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代表著一天結(jié)束,日出月落,延續(xù)著新的一天。
李月娥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再吃飯,林高興起床后煮了三顆雞蛋、熬了點小米粥,在他不斷的勸說下,李月娥才勉強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一顆雞蛋。
吃完飯,林高興將李月娥扶到臥室躺下,關(guān)心的詢問道:
“媽,今天感覺怎么樣?”
“比昨天好一點,胃沒那么難受了?!?p> “那我再給你熬中藥吧?!?p> 李月娥猶豫了一會兒說:
“熬吧,喝了中藥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天?!?p> 林高興沉默著,走進廚房開始熬藥,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他只是想堅持的更久一點。
臨近中午,林高興將李月娥攙扶到客廳的沙發(fā)上泡腳,然后從廚房將熬好的中藥端了過來,看著李月娥喝完,回到廚房開始洗碗。
“三浪?!?p> 心不在焉的打掃著廚房衛(wèi)生,林高興突然聽到李月娥的呼喚,便匆忙走了出去,發(fā)現(xiàn)李月娥神色還正常,泡腳桶里和地面已經(jīng)吐滿了剛喝的中藥,夾雜的還有很多小米粒和雞蛋碎,林高興急忙詢問道:
“媽,你沒事吧?!?p> “沒事,就是喝完中藥吐了?!?p> 看到林高興盯著吐出來的臟東西,李月娥繼續(xù)說:
“別看了,趕緊收拾一下。”
再次確定李月娥沒事后,林高興走進衛(wèi)生間,拿著工具默默打掃衛(wèi)生。
“扶我回臥室吧,不想做足療了?!?p> 看著林高興清掃干凈,李月娥無力的說道。
將拖布放到一邊,林高興走到沙發(fā)旁邊,用力將李月娥扶起來,這時李月娥站起來已經(jīng)非常困難,腳步也邁不出去,為了安全考慮,林高興喊來林建軍,在兩個人的攙扶下將李月娥艱難的扶到臥室,林高興緩緩扶著李月娥躺在床上,然后關(guān)心的問道:
“媽,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我出去買菜,你中午想什么?”
“你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別給我做,我不吃?!?p> 說著,李月娥還露出了笑容,繼續(xù)說道:
“這兩天我就吃不進去了,只是知道不吃就活不了,其實每次吃飯我都是整咽下去的,根本嚼不動?!?p> 林高興沒再說話,在看到李月娥吐出來的米粒和雞蛋碎的時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出了門,站在樓梯口,林高興撥通了林高騰的電話,
“二哥,國慶放假多會兒回來呀?”
“今天25號,我提前請了兩天假,29號回去,怎么了?”
“媽的身體不行了,昨天喝中藥就吐了,剛才喝藥時候又吐了,連早上吃的小米粥和雞蛋都吐出來了,關(guān)鍵我看見小米和雞蛋都是整的,已經(jīng)過去三四個小時了,吃進去什么樣,吐出來還是什么樣,說明吃進去的食物就一點都沒有消化,我估計堅持不到國慶節(jié)了,你最好明天就請假回來吧?!?p> 和林高騰結(jié)束通話,林高興又分別給大哥高浪和四舅打了一個電話,告知了李月娥的身體狀況。
在超市隨便買了點菜,回家開門的時候林高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微笑就是希望,將心痛深埋,在母親最后的時間里,林高興不想留下遺憾,持續(xù)的幸福,不變的生活,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慰。
炒了一個菜,林高興和林建軍開始吃飯,林高興壓低聲音說道:
“爸爸,那會兒我給我二哥、我大哥,還有我舅舅們打電話了?!?p> “著急甚了,這才剛不吃飯么,應(yīng)該可以堅持十來天,最少也能堅持一個星期吧?!?p> “你看不見不知道,那會兒我媽吐的時候,連早上的小米和雞蛋都吐出來了,我看到小米和雞蛋都是整的,就是那種一點變化都沒有,說明胃功能已經(jīng)停止消化和吸收了?!?p> “堅持到國慶應(yīng)該沒問題吧,你二哥國慶放假就回來了?!?p> “我怕啊,還是早點通知吧。”
及時通知親人,林高興既是對母親的安慰,也是想讓家人回來做最后的道別。
下午,和林建軍攙扶著李月娥上了幾次廁所,林高興心中越來越沉重,李月娥已經(jīng)不能走動,每次都是倆人架著往返,連脫穿褲子都需要林高興幫忙,
“爸爸,我媽現(xiàn)在都站不起來,每次行動對心臟的負(fù)荷太大了,不能去衛(wèi)生間了,我去買個坐便盆吧?!?p> 此時的李月娥的大小便已經(jīng)失控,即使有了坐便盆,也沒了作用,無奈林高興又出去買了成人尿不濕,因為不用去衛(wèi)生間折騰,李月娥躺在床上慢慢又恢復(fù)了一點精神,說話也有了力氣。
“三浪,你給你爸做飯去?!?p> 林高興回道:
“一會兒吧,現(xiàn)在還不餓?!?p> “守著我有什么用,我的身體自己早就知道了,活不了了?!?p> 李月娥的語氣越來越低沉,旁邊的林建軍安慰道:
“哎,不管怎么樣,你再堅持幾天,三浪給他大哥、二哥和舅舅們打電話了,咋也要和親人們見一面了?!?p> 李月娥眼中有了色彩,不再說話,或許是想保留最后的精力,而家里也再次陷入沉默,三個不會表達情感的人,只能用這種方式希望時間的停留。
一夜無眠,林高興躺在床上回憶著李月娥的一生,他很慶幸自己這幾年回到了家中,一直陪伴在母親身邊,做到了一個兒子應(yīng)盡的責(zé)任。
第二天上午,林高興的四舅和二舅到來,兩個人靜靜的站在窗戶旁邊,看著窗外,似乎不愿意面對這個結(jié)果,反而是李月娥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安慰著倆人,
“生老病死不由人,我都病了二十多年了,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林高興的二舅調(diào)轉(zhuǎn)過身,對著李月娥說道:
“昂,聽你說話哇,聲音還挺洪亮,和以前一樣?!?p> 李月娥此時的說話依然正常,解釋道:
“說話、思維都沒問題,就是吃不進去飯,也動不了?!?p> “爸爸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了,還是昏迷著了,不能吃飯,全靠流食,我們四個每天寸步不離的在照顧,主要化痰比較麻煩,就怕卡喉嚨了,現(xiàn)在白天兩個陪護,晚上兩個,一步也不敢離開,主要疫情特殊,其他人不讓進醫(yī)院,沒人替換,我和老四昨天白班,晚上睡了一小會兒,天亮我們就出發(fā)了,老大和老三昨天已經(jīng)熬了一晚上了,現(xiàn)在還沒休息,所以我們一會兒就得抓緊回去替他們,讓他們回去休息,不然身體扛不住?!?p> 林高興的二舅解釋道,也在告知李月娥老父親的狀況,
“我沒事,生老病死早看開了,你們快點回去吧,大哥已經(jīng)六十多了,一天一夜哪能受的了?!?p> 林高興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的聽著李月娥與舅舅聊天,看到屋內(nèi)再次沉默,將醫(yī)院的診斷報告交給了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