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臨安王府內(nèi),蕭九玄破杯而起,臉上卻不見怒意:“云千寒,你果然對前主一片忠心啊?!?p> 他應聲跪地,一時慌了神:“主人明鑒!屬下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你不是說他必死無疑嗎?”
云千寒頓感頭皮發(fā)麻,本是深秋時節(jié),天高氣爽,可鬢間卻滲出幾滴汗來。季須何未死之事并無其他人可知,而他手下的行蹤向來詭秘,看來自始至終蕭九玄從未真正地信任過他,自己的一舉一動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純屬是個意外,據(jù)手底下的人來報,他身邊多了位女劍客,身手了得,我們的人因她而失手?!痹魄Ш畬⒓卷毢蔚男雄E都全數(shù)告知,以表忠心。
他面色微改,喚道:“琴雪柔!”
“在!”一墨衣女子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此事由你來負責,絕不能讓他們活著來錦華。至于右執(zhí)事,就聽左執(zhí)事的一切調(diào)遣吧?!?p> 云千寒如被巨石所壓:“主人!此事我定能做好,請再給我一次……”
“狩獵快開始了吧,該去圍場了?!笔捑判]了揮寬袖,所過之處旋起一陣微風,沈羽絕便護在一旁,出了門。
“你已經(jīng)失手兩次,覺得自己還會有第三次機會嗎?”琴雪柔抱劍在一旁冷嘲熱諷道。
“是你在監(jiān)視我?”
“別忘了,我是你的上司,有權(quán)知道手下的去向。”她冷眼相對,“此事已交由我手,你就回總部待命吧?!?p> 說完,便大步跨門而出。
云千寒眉頭飄忽,咽了咽喉,若要成為一把刺向權(quán)威奪取利益的利器,自己還需要打磨打磨。
蕭九玄在錦華早已坐實了瀟灑王爺?shù)拿?,在皇室之中也被視為不學無術(shù),紈绔無用的皇子,到了此時還不少被年少時欺壓他的那些個皇兄們“惦記”著。
想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草包出糗很簡單,取弓射下一只兔來。
他淺笑著推脫道:“今日狩獵,當顯圣上神武英姿,我又怎能掃了這場上的興致?!?p> 在一旁不盡地附和著其他人的是宣和王蕭衍,舉手投足的樣子恨不得將老九丟進圍場里。
“九弟弟何來謙虛呀,舉行狩獵也是讓皇上在政務之余能得到輕松嘛,弟弟若能上場露一手那也是給圣上以及在座的各位增了筆樂趣不是?”
喲,這是明著面兒上來要他今日非落下個笑柄不可了。
見他并不為之動容,睿王蕭筠也湊過來附和著蕭衍,語氣中帶著戲謔:“老八你可別為難小九兒了,人家可是三姐姐揣在手心上長大的,身為哥哥應該多照顧著些才是?!?p> “哎喲!六哥哥教訓的是!……九弟弟,三姐姐的眼睛好些了么?”
就他們兩個一人一句“哥哥”“弟弟”的,聽得蕭九玄胃中也是一陣翻滾,但一提起蕭瑾蓉,他故作迎合的笑臉瞬時如布了一層烏云般陰沉下來。
“有勞二位哥哥惦記,皇姐近來都好?!?p> 他臉上見不得一絲神色,可黝黑的眸子中涌動著一股陰鷙的暗流,他喚來沈羽絕:“望各位皇兄見諒,弟弟身無絕世之才,但今日帶的侍衛(wèi)略有驚人之處,不知可否讓他代我入場博各位一笑?”
皇家圍場一個侍衛(wèi)也能狩獵?蕭筠與蕭衍不言而和地對視了一眼,心底暗通。
就知道他們會有這猜忌,早已讓謀士唐士溫向圣上請求準允。
唐士溫搖著羽扇悠悠而來,作了揖道:“此事已得圣上準允,各位王爺只管盡興就好?!?p> “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那好,沈羽絕!”
沈羽絕自是取了一弓一箭,上前待命。
箭在弦上。
蕭九玄看著已被拉得緊繃的弦線,語氣冷靜得可怕:“等待獵物的出現(xiàn),切不可急躁。你只需繃緊箭弦,時機一到,一擊致命即可?!?p> 沈羽絕手上卸力,箭脫弦而出,劃破了長風,刺穿了獵物的肉體。
是兩只兔。被冰冷的箭刺穿連在了一起。某些人心中不自覺地顫了一顫。
這一箭猶如含沙射影,好巧不巧,射中了兩兄弟的那點小心思。二人面露難色。
“竟是兩只野兔,剛好,方才是八皇兄要的兔子吧?那這只便送你了?!绷硪恢灰沧屔蛴鸾^交給了蕭筠隨從的手上,“自然,六皇兄的也不能少。”
二人臉上一熱,有些無地自容:“九弟弟,你這是……”
“沈羽絕,看看哥哥們還喜歡些什么,給他們射來便是。”蕭九玄失聲笑道。
衍、筠二人見結(jié)果不如意,便失了先前那股勢氣,賠笑道:“沈侍衛(wèi)的身手哥哥們是見過了,著實不凡。九弟弟客氣了,山野之物罷了,就不必再勞煩弟弟命人去取來了?!?p> 說完,兩人便怯怯離了場。隨從手上還提著鮮血淋淋的野兔,拿也不是,丟也不是。
不久,皇帝擺駕回了宮,狩獵也漸漸收了場。
回府途中,唐士溫才開了口:“殿下,見過定陽侯了?!彪S之他搖了搖頭。
蕭九玄心領神會:“黎全手握重權(quán),終究會給朝中帶來威脅。我那皇兄日理萬機,若想整頓朝綱,多少也顯得力不從心了?!?p> “這只老狐貍,不肯投到本王的門下也是情有可原。”
與皇室站隊猶如雙腳踏入泥潭,一舉一動都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
“定陽侯的位置就像個燙手的山芋,朝中也無人能替。不過,倒是還有一種‘替’?!?p> 唐士溫抬眼:“世襲罔替?”
蕭九玄會意一笑。
“可若讓他兒子繼位,如同養(yǎng)虎,日后定成大患啊!”
“一個廢物紈绔罷了,讓他來繼位既能掩去朝中部分耳目,而且也正合圣上的心意,從此對定陽侯上下也減少了戒備之心。”
從長遠看,一個廢物確實掀不起什么風浪。黎雋盡管驕奢淫逸,腦子里裝的都是些粉黛美人,哪里聽得進去政事。讓他掌管兵權(quán)也好比有名無實,讓定陽侯的全軍上下士氣萎靡,從此淹沒在朝局中,一蹶不振。
而蕭九玄,就是扶起他的唯一一股力量,兵權(quán),也將會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