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生活

流離的歲月

第十三章 變 數(shù)

流離的歲月 驕陽sky 17546 2023-11-09 19:32:51

  何未的心,徹底離散。在接到那個電話之后。

  何未正在上著班,灰頭土臉地忙著。手機鈴聲響了。

  一陣驚慌的聲音傳過來:“何未啊,不得了啦,你兒子腿摔斷了,現(xiàn)在正要送往醫(yī)院呢,你要不要快點回來看看?”何未的婆婆在電話那頭嚷嚷,嗓音很大,甚至掩蓋了原本應(yīng)該有的因?qū)O子傷勢而擔心的誠意。

  細密的汗?jié)B出,何未心急如焚,既焦灼又心疼。焦急地追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還不是他爸,騎著摩托車去接他放學回來,不知怎地就在路上摔了,車壓在娃娃的腿上了!”何未婆婆的話音還沒落,何未立馬就腦補出事情原委的八九不離十了。

  婆婆口里的‘不知怎地’,其實原因顯而易見。大白天的,下午四點多鐘,年輕力壯的周小強怎么可能無緣故就騎著車摔了呢?那個酒癮狂魔,肯定是中午又喝多了,到下午都還沒醒酒,就直接去接兒子了。

  一股怨毒之氣全結(jié)在周小強身上,何未心中的怒火燃燒,恨不得能立刻逮到周小強把他焚個干凈,一縷黑灰都不能留在這個世上。何未越想這氣就越怨毒:他毀了自己的人生,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禍及到兒子的人身安全!她想滅了他的心,一點也不算過分。

  何未丟下手頭的工作,連工作服都來不及換下,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跳上摩托車,以最快的速度,絕塵而去。

  “骨折”兩個字不停地啃噬著何未的心。十歲的娃娃,被摩托車壓下來......母子連心,雖然何未還沒見到現(xiàn)場,但光用想的,何未心里就一陣陣抽痛。

  鄉(xiāng)間的小路,在何未的車輪底下飛逝而過,恨不得兩個車輪是哪咤腳下的風火輪。

  何未知道人在焦急的狀態(tài)下尤其要注意行車安全,兒子已經(jīng)很不幸了,碰上了周小強這種貨當?shù)?,她這當媽的可不能再有閃失,否則兒子和孤兒就沒啥區(qū)別了。所以她克制著自己那顆焦灼又憤怒的心,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切都要以見著兒子為先,是殺、是剮、還是活剝了那姓周的,那些都是后話。

  何未看見兒子時,一直內(nèi)向話語不多的兒子臉上的淚痕還沒干,那都是痛出來的眼淚,整條左腿上綁著厚厚白白的紗布,紗布里面固定著硬硬的夾板。因為從小見慣了爸媽的爭吵與打鬧,特殊的家庭環(huán)境造成了兒子很奇特的性格,話少表情也少,雖然是個十來歲的小娃娃,但何未很是少見他有哭的時候。

  何未那顆被母愛溢滿的心瞬間柔軟得能化出水來,她沖過去,撥開兩邊圍著的周小強和婆婆,緊緊地抱住了兒子,內(nèi)向的兒子顯然不適應(yīng)媽媽的激動,不安的在她懷里掙扎了幾下。

  懷里的兒子真的算不上大,何未的腦子里全是兒子從出生到現(xiàn)在每一點成長的回憶,比起別人家幸福和睦里長大的孩子,自己滿心是愧疚。都怪自己偏執(zhí),這么多年來都執(zhí)拗于與周小強爭個你死我活的糾纏里,忽略了對兒子的陪伴。

  婚姻不幸就不幸,那么多的單親家庭里,都養(yǎng)出了性格陽光的孩兒,為什么自己以前就沒有通這一點呢?周小強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被證明是無藥可救了,再與他徒勞的糾纏下去,傷害最大的不是自己,而親愛的兒子。

  兒子這次的受傷,讓何未醍醐灌頂。

  何未平復(fù)好心情,松開兒子,望向立在旁邊的周小強。周小強的余醉,這一摔徹底摔醒過來了。此時的他,黝黑的一張臉,平靜中帶著些許理虧,不敢直視何未那雙會噴火的眼。

  他滿頭亂蓬蓬的頭發(fā),也不知有多少天沒洗過了,東結(jié)一團西刺一堆的,有的直立僵硬地戳著,有的彎曲著耷拉在頭皮上,配上那雙癡緩無神的眼睛,加上那幅清醒之時慣常有的貌似經(jīng)常受委屈的無辜表情,活脫脫裝出來的一幅可憐相。看著他這幅慫樣兒,還真想象不出他醉酒后竟有那般的殘暴。

  何未看著他,心情瞬間有了奇異的變化:忽然間竟失去了那種想剮殺他的憤怒心情,內(nèi)心升騰而起的,竟然是一股與往不同的強烈的嫌惡之氣。對,嫌惡,嫌棄加厭惡!還有惡心!

  一件皺巴巴的泛黃的白長袖襯衣,卷起來的袖子,露出蜷縮著的右手。手上的新傷,還沒有完全成為舊傷,那是不久前他大鬧公司時的那個晚上,遺留下來的戰(zhàn)果。一條黑色的長褲,兩邊褲管挽得高低不齊,沾染著泥污,膝蓋處還有摔車而下時與地面摩擦而出的破洞,破洞里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皮肉擦傷的一道道紅色血痕。

  何未看著周小強的模樣,地道又正宗的猥瑣邋遢,還是嫌棄加惡心的感覺。何未恨不得能回到十幾年前去抽死自己,抽死那個看上了周小強的年輕的自己。

  積攢的憤怒消散在嫌惡里。何未覺得現(xiàn)在再和他吵鬧,完全是浪費感情,昔日的感情已被一點一點的現(xiàn)實消耗貽盡,沒有剩下一丁兒可以用來浪費了。

  何未沒有暴風驟雨般地向他開戰(zhàn),周小強很不適應(yīng)。他本來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設(shè),甚至準備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的,反正自己是個老賴。結(jié)果頗有些意外,意外里還隱隱浮動著些空虛。那感覺就像一個學生精心復(fù)習,準備好好考一場考試,臨了卻被告知考試取消了、不考了。

