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廷翻到最新一頁,上面畫著的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雪白的紙上,鉛筆線條自然地勾勒出男人的臉部輪廓,寥寥幾筆,簡單卻神似。
傅寒廷抬眼看她。
少女時期的懵懂情愫,初次示于人前,總是令人羞怯的。
面對男人審視的目光,葉綰青一臉慌亂地別過腦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在想什么?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癡心妄想?
他會生氣嗎?
一時間,葉綰青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的猜測。
旁邊,傅寒廷盯著她那張被火燒似的小臉,唇角隱隱含笑,贊揚道:“畫得不錯。”
嗯?
他不生氣嗎?
葉綰青偷偷打量著傅寒廷,見他一臉欣賞的表情,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她轉(zhuǎn)移話題道:“剛才那個壞蛋,被您的人帶去哪了?”
“殺了?!?p> 傅寒廷眼睛都不眨一下。
葉綰青嚇得從床上站起來,“什么?!”
傅寒廷合上畫冊,若無其事地看著她,問道:“怎么了?”
葉綰青神情緊張,“殺人要償命的?!?p> 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傅寒廷覺得好笑,本來只是想逗她玩一下,沒想到她還真信了。
于是,他繼續(xù)胡謅道:“一個流浪漢而已,橫死街頭,沒人會在意的?!?p> “就算有人追究,我也不用償命,最多就坐幾年牢而已?!?p> 什么叫就坐幾年牢而已?
葉綰青被他這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給嚇住了,連忙將他從椅子上扯了起來,“趁著現(xiàn)在夜黑風高,你趕緊跑路吧。”
說著,她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小匣子,從里面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塞到男人手里,“我現(xiàn)金就這么多,你暫時先離開帝都避避風頭吧?!?p> 一時情急,葉綰青沒有注意到,自己對傅寒廷的稱呼,從“您”變成了“你”。
傅寒廷垂眸看著手里的錢,戲謔的笑意僵在唇角,目光重新落到葉綰青臉上,認真問道:“把錢都給了我,你怎么辦?”
“你不用管我,反應我餓不死就不行了?!比~綰青一個勁地把他往門外推,“你抓緊時間吧,走得遠遠的。”
男人低笑道:“還真是傻得可愛。”
葉綰青抬頭盯著他,“你說什么?”
看著男人臉上戲謔的笑容,葉綰青終于反應過來,“你耍我?”
傅寒廷:“我不是……”
葉綰青面色一沉,不想聽他狡辯,她把男人手里的錢奪了回來,指著門口,“不早了,傅先生,您請回吧?!?p> 她對他的稱呼,又從“你”變回了“您”,態(tài)度陌生而疏遠,傅寒廷不喜歡她這樣叫自己。
“我不是想耍你。”
“我只是想知道……”
見男人話說到一半,葉綰青忍不住問:“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傅寒廷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語,“你到底有多在乎我?”
聞言,少女眼睫一顫。
自那夜過后,兩人的關系逐漸親近起來。
后來葉綰青又在傅寒廷的幫助下,成功跟華星歌舞廳解約。
煎熬了幾個月,少女終于如愿脫離了這個困住她的樊籠。
臨了,在歌舞廳門口。
一輛黑色的奔馳前,傅寒廷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似笑非笑地盯著眼前的少女,詢問道:“愿不愿意跟我走?”
聞言,少女眸中閃過一瞬間的錯愕。
她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做何反應。
傅寒廷單手撐在車門上,姿態(tài)慵懶而矜貴,挑眉問道:“怎么,不愿意?”
