前停下了腳步。她有點不想進去,一個新的身份認識舊的人。假裝陌生,還是按照柳凝煙的方式跟他們相處。
阿煙,不是風一吹就散了么,謝東臨其實早就知道,煙凝聚不成一個真正的魂魄。他要的可能只是一個傀儡,從來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鮮活的生命。
她就像一個擺放在櫥窗的精致洋娃娃,用什么樣的形象呈現(xiàn)在世人眼前都是由他來決定。
或美麗,或嬌憨,或楚楚動人但是總不是生人一樣有活力。
醫(yī)院門前沒有大批記者,看來,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趙熙看到立在門前呆呆的她。手輕微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輕聲說:“走吧,丑婦終究要見家翁?!?p> 惠好默不作聲,跟隨著趙熙七拐八拐,終于來到加護病房門口。
剛到,就聽見經(jīng)紀人靜姐跟一把熟悉的男人聲音在低聲交談。
不用猜她知道,兩個上一輩子她最愛的人,正在想如何謀劃該怎么辦。
一陣腳步聲暴露了他們的身影也打斷了正在秘密謀劃的另外兩個人。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
趙熙用熟練的語氣說:“靜姐,你看,惠好來了?!?p> 靜姐看了看眼前的惠好,冷冷地說:“我已經(jīng)安撫好你爸媽了,也跟工作室交代了暫時秘不發(fā)聲。對外專業(yè)公關(guān)沒有想好對策前一概沉默。”
一切如惠好所料,柳凝煙這個人更接近一個運營中的名牌產(chǎn)品,而不是一個人。
正是因為這樣,空有一副皮囊的她才能在圈中如魚得水,除了夠聽話以外。
沒有更多的優(yōu)勢了。
這一次,她就要毀了這唯一的優(yōu)點。
不畏懼多少批評,更加不計較有多少得到,多少失去。
這一次她想堅持做她自己。
做她自己就從毀滅這個柳凝煙開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們出去吧。在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報警。同時也告訴了父母,惠莉出事了?!薄肮ぷ魇?,合作伙伴那邊靜姐,你明天擬一份方案出來維持日常運營。”
“姐姐的財產(chǎn),應該是父母來繼承,爸媽已經(jīng)答應委托我全權(quán)處理姐姐的所有事務?!?p> 接著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莺每粗鴥扇四话l(fā)聲,也明白,他們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想好應對辦法。
打鐵要趁熱,惠好唯一的優(yōu)勢只是一個敵明我暗。趁火打劫,快刀斬亂麻是現(xiàn)在最好的方法。先轉(zhuǎn)移他們的視線,先處理柳凝煙的私人事務,后續(xù)公司的事,能公事公辦最好,沒辦法她手里應該還有一些他們的把柄。
老天保佑,希望她藏起來的那些證據(jù)沒有被破壞。
此時謝東臨忽然說:“爸媽的飛機幾點到,我去接他們?!?p> 惠好早知道他會有此一步,她不可能讓他再單獨接觸父母。他一定也想拿到父母授權(quán)書。鑒于謝東臨一貫以來的表現(xiàn),父母一定是相信他,多于現(xiàn)在她這個無緣無故的小妹。
思及至此,她早有準備,她惡狠狠,近似爆怒地吼:“前天晚上,姐姐已經(jīng)知道你跟柳婷婷那些事?!薄八€跟媽媽視頻了,媽媽已經(jīng)知道你們的丑事了。現(xiàn)在媽媽知道了姐姐這樣,看到你只會更加生氣?!薄岸际悄?,都怪你這個人渣?!?p> 一頓胡攪蠻纏,讓謝東臨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很快他就鎮(zhèn)定下來。
謝東臨不急不緩地說:“妹妹,我們之間可能有誤會。”“一時之間發(fā)生這些事大家都不想,爸媽安頓以后,我再慢慢跟你們解釋吧。”
果然好面子如東臨,魚餌一拋,立刻上鉤。一個熟悉公關(guān)之道的人,是不可能跟一個處于盛怒期的人對峙。鳳凰無寶不落,他不屑于跟潑婦打交道。
哪怕這個利益再大,這個強人也會選擇謀定而后動。
他的穩(wěn)定,他的隱忍不發(fā),此時此刻就是他最大的漏洞。既然在他的邏輯系統(tǒng)里沒辦法打敗他。
那惠好就用俗語“盲權(quán)打死老師傅”這個套路,先聲奪人,先來一套組合拳,先把控制權(quán)抓手里再說。
靜姐看到謝東臨的退讓,也明白了對方不打算在此刻出手。
她沒必要當這個出頭的人,她拍了拍惠好的肩膀。
邊安撫惠好,邊說:“警察那邊我們在一出事就報了。”“你好好照顧叔叔阿姨?!薄肮ぷ魇业氖挛覀冊僬f?!?p> 惠好,輕輕地拍掉靜姐的手,冷冷地說:“報警,不是昨天的事故?!薄笆鞘Ц`,是珠寶失竊,你記得嗎?”
靜姐聽罷臉上立刻花容失色。慘白一張臉更不知如何是好。
(未續(xù)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