  “醫(yī)生說了是骨折,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粉碎性骨折,小孩子再生能力強,完全恢復(fù)是很有可能的?!敝苄娍粗闯S殖领o的何未,囁嚅道。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今天這事兒也算個教訓,我想我還是把兒子帶到我那兒去,方便照顧些?!焙挝蠢渲槼领o地說。她拚命壓制住體內(nèi),隨時會噴涌而出憤怒的洪荒之力:“把他放在家里完全丟給你媽媽,也不是長久之計,我自己的兒子,終歸得我自己管?!?p>  結(jié)局完全出乎了周小強的意料之外。不僅沒有暴風驟雨,后面還是風和日麗。

  聽著何未說要把兒子帶在她自己身邊,周小強心里竟然有些暗自歡喜,雖然在這種時刻,表現(xiàn)出高興的模樣很不合適宜,不過他貌似也沒怎么做過很合適宜的事情。

  有那么一刻周小強甚至覺得這事兒是因禍得福了。

  周小強頭腦簡單地認為,兒子到了何未身邊,他的家就安全了,畢竟兒子是聯(lián)系她與他的紐帶;何未看重兒子,就是變相地看重他周小強,看重這個家。另一個原因,他本就擔不起多大責任,也從來沒想過要擔個什么責任。兒子留在自己身邊,雖然絕大多數(shù)時間是奶奶在管生活,但多多少少還是拖累到自己生活的自由度,若能一個人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往后的日子更愜意啦。

  暗中竊喜的周小強,他沒有想到何未也沒有明說的,卻是另外一種可能:何未帶走兒子,是想進一步地切斷自己與周小強之間的關(guān)系。

  何未確實是想改變自己的生活,想徹底離棄他了,她想帶走兒子真實的想法,是讓自己和兒子提前適應(yīng)離婚后的正常生活。他與她的家已經(jīng)名存實亡了,離婚兩個字,雖未出口,但也就是遲早的事了。

  遲鈍的人,有時候可能是在潛意識里故意遲鈍的。他們不敢面對現(xiàn)實,所以在自我麻痹中幻想著希望的曙光,并固執(zhí)地信以為真。

  周小強一直都是那個遲鈍的人。或者說他在自我意識形態(tài)里故意選擇了遲鈍。

  何未細思自己多年來的婚姻生活,極恐:焦慮是一切矛盾的根源。

  而對抗焦慮的最好辦法就是放手!

  她順利從老家接來了兒子,跟著她吃住都在公司宿舍里。在田老板的幫助下,何未在公司附近找了所小學,給兒子辦了轉(zhuǎn)學手續(xù)。

  早送晚接,也不耽誤工作。何未母子二人簡單的生活,相比以前的三口之家,輕快、明亮、舒坦了許多。

  何未徹底從生活形式上,離開了有那片魚塘的家,離開了那個承載了她十幾年來愛恨情仇的家。從此,那顆長期浸泡在痛苦里的靈魂,對那片土地,了無牽掛。

  留下了周小強一個人,在那個空蕩蕩的家里。依舊,日日夜夜,恣意縱酒狂歡。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個家庭,兩處生活。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當然,此情是郁煩之情。

  難得,彼此相安無事。

  在何未母子簡單明亮的生活里,劉稼往何未的宿舍和廚房里跑得更勤更歡了。每到吃飯的時刻,劉稼會循著香味找到何未的廚房里,像生來就是那里的一份子一樣,從容地吃飯品菜;每到晚上夜靜人散的空閑時,劉稼也會坐到何未宿舍里,看著何未陪兒子寫作業(yè),三個人的相處,多少會生出些許溫暖。

  有時候工作不忙,或者公司沒有安排工作的日子里,何未會帶著兒子和劉稼,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子,到城里去逛逛街,購物置辦生活用品什么的。有時候碰到何未有同學聚會時,她也會帶上這一大一小。反正都是彼此相熟多年的老同學,同學們也不會多問,劉稼也只熱衷于吃吃喝喝,兼著陪何未兒子。

  何泠初次見到劉稼,是在何未36歲的生日宴上。

  那時何未帶著兒子已經(jīng)在公司生活了兩年有余。每兩周會在周末時,帶著兒子回菱湖一次。畢竟法律關(guān)系上周小強那兒還是她的家,再說也要帶兒子回去看看爺爺奶奶。

  最重要的是,回家可以補給軍餉,在家里裝帶一些時令菜蔬,到公司來可以省下不少菜錢,減輕一下生活負擔。每逢年關(guān),何未婆婆會給何未母子準備很多臘肉,那是她自家喂養(yǎng)后宰殺的豬肉,還有香腸之類的,都是腌制風干后的成品。周小強魚塘里的魚,要新鮮的就帶新鮮的,想吃陽干的就帶陽干的。這些干貨可以管很長一段時間。

  兩年以來,劉稼在飲食生活上搭了何未不少順風車。

  何未本來就是一個豪爽派,不僅上班時管了劉稼生活,出門聚餐也總是會帶上劉稼。這個劉稼呢,吃習慣了之后,也覺得十分自然。并不曾主動提過,要幫何未分擔一些生活費用。

  有次飯后閑聊。

  “你每天在我這兒蹭吃蹭喝的,是不是應(yīng)該把工資也交些給我呢,就算是吃食堂,也是要買飯票的呀?!焙挝葱σ庥袔е唤z寵溺。

  幾分鐘后,何未收到了經(jīng)過思考后的回答。

  “一家人嘛還說兩家話?我現(xiàn)在工資低自己不夠用,等以后我漲了工資,把所有的工資都上交給你,應(yīng)該的嘛!”劉稼捕捉到何未眼中的那絲寵溺之光,仗著自己年輕又正得寵,有些不要臉又有些撒嬌賣乖。

  何未想想也是,畢竟他帶給自己更多的是快樂,這些快樂用金錢不一定買得到。不就是幾頓飯嘛,養(yǎng)著就養(yǎng)著吧,也不多他一個。一種豪情旋即又滿懷。

  雖然也知道那是借口,又似乎是一種許諾,心里喜悅的感覺又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她那種畸形的有關(guān)男女之間關(guān)系的混沌世界觀再次顯靈,竟又相信了這個小子的胡扯,就如十幾年前,周小強說要幫她治好她的腳,她也是滿懷喜悅地相信了一樣。

