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這不科學
少年扭捏了半天,低著頭幾乎將衣角捏碎。
似乎說一句實話,會要了他的小命般不自在。
“你給我吃,給我衣裳,你是我遇到過…最好的人?!?p> 周庭芳聞言一愣,氣紅了臉,“不許你侮辱我!誰說我是好人的?”
小少年愣住了。
幾乎是呆若木雞。
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閃現(xiàn)出手足無措的情緒。
周庭芳很生氣。
都這年頭了,竟然還有人說她是好人!
簡直就是極大的侮辱!
她是什么人,她自己不清楚?
周庭芳蹙眉,居高臨下的審視這小少年,“這個暫且不論。我問你……你是不是什么皇子、世子、郡王之類的?”
那少年依然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淦。那你家里有沒有人位高權(quán)重?”
少年:“……”
“嘿,你小子皇宮里有沒有人脈?或者說…有沒有什么身世之謎?”
少年終于沒忍住,暴跳如雷:“我要有那本事還用得著跟你嗎?!”
周庭芳掏了掏耳朵,面露遺憾,“這不符合穿越學啊!穿越的主角不是隨便在路邊撿一個阿貓阿狗都是什么皇族中人或者長大后封侯拜相的大官兒嗎?怎么就我撿一個光知道吃飯的?這不科學!”
“你嘰嘰咕咕在說什么?”少年很不滿,“什么是科學?什么是皮皮蝦?為什么你說的話都那么奇怪?”
“你說我是不是狠狠揍你一頓,你就會承認你其實是個流落民間的皇子?”
周小六雙手抱胸瞪著她。
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少說屁話,趁著本少爺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我數(shù)十個數(shù),你若是爬不到傲天身上來,我就走了。十、九、八、七、二、一!”
那少年看著瘦,卻跟個小猴兒似的,爬得又快又靈巧。
他漲紅著一張臉,十分緊張的踩著馬鐙,又毫不客氣的抓著她的腰帶借力一翻。
他跟個猴子似的竄到了周庭芳懷里。
然后這個期間還將肩膀上的臘肉一拉,甩到了自己前面,他一只手抓著馬鞍,一只手緊緊摟著他的臘肉。
“你耍賴!說好了十個數(shù),怎么突然從七變成二了!”
“誰讓你罵我是個好人?”周庭芳笑得奸詐,伸出手將他輕輕提溜一下,替他調(diào)整了姿勢,讓他在自己懷里坐得更穩(wěn),“再說你這不是爬上來了嗎?”
“那你也是無賴!”
“我是無賴你還跟著我呀?!”
一大一小共乘一騎,周庭芳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比看著更枯瘦更矮小,他在她懷里,不過剛抵到她下顎的位置。
他身上沒半點肉,肩胛骨外翻,膈得周庭芳前胸一陣發(fā)疼。
害,她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神思恍惚,“我沒有名字?!?p> “你沒有名字,你的朋友叫你什么呀?”周庭芳嘿嘿笑,“哎呀,忘了,你這小子說話這么難聽,長得還那么丑,怕是沒有朋友吧?!?p> 小乞丐咬牙切齒,倔強的咬住下唇,眼眶有些微紅。
哎呀,玩過火了。
這小子看起來不過十歲,還是個小孩呢。
周庭芳頓時有些內(nèi)疚,低咳一聲,“那啥。不必在意這些細節(jié),以后你跟了我,我就是你朋友。你跟我姓吧,我姓周,叫周芳?!?p> “哪個芳?”
周庭芳隨口胡謅,“方圓的方。”
不過她登時反應過來。
這小子不會認得字吧?
周庭芳瞇著眼睛,再度深深打量這小乞丐。
五官端正,眸光清亮,若是洗干凈了,應該也是個唇紅齒白的臭小孩。
“我給你起個名字吧。你就叫周六。我最喜歡周六了?!?p> “周六?何解?”
“在我們老家,周六可是最好的日子啦!而且六是個十分吉利的數(shù)字,六六大順聽過沒?”
見那小子依舊一副懷疑的模樣,周庭芳繼續(xù)忽悠,“我跟你說吧,以前我有個朋友,我都叫他沈老六。你跟他一樣可愛,都是我的朋友,我就叫你周小六吧。”
少年忽然察覺到背后那人越來越低沉的聲線。
回眸,看到一雙略黯淡的眼睛。
他敏銳的察覺到,這個沈老六和周方的關(guān)系一定不同尋常。
小少年勉強點頭,“行吧。既然你都好心好意的幫我想名字,那我就勉強成全你的好意?!?p> 這死傲嬌。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為什么要偷那道士的家?你跟他有仇???”
“別胡言亂語。什么叫偷。這十兩銀子是他從我這里騙走的,我只是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p> “你那么精明的一個人,誰能騙得了你?”
“你沒聽說過老馬失蹄的故事嗎?”
“那你剛才為什么聽到他們說安樂公主的駙馬周修遠,臉色那么難看?”
“周修遠是什么人干我屁事?我是笑話那個讀書人賣弄才情?!?p> 少年哼哼一聲,“那皮皮蝦是什么?我去過海邊,沒有你說的皮皮蝦!”
“少問屁話。走了——”
周庭芳一夾馬腹,中氣十足的吆喝一聲。
那少年也難得露出孩子氣,十分興奮的抓著她,猶如出籠之鳥。
兩人不約而同朝著遠方大喊。
“傲天,我們走!”
“踏雪,我們走!”
而等他們走遠以后,那茶肆依然熱鬧不止。
一說起那位六元及第的少年天才,似乎人人都有話說,人人都認識他,人人都知道他。
而茶肆的角落里,有一支十幾人的小隊伍。
這隊伍統(tǒng)一著黑色窄口勁裝,少言寡語,令行禁止,各個手持銳甲,威儀十足。
仿佛他們一入這茶肆,這一片的氣氛都開始逐漸凝結(jié)。
而有一人,獨立遺世。
從頭到尾安靜的坐在那里。
他著一身純白錦袍,頭頂一白玉小冠,青絲如瀑,耳邊那一捋鬢發(fā)卻有一絲岔眼的雪白。
他眉若削成,膚色很白,容色俊美無雙。
尤其那雙眸子,幽而黑,冷而淡。瞥過來那一眼,仿佛登時如墜冰窟。
可惜他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臉上那蒼白…更像是病態(tài)。
他面前一把刀,一壺熱茶,眉眼清俊如霜,眸色冷若蒼山之雪。
最詭異的是,他懷里抱著一個紅漆鑲邊的金絲楠木箱子,外間用華貴無比的絹絲織品包裹。
這不知情的,定以為他手里抱著的是什么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