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式倒是很新穎。”前世都不曾見過。
“你設(shè)計的？”林雪竹問，只有這一個可能。
“我做的?！备刀Y用扇子輕敲下巴，這是他的習(xí)慣動作。
“?。俊?p> “你不喜歡嗎？”傅禮的手握緊了一下，有些小心，可臉上還是那副笑瞇瞇的表情。林雪竹心里有一股奇異的感覺，用手撫摸那對耳墜，像是摸到了一顆炙熱的心，但很快，這股奇異的感覺就被他壓下去了。
她笑起來很明媚，比烈日刺眼，刺的是誰的眼呢？
“很好看，謝謝。”
傅禮也在笑，林雪竹覺得暖，但是冬日的日頭，暖也帶寒。好像過了不久，又很久，傅禮喚了一聲：“竹兒?！?p> 眼睛看著某處，林雪竹順著看去，是院中的斑竹，也不知道是在喚“竹兒”還是“竹兒”。她記得齊王府里面也種了很多竹子，君子素愛竹，傅禮是這么回答的。
他又將視線投在林雪竹身上。
哦，原來是這個竹兒。
“怎么？”很奇怪，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下意識不在乎稱謂身份地位，也許真的相處太久了。
“你已經(jīng)及笄了?！备刀Y頓住，笑容沒有收斂。
“我的努力，有結(jié)果嗎？”
林雪竹反應(yīng)半天，才懂了他的意思：“阿……殿下……我不想……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不知道該怎么拒絕這個，才二十歲的傅禮。
“好?！备刀Y還是在笑，可他這個好字像是從哪里飄出來的：“知道了?！蔽罩茸拥氖诌€輕挑，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已經(jīng)出了血。
“是我貪心了?！备刀Y低低的說。
“你……”林雪竹想說什么，但還是沒說。
傅禮像是妥協(xié)似的，嘆了一口氣：“想問就問吧，竹兒，我不會騙你?！?p> 林雪竹心里嘆聲：傅禮是在逼她，可是如果現(xiàn)在不問，什么時候再問呢？
是一種沒有刀刃的逼迫。
“你總是有很多秘密，不是嗎？”良久，林雪竹問。
明明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為什么問出來比不問更加艱難。
“抱歉?！备刀Y說。他沒有正面回答，可是已經(jīng)是回答了。
“你又在道歉了，有什么要道歉的呢？”林雪竹不去看他的眼瞼，她很清楚，自己會心疼，于是她走了，帶著冬日的日光一起。
身后的傅禮依舊沒有回答，可是看著一個背影喃喃自語的事情，他現(xiàn)在不該做。
她又坐在一個石桌邊，像是在等人，可她只是單純的想討一個清靜而已，還好，林府院子比較大。
“可以坐在這兒嗎？”是傅珩。
林雪竹心里暗自翻了一個白眼：這男主不好好跟杜若汐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待在一起，來這干什么？
“殿下，請坐。”她站起身來給傅珩讓座，她又想離開了，可是傅珩拉住了她的衣袖，像一個孩子一樣。
“可以留下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备电裾f，聲音一樣的清冷，可她莫名聞到一些委屈的味道。
于是林雪竹只能理理衣服又坐下：“殿下請講?！?p> “我不喜歡……”他張大嘴，最后咬著牙：“……她……”吞咽了一下，那個她字極度輕，林雪竹幾乎要懷疑自己沒有聽清。
可那是她期盼了多久的話。
林雪竹的心臟像是突然彈了一首《十面埋伏》。四周沒有敵人，只有草木風(fēng)聲。
明明早就不期待了，不是嗎？
不是。
當(dāng)她聽見他的否認(rèn)，就像從一潭死水中撈出一條活魚，她覺得她要哭了。
她的眼前有些閃爍：“不喜歡誰？”她帶了點哽咽。
傅珩卻又沉默了。
為什么要沉默？為什么要追問？
“阿珩！”不是她，是杜若汐。傅珩聞言立刻站起來，像是一個由杜若汐控制明滅的燭火。林雪竹閉了閉眼，杜若汐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呀！雪竹，你怎么和阿珩在一起？”此時的杜若汐似乎還沒有覺得林雪竹是一個威脅，只不過下意識的想攀比而已，所以語氣中沒有那么夾槍帶棒。
“碰巧遇到而已?！备电窨粗湃粝?，又是那個復(fù)雜至極的眼神，表情卻是罕見的溫柔。
林雪竹早就受夠了當(dāng)配角的日子，轉(zhuǎn)身欲走，傅珩卻說要帶著杜若汐先走一步，可杜若汐不甘：“雪竹妹妹！”