  何未36歲生日那天,正好是國慶節(jié)第三天。

  在普天同慶的長假日里,各類人等的各色聚會,在各個高中低檔的賓館、酒樓、飯館里,大同小異的上演著,熱烈、鬧哄哄、醉醺醺。

  何泠在這天早上就接到同學聚會的通知,因為有同學從外地回來,又有本地方的同學主動安排招待,地點就在以前大學附近的一家特色餐館里。

  何泠整日里在學校里與學生斗智斗勇,還要接受校長的監(jiān)督檢查,更身負著團結(jié)所有隊友的艱巨任務(wù),工作壓力很有些大,工作強度也很有份量。難得有這幾天清閑,能參加自己的同學聚會一起嗨,她當然跑得飛快。

  說好的吃中午飯,上午十點多,何泠就奔赴到指定現(xiàn)場。還好,負責宴請的主辦人也在。

  等人員都到齊坐下來后,何泠才發(fā)現(xiàn),自己遠離這些同學們好多年了。畢業(yè)近十年來,好多人都是十年后第一次見,那份親切與感動,著實讓人激動。以致于,從來滴酒不沾的人,竟主動端起了酒杯,融入了集體,喝了起來。

  外地回來的同學是何泠大學時最好的閨蜜倪靈芝。沒錯,就是那個剛上大學時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蚊帳里與人隔絕的內(nèi)向女子。

  這個內(nèi)向的人也和何泠一樣激動。她比何泠更大方,喝得更多。

  何泠和內(nèi)向女子,在十年后的同學會上,如此驚人巨變,讓一眾人等,很是開了一番眼界。眾人直嘆:這兩個以前班上最不愛說話,最不愛理人的女同學,現(xiàn)在變化怎么能如此之大?歲月啊......

  接著眾男女同學紛紛挽起袖子,敞開心扉,在追憶往日的各種美好中,那時那景,仿佛又回到了他們的年少時代,年輕又充滿活力的感覺瞬間充盈了每個人!

  一杯又一杯,干得那是豪情萬丈......欲罷不能......最后是人仰馬翻。

  不知幾旬過后。喧鬧聲中。

  倪靈芝三瓶啤酒下肚,人已經(jīng)趴在桌面上,像是要睡著了,滿面通紅。

  何泠也是暈暈呼呼,滿臉灼熱,興高采烈,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醉酒后的飄飄然地感覺。迷醉飄然中,現(xiàn)實的生活全都拋遠了,有的只是眼下的歡快與興奮。

  一陣手機的震動讓何泠從飄逸中回了一下神,拿起電話,聽到何未的大嗓門從那端吼過來。

  “何泠,你在哪里?晚上安排我吃飯?!币蝗缤5男U橫與霸道。嚇走了何泠一半的飄然。

  “我在吃飯呀,正和同學聚會呢,今天肯定不能安排你了。好多多年不見的同學,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我們都好高興,你自己想辦法吃吧,我走不開?!彪m然醉了,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呀。何泠為自己的條理清晰很是滿意。

  何泠知道自己醉了。那種心跳加速導(dǎo)致的呼吸困難和胃部劇烈灼熱翻滾,何泠能感覺得到,只是這些不適都被酒精麻痹后的神經(jīng),所產(chǎn)生的興奮感給掩蓋下去了。

  此次是何泠唯一的一次醉酒。從此她知道了,周小強各種以醉酒為借口而對何未犯下的滔天罪行,不過是他的惡意而為之罷了,純屬假裝發(fā)酒瘋。

  “什么???今天我生日,你不僅忘了不說,還跟你同學聚上會了!我不管,你晚上一定要過來陪我!”暴脾氣的何未,在何泠面前一貫強勢。

  何泠暈乎乎地被何未吼得更暈了。

  “真的不行啊,我同學從外地回來,所有人都聚齊了,而且她晚上還要住在我那里去的。我是真心走不開。對不起??!你們肯定有人啊,就你們自己聚好了啦,也不少我一個人吧?玩高興一點,改天再陪你?!焙毋隹粗吭谧郎系哪哽`芝說道。倪靈芝確實每次回來,都要在何泠這里落腳的。

  說完,何泠掛了電話。又投身于戰(zhàn)斗中去,不亦樂乎!

  剛沒消停幾分鐘,那個電話又不停地開始震動起來。何泠看了一下,是何未來電,就索興沒接。

  繼續(xù)戰(zhàn)斗,不亦樂乎,歡樂快活!

  不到十分鐘,電話又開始無休無止地震動。似乎較上勁了,不罷不休!

  何泠很是掃興。十二萬分不情愿接通了電話。

  “我跟你講,你今天不管什么時候結(jié)束,你都得給我趕過來。今天可是我三十六歲,一個極為重要的日子,我還等著你來給我這邊買單呢!”炸彈直接飛過來。

  “我怎么過得來?我還帶著同學一起呢,就算別人散場了,她還是要跟著我的啊。再說我已經(jīng)喝多了,晚上真不能吃飯了!”何泠恨不得求饒了。

  “同學你就帶來。你喝多了不能吃飯,你可以不吃,但你得來付錢呀!”何未很粗暴地解決著何泠的難題。

  何泠十分不悅,想著她怎么能如此強迫自己呢。且如此蠻橫不講理。

  何泠本想依著自己的性子不理她的。可是想想這么多年兩人的友誼,也許她是覺得自己可以靠得住才不講道理的吧。

  再說三十六歲也是個犯忌的歲數(shù),萬一她這一年里有個什么不好,自己以后會愧疚。不就是一頓飯嘛,撐個到場付帳,了卻她的要求不就結(jié)了嘛。

  何泠為維護與何未的友誼,接受了很多不平等條約。

  想通之后。

  “好吧,那你告訴我地點,等我這邊散場了之后,我再帶著同學一起來??赡芤硪恍?,你多等一會兒?!焙毋鼋K于止住了手機的震動。

  一場酣暢淋漓的觥籌交錯后,酒足飯飽。男同學們歪歪扭扭,女同學們扭扭歪歪。

  在一片吐詞不清的醉話中惜別,在一雙雙迷離的醉眼朦朧中話別、再約、保持聯(lián)系等等。

  何泠扶著閨蜜,搖搖晃晃地與同學們告別。然后打車按照何未發(fā)過來的地址,奔赴而去。

  一種飯局,兩處相聚。

  此局無計可推卸,才下酒桌,又上飯桌。

  等何泠和同學東倒西歪地找到何未指定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鐘。

  何未和她的幾個高中女同學已經(jīng)到位,那幾位同學何泠也相熟。何未看著何泠和同學站立不穩(wěn)的醉態(tài),證實了何泠的先前所言的確屬實。方才滿意。

