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終于過去,夜幕降臨,院子里點起了燈。
阿風(fēng)謝絕了張禾想派人同她一起找火焰蟲的好意,決定獨自去后山山泉附近找。
趁著太陽的余暉她上了山,找了處空地坐著等。
直到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她本能的警惕起來,留意周圍的情況,一刻過去了半點火焰蟲的影子都沒見到。
她燃起火折子企圖能看清一點腳下的路,可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這點火光杯水車薪,她只能半蹲著慢慢的前行。
又是一刻過去了她終于抓住了一只放進布袋了里,她突然想到這大夫好像沒說抓幾只,這可如何是好,秉著寧多不少的原則她決定繼續(xù)找下去。
這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方向,她只隱約聽到有水流聲,那應(yīng)該是朝東挪動。
越走水流聲越清晰腳下的泥土越濕潤,她小心翼翼卻還是一個腳滑摔進了小溪里,手里微弱的火苗都熄滅了,她試著爬起來沒想到水流頗急在漆黑的夜里不易起身,幸好這水不冷,要不然這寒冬臘月的又得得風(fēng)寒了。
正苦惱呢,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了上來,還說道:“你不會要淹死在這還沒過膝的水里吧?!?p> 阿風(fēng)喘著氣試探的問道:“李豫袖?”
“還好沒傻。”
“你怎么在這兒?”
李豫袖脫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說:“這里離溫泉別院太遠了,我們?nèi)チ肿永锷嘶鹪僬f,要不然你非得凍死在這里,你坐著吧,我去拾柴?!?p> 沒一會兒她就在不遠處生了火堆,看見光亮阿風(fēng)終于有了安全感。
又用長樹枝支起一個簡易的架子用來烘烤衣服。
李豫袖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那邊事辦完了我就過來看看你們?!?p> “她呢?”
“死了,她一心求死,我也沒辦法?!?p> 阿風(fēng)沒再問下去,這是她的任務(wù),完成任務(wù)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你為了個不想干的人跑到這里捉什么蟲子,值得嗎?”
阿風(fēng)嘆了一口氣:“當(dāng)時是我太用力把他打傻了,算我欠他的,要不然誰管他?!?p> “怎么不讓屈遠清來,他又偷懶?”
“等回去我就捶死他們!”
又突然想到什么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說:“我本來讓飛鳥來找你的,找不到你就找屈遠清了,他說你在這兒,我躲過看守就上來了。”
“等等,你說飛鳥找不到?”這以前從沒發(fā)生過這樣的事。
“對啊,我還納悶了,是不是你在林子的緣故它聞不到你的氣味了?”
倒是有這個可能,她們也就沒再追究。
等衣服烘的差不多了她們就開始繼續(xù)找尋火焰蟲。
果然是眾人拾柴火焰高,不過一個時辰布袋子都快滿了,想著應(yīng)該差不多了就不找了,二人回到火堆旁靠在一起等天亮。
天空泛白,一切都看得清楚,她們用水澆滅了火堆穿過還掛著露水的低矮灌木朝山下走去。
她們又來到溫泉別院,阿風(fēng)去和張禾辭行,張禾對她說:“請?zhí)嫖規(guī)Ь湓捊o容兒,我想見她?!?p> 阿風(fēng)應(yīng)允了,向她行禮告別。
二人快馬加鞭的趕回了江瞿,在城門口就遇見了竹容,三人便一同前往石硬家中。
正巧了那大夫也在,把火焰蟲給了他后,阿風(fēng)拉著竹容去無人角落說了張禾的話。
竹容很平靜說:“知道了,等我有空了會去見她的?!?p> 這院子里又忙碌了起來,又是燒水又是煮藥的,阿風(fēng)拉著李豫袖到房間里說竹家情況后表明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那位同僚沒有把證據(jù)扔進竹家,而是他在竹家發(fā)現(xiàn)了什么?!?p> 李豫袖問道:“他謊報情況?”
“有可能,你飛鳥傳信給阿娘將情況說明,看阿娘怎么說?!?p> “好!”
昏迷了一天的李豈終于在太陽落山前醒了過來,不過身體還是很虛弱連坐起身喝水都要旁人幫忙。
阿風(fēng)出了房間看見竹容坐在院子里發(fā)愣,她走到她面前問道:“怎么了?”
