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簪子的婦女不耐煩了:“你們倒是買不買簪子?不買就別擋著道,別人還看不看了?”若翩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她:“買了,不用找了?!边@婦女瞠目結舌,直了眼睛,這么闊氣的財神爺,自己差點兒就得罪了。臉上恢復了諂媚的笑容,一個勁地:“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來人介紹自己是云南王府留駐在京的劉毅劉將軍,若翩出宮后,昊王爺即刻飛鴿傳書,命他火速找到若翩,并一路護送和保護她,不得有誤。如夢也找機會到王府,告知他若翩的行程和安排,并給了他這串葡萄作為信物。
劉毅告訴若翩,她出宮后,宮里幾乎鬧翻了天?;噬险鹋惓?,連著幾天上朝都眼睛充血,陰郁不語。只是,他卻并未責罰如月和如夢,反命她們好好守著瑤華宮,等娘娘回來。
劉毅還告訴她,云宰相夫婦、喻將軍與夫人、馮尚書夫妻等都心急如焚,除了昊王爺派出自己在找尋他,皇上和她的家人也都在找她。
若翩低頭沉默了,不知爹娘姐姐們現(xiàn)在心中多么著急,自己不孝,又讓她們擔心了。可是,此行若不見到經逸,她萬難心安。
與劉將軍商議后,若翩雇的馬車辭了,換了他早已備好的上好的馬車,他還帶了幾位功夫高強的衛(wèi)士,一路護送若翩南行。一路走走停停,悉聽若翩安排。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邊關小城通冶市。一道城門之隔,便是南疆境域了。
宇覺非已經親自候在通冶,這是去往南疆的必經之道,嗜酒娘娘欲往南疆,則必過此通道。他已在此等候多日,皇上一日一封加急信諫,催問情況,他頭都大了。自那日旅舍相遇后,娘娘就銷聲匿跡沒了蹤影,不知是她太聰慧還是官兵們太愚鈍,竟無從找尋她的行蹤。
一輛豪華的馬車引起了宇覺非的注意。守兵們盤查詢問了一番,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疑點,正準備放行。宇覺非走了過去:“馬車上是什么人?”
“稟大將軍,是一位公子和他的朋友?!笔乇Ь吹卮鸬?。
“兩個大男人坐一輛馬車?”宇覺非狐疑地撩開車后的簾子,只見一個男子躺在車上,形容枯槁,顯是重病在身,一位公子坐在他身邊端茶送水,車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將軍,”那位公子抬頭看著他,懇請道,“我這位朋友重病纏身,心心念念想著落葉歸根,魂歸故里,還請將軍體諒,速速放我等出城?!?p> 宇覺非愣了一下,好俊俏的公子哥,顰眉之間煙籠雙眸,竟至讓他有些失神。略略定神,他客氣地:“還請公子下馬車,容我等細細查看一下?!?p> 若翩為難地看了看他:“我的朋友病重,還請將軍從速,不要驚擾到他……”。終于還是下了馬車。
早有官兵上馬車搜索,而宇覺非則站在若翩面前細細端研,若翩甚至被他看得有些臉紅。宇覺非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不免也有些尷尬,問道:“公子的友人看來是南疆人士了,公子自己也是南疆人么?”
“不是,”若翩搖搖頭,“我是中原人,只是這朋友乃相識多年的莫逆之交,今日他病重,家人妻兒都在南疆,心中想念,我一路陪伴,將他送回家人身邊,也是為了盡盡朋友的情誼?!?p> “公子如此重情重義,宇某敬服?!庇钣X非略略抱拳,“只不過,除了送朋友歸家之外,公子去南疆可還有其它事宜?”
若翩心中暗驚,莫不是這宇覺非看出些什么端倪出來了?面上淡淡一笑,幽然道:“將軍好眼力,除了了卻朋友心愿之外,還有一件于我而言算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南疆辦理?!?p> “何謂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宇某倒是有些好奇。”宇覺非目光炯炯,毫不放松。
若翩一笑,抬頭望向宇覺非:“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于每一個人都不盡相同,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心愛之人不得已遠赴南疆,我日思夜想,牽掛不已。無論他境況如何,我只想去確認一下,我們之間的愛情是否如初時那般堅貞,確認他的生活狀況是否如意,這便是我在這滾滾紅塵中,而今最重要的事情了?!?p> 宇覺非目光深邃,沉默不語。若翩的話,觸動了他心底隱秘的傷悲。半晌,道:“公子長情,并非好事。情這一字,最是傷人,莫如早日舍棄,方得解脫。世間有太多的不得已,許多事情不會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簡單?!?p> 若翩點點頭,了然地對他一笑:“將軍所言,我都記在心里,謝謝將軍愿意與我說這些。只是,我的那位朋友只怕是等不得了,還請將軍早些放我們出城?!?p> 宇絕非深深地看了若翩一眼,吩咐屬下:“放他們出城!”若翩恭敬地揖禮謝過,轉身上了馬車,在幾位扮作馬夫的隨從護送下出城而去。
劉毅從馬車中騰地坐了起來:“躺得背都痛了。好險啊,好在娘娘應答自如,沒有露出破綻?!币贿叢寥ツ樕夏ㄖ暮駥嵉狞S粉,正是這黃色妝粉,讓他面色蠟黃,形容枯槁。
“未必沒有露出破綻,”若翩皺皺眉,“只是宇將軍沒有為難我們罷了。雖不知道為何,但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宇覺非目送著若翩乘坐的馬車緩緩出城,不由嘆息了一聲。他知道,這位俊俏的公子便是皇上下旨要找尋的人。只是,這一路來,斗智斗勇之間,他對若翩升起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欣賞之情。更重要的是,剛才語言形容間,他發(fā)覺,她某些地方像極了嫣兒,他終生虧欠的杜嫣兒。他毅然決定放她出城,雖然已經看見了她耳垂上的小洞。她所說的話,每一句都讓他心痛。就當她是嫣兒吧,成全她,自己心里好過許多。
當年奉旨演出了一幕自暴自棄的好戲,被父親逐出家門。嫣兒驚異于他的改變,不顧家里的反對,執(zhí)意要找他問個明白。心里有著太多的苦楚,卻不能與任何人言說,他狠心地當著嫣兒左擁右抱,告訴她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不過游戲而已。他永遠不會忘記嫣兒絕望的眼神、呆滯的表情和轉身離去的落寞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