  何泠頭很疼,直想吐。

  剛開始醉時的暈呼飄呼,現(xiàn)在已轉(zhuǎn)化成頭痛欲裂。

  何泠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才能化解這種醉酒后極度難受的感覺。

  可是,何未不依不饒。

  倪靈芝肯定也一樣難受,因為她和何泠一樣從不喝酒。這次她喝得比何泠還多,倒下得比何泠還早。只因何泠拗不過何未的跋扈,在聽何泠講完情況后,她本生性內(nèi)向,隨和容忍,也無多話,便強撐著陪何泠赴宴。

  何泠只得找了兩把靠背椅,靠著墻,和她一起坐下。她倆頭耷拉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盡量壓制住體內(nèi)的一陣陣的翻涌。

  不遠處,何未和她的同學們正談笑風生,不亦樂乎!

  聽著服務(wù)員來點菜,聽著她們叫酒,聽著她們安排服務(wù)員六點鐘準時上菜,因為還有人員沒到齊。何泠聽著這一切,恨不得時間能按快進,能盡量快一點開席,快一點讓這一群人結(jié)束這一整套流程,然后埋單走人。

  何泠從未有過任何時候,像此刻這樣認識到:能有一張床可以躺下,就是人間極至的幸福。

  然而,盡管何泠醉著,她也知道在場的那幾位,何未的高中女同學有著怎樣驚人的酒量。

  這一局,耗時絕不會比中午自己的那一場短。

  然而,一切還得強忍著、一分一秒煎熬著過。

  何泠很想不通為什么何未過生日,她自己請同學吃飯,為什么要何泠來付賬?沒有邏輯呀!可是何泠頭太暈太痛了,沒有精力去深思這個事情。

  有可能是,畏懼何未的火爆,害怕與她起爭執(zhí),害怕傷害兩個從小到大的友情,所以很多時間里,不管她的安排有沒有道理,符不符合正確的邏輯,何泠能順著她的都順了她。

  何泠在胡思亂想里,在何未她們熱鬧的嘻笑聲中,暈頭轉(zhuǎn)向,迷糊不清,一會兒就進入了半夢半醒中。

  直到何未一聲高亢的女高音響起:“醒醒啦,開飯啦!”

  昏睡中的何泠和閨蜜瞬間被驚醒,慌張地坐正身體,惺忪地看著眼前,一桌人已經(jīng)圍座下來了。兩人挪著坐到了桌邊。

  何泠看看手機,正好六點??聪虼巴?,天空的顏色也變成昏黃了。

  何泠暗想她倆歪在墻邊的椅子上居然已經(jīng)睡了一個鐘頭。只要熬著,時間總是要過去的。

  她看著閨蜜臉上的潮紅消退了不少,就問她感覺如何。閨蜜用力搖了搖腦袋瓜子,認真感覺了一下,很驚喜地說:“好像好多了呢,頭不怎么疼了呢!”

  何泠自己也覺得比先前輕松了一點,但不舒服的感覺還在,頭也還是很痛。

  閨蜜說可能是她醉得早些,在中午就趴在桌了睡了一段時間,再經(jīng)過下午半天,酒醒了一大半了。本來喝得就是啤酒,只是很少喝,加上喝得有點多,就醉了。何泠聽著也覺得很有道理。

  何泠此時才有精神關(guān)注此飯局上的入席者。一眾女將,只有三名男性。

  除了何未的高中老鐵-----人稱老段的女同學,帶了一位男友人坐在她旁邊;再就是何未的兒子,兒子旁邊是一位面嫩的男生。這位男生比何未的兒子看上去大個十來歲,但比在座的同學們又年輕了很多。

  從何未的兒子偶爾與他旁邊的男生講話的神態(tài)里,何未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此人應(yīng)該是何未多次提及的傳說中的人物---劉稼。想到這里,何泠未動聲色。

  何泠的酒未全醒,頭痛的感覺仍然還在,所以她只是坐在桌邊,并未舉筷。只是看著她們吃香喝辣,交杯遞盞,敬酒的敬酒,勸酒的勸酒,好不熱鬧!酒桌文化在一桌女人中也能彰顯得很有深度。

  各種說法,有各種喝法。何泠看著她們酒杯里的,那一杯又一杯,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白酒。

  這一群女人,個個都是巾幗英雄,尤其是老段,她的酒量據(jù)何未說大概有一斤的量,一般的男人都喝不贏她。以前都是聽何未在說,今天何泠親眼目睹,才知道何未所言并未夸大其詞。

  看著這一群女人的交杯遞盞,豪放大氣,也難怪,多年以來能與何未保持良好的同學關(guān)系。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性情相投,才能走到一起成為朋友。

  相比這些女人而言,何未的兒子和劉稼,安靜本分,只在悄無聲息地吃著飯菜,喝的是可樂。間或私下說一下話,也是小聲翼翼,絲毫不想敗了她們的興。

  何泠想努力看清劉稼的臉,無奈眼睛近視,又沒有無事帶眼鏡的習慣,加上頭痛人又不舒服,所以努了幾次力后,看到的還只是一個輪廓。也就作罷了。只知道很年輕。

  酒席吃到中場,人群越來越亢奮,酒精的刺激下,話語也大膽了些。

  只聽有人說要何未兒子自己多吃菜,吃飯吃好。老段的臉已開始微紅。也看向何未的兒子,應(yīng)和著讓他自己管好自己。

  自然而然,兒子旁邊的劉稼也進入了視野。

  順帶著,玩笑似地,老段問:“兒子旁邊的這位是?”