竹容抬頭看她笑著問:“今晚我能住在這兒嗎,要是不方便我就去找家逆旅?!?p> “你要是不嫌擠,倒是也行?!?p> 只要不讓她回家住哪兒不是住。
可周渙不這么想,他已經(jīng)半個月獨守空房了,這讓他抱慣媳婦兒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
所以他想了個餿主意帶著手下去了花樓還故意讓椿芽把這消息說給竹容聽,可惜竹容根本不在乎,不管椿芽說的多夸張,竹容恍若未聞。
阿風(fēng)和李豫袖看在眼里有些奇怪,李豫袖問道:“她倒是很淡定啊,家都快被偷了和沒事人一樣,很適合我們這行啊?!?p> 阿風(fēng)說道:“估計是吵架了,你說她夫君會不會直接找過來?那我得出去躲躲?!?p> “躲什么?”
阿風(fēng)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她夫君就是青鳳山上的匪頭子,上次因為我他的寨子被人燒了,正追殺我呢?!?p> “嘖嘖嘖,還得是你啊?!?p> 要說燒房子的本事阿風(fēng)敢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她從小就是燒房子的好手,家里庖廚都著過三回了。
阿風(fēng)越想越害怕?lián)Q了件衣服就打算出去躲躲,好巧不巧的就遇見周渙帶著倆大塊頭的手下朝這邊走來了,那倆大漢看著能徒手舉起她。
嚇得她轉(zhuǎn)身就跑,撞到了轉(zhuǎn)角走出來的崔時,情況危急來不及解釋,她拉著崔時就跑,幸好動作快沒讓周渙發(fā)現(xiàn)。
崔時被她拉著跑了一里路了都沒能來得及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終于在一處角落停了下來,阿風(fēng)還警惕的查看周圍的情況等安全了才向崔時道歉:“抱歉抱歉,實在是太危險了,來不及解釋。”
“是看見了什么人嗎?”
“青鳳山的土匪頭子,上次你為了救我燒了他的寨子,他夫人告訴我他要追殺我呢?!?p> 這倒是讓崔時愧疚了,當(dāng)時沒想到更好的辦法只能用了這下下策不想給她造成了困擾。
“既是我犯的錯,我去向他認錯?!?p> 黑暗中阿風(fēng)看不見他的神情但能感覺出他說很誠懇,立即反駁:“認什么錯,他一個土匪窩燒了都是為民除害,我躲著他點就是了?!?p> 兩人都不再說話,阿風(fēng)心里算計著周渙何時能走,她可不想在這寒風(fēng)里躲一夜。
她身后的崔時借著月光勉強能看見眼前人的身影,他拉了拉她的衣擺。
阿風(fēng)察覺到了,隨意問道:“何事?”
好一會兒沒聽見身后之人出聲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一遍:“你可是有事?”
“我聽她們叫你屈末?”
這下輪到阿風(fēng)不說話了,果然是隔墻有耳啊,就叫了那么幾聲就被他聽到了,她也不否認:“對,是我。”
“我就知道你沒死,那你與我在扶林縣所說的話還作數(shù)嗎?”
“不作數(shù),還有你怎么知道死的不是我?”
崔時著急的問:“為何不作數(shù)?母親已同意我也準備好了一切事宜,我會以最周全的禮數(shù)迎娶你,還是你覺得我配不上你?”
這越說越委屈了,不知道還以為阿風(fēng)是個始亂終棄的女子。
“是我配不上你,當(dāng)初在扶林縣有人要殺我,他們明確說了是崔府派來的,我向來惜命,賭不起。”
“不可能。”崔時立即反駁:“我從沒說過在扶林縣的事,她們絕不可能知曉?!?p> 阿風(fēng)說:“這不難,若是有心查便能查到我,若不是我逃的快,你就真的只能見到我的尸骨了?!?p> 夜越深越冷,阿風(fēng)不想再糾纏下去,趁著黑夜就要離開,崔時似乎察覺她的動作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說:“我不想放手,不管何種理由我都不接受,我只想娶你!”
感受到手腕的力量,阿風(fēng)這才知道他當(dāng)真了,如今已是進退兩難,她的身份特殊要是嫁給他就是拖累。
“若你我在一起我會死你也堅持嗎?”
崔時愣住了,慢慢放開了她的手,他想過萬般坎坷唯獨沒想過死。
她再一次離開,這次他沒在攔住她,始終是他人微言輕護不住她所以她才會有這千萬的顧慮,他想要功成名就,曾經(jīng)最不屑是如今最需要的。
阿風(fēng)偷偷摸摸的回去,在院外觀察了一番知道周渙已走她才當(dāng)沒事人一樣進了院子。
院子里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她們應(yīng)該談的挺愉快的,要不然依周渙的性子不得砸了這里。
“這是飯后消食回來了?”屈遠清站在她身后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阿風(fēng)可不會慣著他:“是啊,多活動活動才能活的比你久嘛。”
“切,誰能活過你啊?!?p> 阿風(fēng)走進堂屋烤火取暖,還是李豫袖貼心遞給她一杯熱水。
阿風(fēng)問道:“她們走了?沒吵架吧?”
