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沒這么簡單

　　“阮謙，你以為呢？”阮老太爺在家極其威嚴(yán)，稱呼小輩從來只叫他們的名字，而不會親切的喚他們的小字。

　　“全憑父親安排?！?p>　　“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就是和趙家徹底撕破臉保持咱們?nèi)罴易x書人的風(fēng)骨；一條就是選好站隊?！?p>　　“父親，咱們?nèi)罴壹矣?xùn)不是從來不參與黨爭嗎？”

　　“如今咱們已在風(fēng)口浪尖之上，不進(jìn)則退。必須要有取舍了?！?p>　　兩人陷入沉默之中，誰都沒有魄力做這個決定，畢竟這事關(guān)整個阮家的生死。

　　也確實，書中的阮家還沒想到這一層，就早早被趙家給拔了，阮謙病死，阮氏族人抄家流放，早就成了皇權(quán)斗爭的犧牲品。

　　阮綿綿搖搖頭，他們既然下不了這個決心，她就幫他們下“阮家并非皇親國戚，又不是世家大族，你們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何會看中咱們?nèi)罴遥俊?p>　　阮謙這個人在阮老太爺?shù)慕甜B(yǎng)下極守規(guī)矩，重孝悌、守禮儀，最講究男尊女卑的那一套子之乎者也的倫理綱常。

　　也正是因為他的因循守舊才會大姐姐的事情上如此讓人厭惡。

　　但他會讀書，逢考必中，這是百年來都不曾出過的讀書苗子，卻在殿試時不愿寫當(dāng)時京中貴人都喜歡的花團(tuán)錦簇文章，硬是將他的狀元之名給劃去了。

　　也是因為這一點，被皇帝看中，做了御史。

　　他在朝中就如同皇帝的口舌，說皇帝所不能說，罵皇帝所不能罵，讓當(dāng)今天子暢快淋漓，得罪的人雖然多，卻一路坐上了御史中丞的位置。

　　“就父親這種性格，在朝中都能青云直上，靠的就陛下的偏愛，想要阮家重新在京都站穩(wěn)腳跟，還得靠陛下，而不是勉王或者英王?！?p>　　話畢，阮老太爺一雙圓目瞪向阮綿綿，其中含義復(fù)雜，他做為一族之上，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而他這個三孫女卻在團(tuán)團(tuán)迷霧之中，抓住了最關(guān)鍵的一處，不得不讓他都震驚的刮目相看。

　　“近日已有傳言說駱丞相已經(jīng)請旨告老還鄉(xiāng)了，按規(guī)矩陛下一定會挽留幾番，但算日子最晚今年年末便一定會同意，好讓駱丞相衣錦還鄉(xiāng)，回家過年。若父親這邊不犯什么大錯，尋例明年年初就需上京赴任?！?p>　　“更何況皇帝陛下現(xiàn)在春秋正盛！”

　　最后這一句話，徹底幫阮老太爺下了決定。

　　“對！阮家有阮家的風(fēng)骨，咱們世代書香，讀書人的脊梁不能彎，更何況阮家的祖訓(xùn)在那放著。

　　只要咱們能堅持到今年年底，往后阮家的日子就不可同日而語了?！?p>　　阮老太爺拍了板，阮謙也只有恭敬應(yīng)是。

　　“那接下來，誰去趙家說和離的事呢？”阮綿綿言笑晏晏。

　　阮老太爺和阮謙看了都覺得腦仁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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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晌，阮府內(nèi)外冷冷寂寂，杳無人煙，唯獨祠堂旁的主廳之中唇槍舌劍、熱火朝天。

　　“你們?nèi)罴覍⑽覂鹤哟虺蛇@樣，還想和離？休妻還差不多。”

　　“凌霄嫁入趙家，被丈夫毆打，生產(chǎn)血崩之時，無人理會，我還沒去告官呢！”

　　阮謙和趙知州你一言我一句，爭執(zhí)不休，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的結(jié)果。

　　其他的人見各有對錯，紛紛開始勸和，一通摻和下來更是亂七八糟、雞飛狗跳。

　　阮綿綿坐在自己的梧桐苑，尋了一根質(zhì)地堅硬的竹子，慢慢的削著。

　　“三小姐，奴婢剛?cè)デ屏耍[成這樣，大小姐可怎么辦啊?！?p>　　“趙家不可能答應(yīng)和離，若是現(xiàn)在答應(yīng)不就等于向著所有人承認(rèn)，他們虐待兒媳嘛，那以后誰還敢將女兒嫁入趙家。”

　　“那…那怎么辦？您不去看看？”秋水既焦急又疑惑，可看著她家小姐，好像完全不擔(dān)心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阮綿綿的竹子削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去了祠堂。

　　剛進(jìn)去，就聽齊鄉(xiāng)紳一錘定音，“好了，不論如何，兩家和離，對誰都好?！?p>　　阮綿綿仔細(xì)打量了一眼齊鄉(xiāng)紳，這人能處！

　　趙知州想要再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紳為一邑之望，士為四民之首，鄉(xiāng)紳是一種地方權(quán)威，而他這個地方官，若是得罪了鄉(xiāng)紳，小到州縣的婚喪嫁娶，大到地方上修路造橋、開河筑堤、興修水利，他怕是都別干了。

　　之前安縣發(fā)生水災(zāi)，災(zāi)情嚴(yán)重，安縣縣丞坐著八抬大轎去勘察，直接被當(dāng)?shù)氐墓l(xiāng)紳從架子上攆了下來，還將轎子給打壞了，那縣官治好自己走回了府邸，也不敢上告。

　　他如今就是那不敢上告的‘縣官’。

　　“既如此，書吏就來公證一下這和離書吧?！鼻芈瞪桨踩缓炔瑁兴鲴R相護(hù)，他們別想欺負(fù)他孫女。

　　“慢著！”祠堂外傳來一聲嚴(yán)厲的女聲，待那人走到近前，眾人才發(fā)現(xiàn)，這婦人衣著華貴，氣質(zhì)雍容，穿衣打扮并不像蘇城人士。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們二人小打小鬧，是夫妻情趣，怎么就至于和離了？”

　　貴婦人正是嫁去侯爵府的阮家四姑奶奶阮云煙，只見她一身大紅織金繡碧霞云紋鴛鴦刺繡百褶裙，滿頭金釵，貴氣十足。

　　身后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頭戴玉冠，文質(zhì)彬彬，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神色高冷，相貌平平。

　　“你來湊什么熱鬧！”阮老太爺?shù)谝粋€不高興了，阮綿綿也就算了，女眷怎么能沒事就往祠堂跑。

　　阮云煙是很怕阮老太爺?shù)模贿@么一吼就不太敢說話了。

　　身后少年忽然開口，“外祖父，我和妹妹第一次回蘇城老家，母親是特意帶著我們倆來給祖宗們敬香的?！?p>　　楚天闕行止有度，謙和有禮，一下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不過才進(jìn)來，就聽說表姐要和離的事，我最年幼不太懂得這些，在京城多年，也不曾聽說誰家有過和離之人。先不說前朝和離是要獲罪的，就算如今天子開明，準(zhǔn)許和離，但這種門第怕是都會被人懷疑家中兒女教養(yǎng)問題，為人所詬病吧。”

　　楚天闕話剛說完，眾人就開始附和，不光是阮家的宗族耆老，就連齊鄉(xiāng)紳也連連點頭。

　　“靖遠(yuǎn)侯世子所言極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