  老段邊問邊看向何未。

  何泠聽到心中的猜疑被同問,興趣也提起來,她張著耳朵想知道何未如何作答。

  “他也是兒子,兩個都是兒子!”何未不懂做作,但多少還是有點說不出口,所以就以玩笑作答。確實兩個男生都看起來像是兒子。

  大家一笑而過。

  還沒有尷尬起來的氣氛,很快就步入了正軌。瞬間又恢復(fù)到你喝我喝的喧囂中。

  何泠看著何未,雖說何未比老段的酒量差了很多,但是比起何泠,那也是強了不知幾個段位。玩笑之后的何未,臉色是紅彤彤的,不知道是酒醉,還是人自醉。

  三十六歲,一個女人,算得上是真正的中年。

  老人們常說,三十六歲是個坎兒,這一年很重要。有的人在這一年歲里會奇跡發(fā)達,后半生里會順風順水;有的人在這個特殊的本命年里,會遭遇劫難。所以說,人們雖然求不來這一年里都會有大發(fā)跡,但人人都想在這一年里能平平安安,以期后面的人生里都能順風順水。

  這個傳統(tǒng)的風俗,何未何泠都知道。

  所以何未強行要求何泠出席,何泠雖萬分不適,也是拚著到了場,以堅強的意志參與了這場生日宴。

  也是在這場生日宴上,劉稼就這樣順溜溜地出了場。

  當著所有人的面,所有人都是何未的老朋友。一句話的介紹,一切盡在不言中。

  何泠總算是第一次見到了活生生的劉稼。

  她們還沒有喝好,兩個兒子已經(jīng)乖乖吃好喝好了。

  何未見兒子們吃好了,心情也蠻高興,舌頭也有些大了看向兩個兒子的方位:“兒子,吃好了吧,好吃吧?我跟你講,只要以后你跟著老媽混,老媽保證你經(jīng)常會像這樣吃香的喝辣的,你放心,跟著老媽,沒錯的。”何未的醉眼里夾帶著雜亂而邪魅的光。

  她的兒子安靜而內(nèi)向,被老媽的豪言醉語逗笑了。小男孩滿臉的不好意思,男孩旁邊的劉稼聞言倒是鎮(zhèn)定得很,一臉的波瀾無驚,很是異于常人。

  何泠望向何未,看著她那張微胖的臉上,潮紅已變成了棗紅。再聽何未的這話,何泠感覺她一半明里是說親兒子聽的,另一半暗里像是一種承諾,誘惑著劉稼。誰讓兩個都是兒子呢,總之跟著她,就錯不了。日子會活色生香,有滋有味。

  何泠再看向劉稼,那張白晰稚嫩的臉上,表情淡定,讓何泠很捉摸不透他的來路??蓱z仍然頭痛著的何泠,還要費心的去揣摩:“何未怎么會喜歡這么小的一個小男生的呢?這男生怎么會看上何未這樣一個無姿無色的中年女子的呢?明明何未的年齡和模樣都可以當劉稼的媽媽了呀?”

  越看越想,越想越不明白,頭似乎更痛了些:“唉,隨他們?nèi)グ?,現(xiàn)代社會了,什么樣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不必事事都需要外人去理解與明白的?!?p>  何未她既然能坦蕩蕩地,何泠你又何必杞人憂天。瞎操什么心呢。

  正當何泠一邊環(huán)視著何未她們歡樂嘻哈的交杯換盞,一邊收拾著自己亂跑一通的思維時,她忽然瞧見老段旁邊的那位男子猛然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狠命地朝地上一摔!

  “啪-------”尖厲聲劃破了歡樂的空氣。所有人本能地止住發(fā)聲,望向那位摔杯男,氣氛頓時安靜下來。人人都覺得莫名其妙,酒桌上的眾人并未出現(xiàn)任何沖突事件。

  只見那位男子,歪斜著站起來,結(jié)巴著舌頭,一手操起一個空酒瓶一手指著鄰桌的不知那位食客,嘴里大聲嘟吼著什么,完全聽不清楚。就好像是,鄰桌的某位食客無禮侵犯了他什么,惹怒了他。一幅劍拔弩張,準備與人大打出手的模樣兒。

  大家齊刷刷地目光轉(zhuǎn)向鄰桌,可人家那一桌人并不比這邊人少,也沒見有人朝這邊桌說什么、做什么、應(yīng)答什么,頓時,看得大家云里霧里,不明就里。

  酒量大的老段,見此情此景,像是明白了什么。

  很明顯,他喝多了,開始發(fā)酒瘋了。

  她一把拉住摔杯的男子,讓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你多喝幾杯,就這幅德性,你嫌不嫌丟人哪?”那男子雖然醉了,但好像特別在乎老段的態(tài)度,見著老段一張拉下來很不高興的臉,瞬時安靜下來,又恢復(fù)了一張笑臉,望向老段,那是一張極力想討好老段的臉。

  大家都認識老段的老公。這男子比老段的老公要年輕一些,長相要帥氣很多。甚至看上去,男子比老段可能要小幾歲。本來何泠沒怎么注意這男子,想著有與會者帶個朋友過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比如,何泠也是帶著閨蜜來的呀。雙方彼此正好碰上了,帶來聚聚,也是形勢所迫。

  從那男子討好老段的醉態(tài)里,何泠好像明白了些。以前,也經(jīng)常聽何未提起老段。

  老段屬于官二代,爸爸曾是一鎮(zhèn)之長。她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她性格豪爽,為人耿直,并沒有官二代那種紈绔子女的作派,反而很是親民。在高中時期就和何未很投緣,彼此性格相投,雖然兩人家境貧富相差甚大,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兩人的交情,而且這交情一直保持到成年。

  長大成人后,老段的官爸爸退休了。老段的姐姐也移民去了新加坡,老段就成了她爸的嫡系精銳,一直把她當兒子養(yǎng)的,所以老段身上總是豪爽有余,但就是缺那么一點點女人味。結(jié)婚后老段攜夫一起,一直與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

  偶爾也聽何未提一下,她與老公的關(guān)系不太融洽。雖然老段無論大家還是小家庭,一直不可能缺錢,生活富足。但她的婚姻生活,好像一直參強人意。當然這種事情,何泠從來不會多往下問。

  老段很是歉意地對桌上的朋友們解釋:“不用理他,他是我初中同學兼發(fā)小,人呢什么都好,就是多喝幾杯就控制不住行為,喜歡發(fā)一下酒瘋。大家繼續(xù)啊,繼續(xù)!”果然是直爽的老段,化解起危機來,也是妥妥地到位。