確定不是自己幻聽后,葉綰青可顧不得那么多了。
有大腿不抱,遭天打雷劈。
更何況這條大腿還是純金的。
少女努力壓抑住自己那顆小鹿亂撞的小心臟,朝男人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
“我愿意?!?p> 見她答應,傅寒廷滿意地勾了勾唇。
……
嘉林華苑,八號別墅。
獨棟的別墅被高墻環(huán)繞,院子里的榆樹上,鳥兒啼鬧個不停。
大理石砌成的涼亭旁邊,郁綠的草坪上晾曬著雪白的蠶絲被單,光滑的面料在溫暖的陽光下煥發(fā)著亮眼的光澤。
院墻角落的梔子花樹前,少女手里握著修剪鉗,正專注地修剪著樹枝。
她一頭及腰的長發(fā)側(cè)辮成一個漂亮的辮子,自然地垂順在肩上,單薄的身上穿著一條燈籠袖的白色蕾絲長裙,V領的設計,很好地展示出她柔美的肩頸線條和精致的鎖骨。
外面?zhèn)鱽砥囆旭偟穆曇簟?p> 葉綰青一聽就知道是誰來了,她連忙把手里的修剪工具放下,邁著小碎步到門口去迎接這棟別墅的主人。
黑色的汽車穩(wěn)穩(wěn)停在院子中央的噴泉池前。
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葉綰青稚美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明媚的笑容。
她小步迎上前,柔聲喊道:“傅先生?!?p> 傅寒廷掃了一眼不遠處地上的殘枝,微微挑了下眉,輕言淺笑道:“這些事有專業(yè)的人打理,還不用你親自動手?!?p> 葉綰青靦腆一笑,“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嘛?!?p> “進去吧?!?p> 傅寒廷自然地攬著她的肩膀,往別墅里走去。
面對男人這突然的舉動,葉綰青怔了一瞬,隨即兩側(cè)的唇角悄悄翹起。
他們兩人體型相差懸殊,并肩走在鋪著鵝卵石的路上,背影看著倒也有別樣的美感。
少女抬眸望著身側(cè)的男人,眼神里略帶討好的意味,“傅先生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親自給您做。”
“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p> 男人漫不經(jīng)心道。
……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葉綰青和傅寒廷在這棟別墅里同居了快三個月。
在搬來這的第一個月,傅寒廷給她請了一個美術老師來教她畫畫,一周七天,她要上四天的課。
不用上課的時候,傅寒廷就會讓她彈一彈琵琶曲,偶爾也會在琴房里,手把手地教她彈鋼琴。
別墅的家務都有傭人負責,不用她親自做,日子倒也是空前的愜意享受。
而且,住在這里這么長時間,傅寒廷從來不會對葉綰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兩人的關系不親不疏,不上不下。
他們不似陌生人般疏遠,也不像戀人般親密。
總之,怪怪的。
兩個人的關系真正發(fā)生改變的時候,是在葉綰青十八歲生日這天。
裝潢簡約的客廳里,燭火映照,鮮花鋪地,被人布置得極為浪漫溫馨。
外國進口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個城堡形狀的奶油蛋糕,白色城堡周圍有粉色的薔薇花作裝飾,其間還點綴著大小不一的珍珠糖豆。
這蛋糕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看得葉綰青眼睛都直了。
葉綰青緩緩蹲下身子,湊近打量了眼前的蛋糕,口中發(fā)出連連感嘆,“好漂亮呀!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蛋糕?!?p> 她仰著小臉,望著上方的男人,怯聲問道:“一定很貴吧。”
一個蛋糕而已,對傅寒廷來說不算什么。
但他看見女孩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時,心底還是莫名泛起一絲異樣的滋味。
男人慢條斯理地半蹲下來,從口袋里拿出打火機,把生日蛋糕上的蠟燭點燃,然后又把生日帽給女孩戴上,溫聲道:“許個愿吧?!?p> “好?!?p> 葉綰青莞爾一笑,輕輕闔上眼皮。
我希望傅先生能一直對我這么好,只對我好。
想罷,女孩睜眼。
傅寒廷目光落到女孩微翹的唇角,好奇道:“許的什么愿?”
葉綰青偏頭看他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羞澀,低聲嘟囔道:“說出來就不靈了?!?p> 傅寒廷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眼神寵溺,“好?!?p> 緊接著,他又從沙發(fā)上拿起一個正方形的粉色禮盒,送到葉綰青面前,“給你的生日禮物?!?p> 女孩欣然接過,感謝道:“謝謝傅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