“嗯？”林雪竹懶得同她講話，隨便吭幾聲應(yīng)付。
“我和阿珩就要訂婚了。”她笑的甜膩。
讓人想一拳打上去。
“……恭喜，恭喜杜小姐和瑾王殿下。”
傅珩不看她，是不敢，還是根本不想。兩人并肩走了。
傅珩似乎費了力氣，丟了一個錦盒在她腳邊，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撿，有兩人走來，她只能撿起了迅速離開。
又走到一個亭子里坐下，穿這身衣服，不休息就會被壓死。盒子里是一個……鐲子，她舉起來看，扯了一下上頭的竹葉裝飾，卻扯出了一條細(xì)致透明的魚線，應(yīng)該是用來防身的。人不行，禮物還不錯，里面還有一張紙條：
生辰快樂。
她笑一聲，不過這字卻和傅珩的字差了十萬八千里，像是用盡全力寫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扯著他的手？不過聽說他彈琴傷了手，許是因為這個。心情終究是好了些，哪怕沒有親口聽到祝福，她看著滿池的蓮花想著：嗯……還是金絲彩蓮好看點。身后又是一道聲音：“大小姐安好?！?p> 還沒完了？本來孟母三遷就夠累了。她一轉(zhuǎn)身，卻是一個想不到的人。
何辜。
他比第一世第一次初見時好多了，各種方面的。
氣色好了，衣著好了，不變的是那只拐杖，只是如今的拐杖，還完好著。
“何大人?！绷盅┲裣肫鹕恚喂紖s讓她坐好，始終沒踏進(jìn)亭子一步。
“大人方便的話，還是進(jìn)來坐吧，”林雪竹笑著，人比桃花更紅。
“大小姐剛及笄，怕是不方便，草……我只想和小姐說幾句話?！焙喂贾糁照?，林雪竹想去扶他，他拗不過她，還是進(jìn)來坐下了。
“大人請問?！?p> “我只想問小姐，我們可曾見過嗎？”何辜澄澈的眼睛，一如既往。
“沒有啊?！绷盅┲裾f話不敢有停頓，怕何辜看出什么破綻，可恰恰是這份心虛。
“是嗎？”何辜沉吟片刻，轉(zhuǎn)而笑了。
林雪竹搶先開了口：“何大人?！?p> “是?！?p> “家母可還好嗎？”
“生了場病，我將她接來京，已經(jīng)大好了?！焙喂寄樕蠞M是慶幸，是慶幸考上了官，還是慶幸救了母親呢？
“不過，小姐我們果然認(rèn)識?！?p> “不不不，只是……小女常聽家父提起你，隨口一問罷了?！?p> “好?！焙喂夹ζ饋碛袃蓚€梨渦，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笑，似乎能甜的，抵得上他前世的苦。
“家父很欣賞你。”林雪竹似是補救的一句話，可卻也是實話。
“我也很敬佩林大人?！?p> “曾經(jīng)我差一點走上末路，是位貴人救了我?！焙喂纪蝗徽f。
“是嗎？那真是……”林雪竹知道何辜是在試探，于是也開始偽裝。
“我總覺得，那位貴人也許就在眼前，比如小姐。”
“?。课?？怎么可能啊，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輩，怎么救得了大人。”
“小姐切勿妄自菲薄，女子和男子沒什么兩樣，而且論起來我甚至還比不上小姐。”林雪竹明白何辜是在說自己的腿，卻見何辜起身，朝她跪下，她趕忙去攙扶，何辜卻說：
“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盡管吩咐，在所不辭?！辩H鏘有力，在她應(yīng)聲之后，何辜終于起身，干脆利落的朝她告辭。
林雪竹有些擔(dān)憂他：“何大人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寒舍留宿？”
“不必了，多謝小姐美意，微臣來這里本來就是為了小姐?！?p> 林雪竹愣愣的看著何辜離去的方向，明明是一樣的背影，一樣的遠(yuǎn)走，卻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嗒”她的淚落了，可她不敢再哭了，別人該瞧出異樣了。
她又開始思索，何辜的那番話總覺得有些耳熟，摩挲著錦盒，她突然笑出來了。
又是傅禮。他占據(jù)了她人生太多的第一次。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年輕，傅禮像一個引導(dǎo)者，教了她很多東西，也幫她找回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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