  這發(fā)小看上去比老段年輕多了,相對姿色平平的老段而言,還很有些小帥。果然歲月對待男女有是差別的。同齡的男女,女人就是相對顯老一些。

  短暫的冷場后,大家顧著老段的面子,都裝作沒事兒似地又努力重新開始熱鬧起來。

  本來宴席已經(jīng)進行很久了,大家也都有些疲醉了,連帥男都醉到摔杯了,女人們再撐下去也確實也些勉強了。

  何未起身拉起何泠,小聲說要去先把賬給結(jié)了,準備充實裕的時間好散場。

  何泠跟著何未來到吧臺。

  “六百八十九元。飯菜加酒水一起都算進去了,因為是老板娘的同學,所以我們打了八折優(yōu)惠?!卑膳_的小美女聲音很甜美,笑容更甜美。就是報出來的數(shù)字很有殺傷力。

  要知道,何未的月工資那時不過一千多點,何泠的月工資也不過一千二百元。這頓飯錢可真算是昂貴了。

  何未與何泠面面相覷,顯然兩人都出乎了意料。何未高喊著要何泠來出錢時,以為當時時價一桌酒席頂上天也不會超出三百元的價格,何泠是能輕松承受的。哪知現(xiàn)在竟然翻了倍。再讓何泠出錢,何未自己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何未再次拉過何泠,小聲道:“這是向玉的老公開的酒樓,她要我來的,我以為她會很便宜的,最多收我二百元的。不曾想,她竟然如此狠辣。八折了還要近七百元,太他媽的坑人了。這樣吧,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就這樣定了?!?p>  何泠本來就很懵,聽到價錢更懵了,現(xiàn)在何未提出一人一半的出錢,她都不知道該怎么想這事兒的道理了。頭也很痛,人也很不舒服。

  何泠先是被摔杯男子的恐怖表現(xiàn)嚇了一下,現(xiàn)在又被飯錢的價格嚇了一下。

  驚嚇連連中,何泠直想早點結(jié)束這不同尋常的一天:“一半就一半,你怎么說就怎么算吧?!?p>  反正,何泠只能聽何未的安排。

  何泠掏了錢付了自己應(yīng)付的一半,心里很是心疼自己的銀子。那可以她三分之一個月的薪水,無端端地就流走了。況且這頓飯,極不合理的價格,異常昂貴,讓何未和何泠都覺得被熟人狠狠地宰了一刀,生生地疼。

  何未也付了她的那一份后,小聲一直罵著:“這個死向玉太他媽不是個東西了,不是個好東西,再也不上她的當,到這黑店里來吃什么狗屁的飯了....”

  何泠也是滿心的憋屈和懊惱:本來就不該自己出錢的飯局,何未非要施淫威,蠻不講理讓自己來給她撐面子。本來這個價錢可以體體面面買個全單,送何未一個完整的人情,現(xiàn)在進了黑店活生生只整了一半。何泠心里十分地膈應(yīng),又無可奈何。

  有時候何泠覺得自己在與何未的友誼面前,真是一點自我都沒有。一味的遷就她,生怕遇事逆了她的毛,讓她火山暴發(fā)。從小到大,何泠見過太多次何未暴發(fā)情緒時的那種歇斯底里了,她真是怕了。

  何泠每次想逃離何未的種種無法理喻的行為時,想想她生活的艱難坎坷,何泠又于心不忍。

  想到何未從小到大,一路走來,經(jīng)歷了很多常人沒有經(jīng)歷過的磨難與苦痛,也實屬不易。何泠她就狠不下心來,和何未較真了。每次都開解自己:能忍就忍吧,能順著她的就順著她吧,也不是天天在一起。是朋友嘛,就得讓她高興。

  何未,老段,向玉三個人是高中同學。

  何未,向玉,何泠三個人是初中同學。

  何未三十六歲的晚宴就是在向玉和她老公新開的酒樓里舉辦的,據(jù)說還是向玉力邀的何未。何未在電話里叫囂威逼著何泠來埋單的事,向玉肯定也是知情的。

  所以,那個晚上,何未三十六歲的晚宴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只要何未和何泠一在一起,就把向玉那個死妮子痛罵一次,直到化解了對那幾百大洋的疼惜之后,才算解了氣。

  成年后的何未有個怪習慣。

  何未經(jīng)常會跟她自己那個圈子里,認識或者根本不認識何泠的朋友們說起,何泠的生活是如何如何的幸福美滿,何泠家的條件是如何如何的好,何泠的老公又會掙錢又對何泠是如何如何的好。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時何泠在場,她也照說不誤,弄得何泠很是不好意思。其實,何泠自己也沒覺得有她所說的那樣好。自己的家庭不過是千千萬萬的正常和諧的家庭之滄海一粟,極其正常,極其普通。

  她這樣說說也就罷了,更讓何泠很疑惑的是,每次何未在各色人面前,夸完何泠的幸福美滿之后,總要變相地展示一下,做為朋友,她自己對何泠有著絕對的控制力:比如命令何泠替她跑腿呀,讓何泠給她拿東拿西呀,要何泠替她拎包拿衣服之類的,總是喜歡故意當著她朋友的面,把何泠當她的馬仔一樣使喚。

  何泠很不喜歡當馬仔,還是女馬仔。

  何泠一來礙于她的面子,二來也是習慣順從她了。雖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每次也還是把何未的面子給得足足地,小馬仔也是做得盡職盡責。

  何泠很多年后,想想她多年以來一貫如些的行為,經(jīng)常感到很費解。

  直到后來何泠考教師資格證的時候,修習心理學這門課程時,才有些解了惑。

  從心理學的角度去分析何未的這種行為:可能是何未自己內(nèi)心一直很自卑,外表又表現(xiàn)得很強悍。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強悍,終歸都是為了掩飾自己內(nèi)心里,那滿滿地無可拯救的極度自卑。

  她當著各種朋友的面,先介紹何泠所有的優(yōu)越之處,然后再來使喚這個如此優(yōu)越著的人。那意思不言而喻:這個何泠再好優(yōu)秀,再好幸福,再好能干,我何未在她面前照樣有絕對權(quán)威。采用數(shù)學上面的等量代換原理,何未就這樣在朋友們面前有了比何泠更強的形象。

  說到底就是用何泠當自己的馬仔,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何泠隱隱領(lǐng)悟了這些常規(guī)行為的內(nèi)在意義后,心里也有些反感她這種作派。