李豫袖說:“沒吵,兩人如新婚夫妻一樣打情罵俏的,還是她夫君背著她走的,沒看出有感情破裂的痕跡。”
“那這幾天鬧什么?”
屈遠清走了進來說:“你懂什么這叫夫妻情趣,小打小鬧才能增加彼此的情意。”
阿風(fēng)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就沒再管他們而是說起了這次的任務(wù)。
屈遠清說:“上次說那情報是關(guān)于慶侯的,我認為里面寫的就有可能是關(guān)于慶侯私練兵士的事?!?p> “有可能如今該怎么辦?”阿風(fēng)問道。
她是真想不出辦法了,這就好比大海撈針,瞎摸索。
正當(dāng)三人一籌莫展時石硬過來說李豈清醒了要見阿風(fēng)。
要不是看在他中毒沒法起身的份上,阿風(fēng)才動身前往要不然誰能叫的動她啊。
阿風(fēng)進了房間關(guān)上門就看見他坐起身靠在床上,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他說:“多謝你找來了火焰蟲才控制了我的毒素,可惜堅持不了多久,這個毒火焰蟲解不了?!?p> “什么?”阿風(fēng)很震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白找了?
他解釋道:“這就是這個毒的厲害之處,看似有了希望其實正慢慢侵入骨髓,不會死但痛不欲生?!?p> “你到底是何人?”
其實阿風(fēng)心里有了猜測,但想聽他自己承認。
“殺你的人,殺了你,我就能得到解藥,可我現(xiàn)在不想動手了,破廟里你打我那一棍不冤?!?p> 一盞油燈照不亮整間房更加照不清他的神情,阿風(fēng)沉默了,從來都是她算計別人怎么輪到別人算計她了。
阿風(fēng)說:“因為我是黃平的女兒?”
“是,黃平是我們殺的,連他心愛的女人也是我們殺的?!?p> 心愛的女人,那只能秋芳了。
阿風(fēng)問道:“慶國那個?”
“是,我們是誤殺,他卻和瘋了一樣死咬著我們不放,多處眼線被他拔了,我們只能殺他?!?p> 那這一切豈不是都猜錯了?
阿風(fēng)坐在床邊腦子里回憶了一遍在扶林縣發(fā)生過得事,她一直以為是黃平告密揭發(fā)何珍是細作的,如今看來并不是啊。
“你把事情從頭到尾和我說一遍?!?p> 只聽他娓娓道來。
當(dāng)初他們誤殺了黃平的心愛之人,原以為殺個農(nóng)女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成想出現(xiàn)了個黃平追查此事抓到了殺人的那個細作,雖然那人立馬服毒自殺了,可還是被黃平找到了蛛絲馬跡。
后來他們在各處的眼線經(jīng)常被抓或者他們的行動被暴露,原以為是內(nèi)部出了叛徒,一番徹查后就發(fā)現(xiàn)了他。
那時知道黃平在扶林縣,他們追了過去假借齊侯之名抓細作把他秘密殺了,可沒想到何珍真是個細作。
他們將計就計把黃平抓到那破房子里交給李豈看管,又逼迫何珍說出其他細作的下落,一開始她咬死不說,什么法子都不管用,最后他們把讓二人見面,當(dāng)著何珍的面打斷了黃平的腿,這樣的疼痛,黃平咬著牙一聲不吭還安慰何珍自己不疼,一條腿而已不算什么。
二人如此深的情意讓李豈都動容了,更何況何珍,她說出了幾個人的名字以求丈夫能活下來。
他們就偷偷把名單交給了縣衙,那幾個人就被抓了。
李豈說:“那時我和頭兒看守他,我其實想放了他,可他對我說,他已經(jīng)認出我們了,是不是只要他死了就能放過他的妻子,頭兒說是的,還把匕首扔給了他,他二話不說就抹了脖子,可他不知道我們最不講信用。”
說完他笑了起來,若是有的選他也不想造殺孽,誰不想安穩(wěn)的過一生。
阿風(fēng)還是面無表情的坐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沒有聽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站起身朝外走去,打開門正要走時,又停住了腳步問他:“慶國那女子你見過嗎,和扶林縣那女子像嗎?”
“不像,完全就是兩個人?!?p> 她猜錯了。
得到答案后她離開了房間走進了黑暗里,今夜無月,她就這么站在院子里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