  朋友,不是用來消費的,更不是用來利用的。自己滿心對她好,是出于對她身世及人生經(jīng)歷的同情與心疼,而她卻利用了自己的這份友愛。

  何泠每次寬慰自己:要理解她,自己能被朋友利用,也是一種人生價值的體現(xiàn)。再說自己也并未損失什么,何未也沒有傷害自己什么。

  何未的這種怪癖還表現(xiàn)在某些特定場合,而且此后好些年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那就是她自從與周小強在內(nèi)心里割裂后,她在某一時期里交往男性朋友時,她總要千方百計帶著何泠參與會面,不知她何未此舉到底什么意思。身為馬仔的何泠,本來就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尤其是陌生男人。現(xiàn)在何泠要經(jīng)常面對著,一個又一個十分陌生的何未結(jié)交的男性友人,苦不堪言,又不敢明確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生怕惹惱了何未,每每那時,何泠總是感覺快要把自己憋成內(nèi)傷。

  何泠憋悶的原因還有就是何未挑男人的眼光。那可不是一般地眼光,只要是正常人范疇以外的,她就能看上;稍微正常一點的男人,何未都看不上。把那些朋友比做一個數(shù)學集合的話,她的取值一般在集合的域值范圍以外。

  時光很瘦,指縫很寬。

  何未三十七歲那年,何泠的女兒夏徵已經(jīng)到上小學的年齡了。夏徽在鄉(xiāng)下已經(jīng)待了小半個童年,夏徵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地地道道的鄉(xiāng)下瓜娃子了。

  何泠自從在學校工作后,每個月放假幾天時間,都會回老家去看望夏徵。每次在那家門口的小路上看見跑過來迎接自己的小女娃,何泠都有些不敢認。

  那張稚嫩的小臉上總是糊滿了半干的鼻涕殼,褐色的硬殼殼表層,縱橫覆蓋著正源源而下的新鮮濃鼻涕,有時流得任性時,鼻下會生出癢癢的感覺,娃兒先是盡力吸一吸,那玩意兒還礙事時,娃兒小手一抹,鼻涕就糊到兩側(cè)臉蛋上去了,再玩一會兒,風干了,臉上的色彩也就更豐富了。

  臟兮兮的衣服,掛在身上,活像一個不修邊幅的自由分子。

  何泠每每都要確認幾遍,確定那個小人兒是自己親生的。然后,牽著小小的手,回到奶奶家。

  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來大盆,放滿溫熱的水,把這個小人兒從頭到腳洗得干干凈凈,噴噴香香,再在自己專門為她整理的衣柜里,拿出無數(shù)套漂亮的衣服中的隨便一套,打扮收拾好,那種真正親生的感覺才總算回來了。

  何泠知道自己的婆婆大人事務(wù)繁忙,每個月都把當季的衣服,分上衣褲子成套搭配好,整整齊齊碼放在夏徵專屬的衣柜里。只要婆婆大人伸手一拿就是現(xiàn)成的一套,不用多操心。

  可是一個月后,何泠回來時,打開衣柜,高高的幾疊衣服,下面的幾乎沒動過,婆婆最多只會動最上面兩層,換著拿來穿,下面好多套搭配好的,原封不動,依舊整整齊齊。很多衣服擺的位置下了些,一個季節(jié)都不會被寵幸一次。這些何泠精心購買的時尚美裝,往往還沒穿兩次,衣服就小了,娃都穿不下了,衣服卻幾乎是全新的。

  何泠很無語。

  夏徵學習能力很強,一口方言講得極其正宗。在鄉(xiāng)下生活久了,鄉(xiāng)下孩子那套動不動一生誰的氣,就朝誰吐口水的本領(lǐng)已掌握得十分嫻熟,吐完口水還小白眼兒一翻,一套動作如行去流水,流暢迅速、準確無誤地表達著自己的憤怒情緒。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夏徵四歲。從一歲半送回鄉(xiāng)下,一直在這里長到四歲。

  夏鈞看著夏徵,就像看著小時候的自己一樣。夏鈞看著夏徵的慢慢長大,他覺得必須要改變一下了。

  “我們?nèi)齻€人現(xiàn)在三個地方生活,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更重要的是夏徵馬上要上學了,不能再在鄉(xiāng)下待下去了?,F(xiàn)在面臨的是帶回去,誰來管她的問題。我們倆肯定有一個人要落家,負責帶娃上學,另一個人工作掙錢養(yǎng)家。你若是選擇工作,我就回家?guī)?,你負責掙錢養(yǎng)我們。”夏鈞說得很誠懇,很無懈可擊。

  他知道工作對何泠來講很重要,而且何泠很喜歡她的工作。當然,他也明白她的薪水情況。

  何泠思索了不到一分鐘:“肯定是我回家?guī)?,哪有一個男人在家?guī)薜?,家庭會失衡的。”其實何泠只是簡單比較了一下自己和他的工資,就得出了正確的結(jié)論。

  他的收入是她的收入的好幾倍。

  還有就是這幾年工作下來,何泠也確實是很累很累了。

  最重要的是,當老師教的是別人家的娃,再好喜歡工作,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娃。畢竟,教好自己的娃,更當之務(wù)急。這一點老公夏鈞的見解是很對的。

  若是以后夏徵長大了,因為疏于管教而混成了一個混子,何泠的職業(yè)生涯會光輝盡失的。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怎么有資格為人師表呢?

  權(quán)衡利弊,何泠準備著手退出江湖。準備走出一條以好好教育夏徵為核心的新路線。

  何泠找了很多個機會,向田校長提出辭。時間一晃又是一年過去了

  田校長口才相當好,洗腦工夫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常常在心情很好的時候,會自鳴得意地在何泠她們一眾老師們面前吹噓,說他曾經(jīng)參過直銷組織。他在那個組織里學到了高超的洗腦技藝。

  所以,何泠每一次請辭,都沒辭職成功。直到最后一次。夏徵已經(jīng)接到何泠姐姐家,臨時寄養(yǎng)了。

  “田校長,我女兒實在沒人帶,現(xiàn)在要上學了,我不得不回家?guī)蘖恕!焙毋鰩缀跏窃谘肭蟆?p>  “何老師,不是我說你,孩子是很重要,可是你這樣為了孩子就放棄屬于你自己的工作,你將來一定會后悔的。我真心為你好,若是你現(xiàn)在放棄自己的工作生活,一心為孩子,那么,何老師,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一家庭婦女,老了以后,孩子大了以后,你女兒不會要你的,你老公也不會要你了,你最后孤獨一人。你想想你這樣犧牲自己的事業(yè)換來這樣的結(jié)局,是你自己想要的嗎?”田校長苦口婆心、振振有詞。

  何泠聽著腦海里瞬間出現(xiàn)了,自己被孩子老公嫌棄的場景。

  發(fā)懵地看著田校長那張白白胖胖的臉。接著,驀地驚醒。

  腦海里又晃出現(xiàn)另一幕:田校長每天晚上一到時間,就慌忙地開車離開學校,去接他正念高三的女兒放晚自習回家。他還說每天上午要自學半天高中物理課本,看懂了等晚上女兒回來親自給她上課補習物理。

  結(jié)合田校長的一貫作風:他田校長的兒女就是寶貝,他又管又顧;他的屬下老師們的孩子啥的,就可以不用管不用顧,一切都不是事兒。

  何泠霎時回了神,平靜地開玩笑說:“沒關(guān)系,您就讓我老了之后被孩子拋棄,被老公不喜歡吧。我認了?!?p>  “您的預(yù)測有準過的時候嗎?到時候有您打臉的時候!”何泠腹誹。

  何泠知道不用和校長進行這種無聊又無用的口舌之爭。

  過了幾天,何泠主動請纓參加時間靈活度高的招生工作,不再去學校日夜坐班了。

  何泠從姐姐家接回了自己的心肝小寶貝夏徵。日日大補,缺失了幾年的,夏徵應(yīng)得的那份母愛。先休息兩個月,再度過一個暑假,九月,夏徵就可以正式開始上小學了。

  得知何泠辭職回家?guī)?,何未在那個周日也帶著兒子來何泠家過周末。

  那一天,陽光明媚,春光正好。

  何泠母女在家款待何未母子。兩個娃兒在陽臺上玩著家養(yǎng)的小烏龜,何泠在寬大明亮的廚房里弄鍋舞鏟,何未在一旁幫忙洗菜切菜,時不時要接幾個電話。

  一會兒,夏徵跑來廚房里,從菜盤里拿一條切好的生瘦肉,和何未的兒子一起,去逗正在陽臺玻璃缸里,悠閑地曬著太陽的小烏龜。陽光溫暖,小烏龜伸出長長的脖子,舒展著短短的四條小腳,一幅很愜意的樣子。當夏徵把細長的小肉條挨近它的嘴邊,它會昂著頭看會兒,確認了夏徵喂食的誠意后,它會張開嘴巴,一口咬住肉條,一點一點地往下咽。

  每次看到這兒,小夏徵就特別有成就感,很有些小得意的模樣兒。

  小烏龜頭頂上一點紅,五歲的夏徵想了很久,思考得很用心,最后很慎重地給她買回來的這只小烏龜取了個名字-------小紅。完美。

  一切準備停當,飯菜全部擺上餐桌。四個人就圍坐起來。吃吃喝喝,一種平實的幸福。

  當然,在吃飯的時候,何未仍然要接幾個電話。

  其實,自從進了何泠家門,何未的來電幾乎是一個人的。每個電話說來說去,也就是幾個相同的問題。

  “你在哪兒?”

  “我和兒子在何泠家。”

  “那你現(xiàn)在在干嘛呢?”

  “我在.....我在.....”

  “你什么時候回來?”

  “吃完中飯,玩一會兒就回來,晚上肯定能到?!?p>  何泠一邊干活兒一邊聽著,也一直挺納悶:不就是同樣的幾個問題嗎?怎么隔個十幾分鐘就要打來一次,重復(fù)一遍問答,掛掉。過一會兒,又打過來,又是老三樣再問一遍,再掛掉。

  有意思嗎?談個戀愛就是這樣玩的?這樣很好玩嗎?旁人聽著沒覺得呀!倒像是這人有毛病似的。

  可是何泠看著何未一臉很受用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何泠知道電話那頭是那個小年輕劉稼。

  何泠招呼著兩個娃兒和自己吃著,也懶得去管何未,她愛講電話,就講個夠。只要她自己不嫌煩就可以了。

  何未就像在語音直播一樣,把自己每時每刻的動作都要在電話里匯報,比如幾個什么菜啦,哪盤好吃哪盤不好吃啦,總之,各種的無話找話,只要兩個人在通著話,就好像是踏實的。

  整場周末聚會里,何未與劉稼的電話粥煲得既粘稠又熱乎。

  用完餐后,何泠才有空閑和何未坐下來話話家常,享受美好的下午休閑時光。

  何泠問:“你電話一直不斷,是他?”

  何未也很直白:“不是他還能是誰?”

  “嘿,我就不理解了,他這么小,你怎么會對他有感覺的?13歲可不是一個小差距啊,小3歲說得過去,可是13歲,你是不是得慎重點?你知道我是最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人,我沒有其他意思,作為你多年來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友好的提醒一下?!焙毋隹粗挝吹难劬?,說得極誠懇。

  “唉,是的,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歡年輕一點的,年紀大的男人,光氣味我都不喜歡。我也不知道我這屬于什么情況。我認識一個人,她也是離婚后帶著兒子找了個比自己小九歲的老公,結(jié)婚之后她的小老公對她非常地好,自己辛苦在外面打工,把所有掙的錢都拿回家交給她?,F(xiàn)在還給她買了大房子,把她養(yǎng)得可滋潤了!”何未一臉地沉醉,沉醉在別人的幸福傳說里。

  “就算你們真能走到一起,想想看,十多年之后,他三十多歲,而你快奔五十了,到了那個時候你能守得住他嗎?”何泠越設(shè)想越可怕。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我只能跟著感覺走。你知道吧,前一陣的有一天,劉稼和我去了我們讀書時常去的那個公園里玩。在公園里走著的時候,正好我媽打電話來,他搶過我的電話,就跟我媽說一句~”何未開始講故事。

  “我要娶你的姑娘!”何未頓了一頓接著復(fù)述。

  “然后呢?”何泠聽得驚奇。

  “然后他就把我媽電話給掛了?!焙挝礉M臉幸福。

  “這樣就完了?怎么聽著不妥的感覺呀,他怎么能這么跟你媽講話呢?畢竟你和周小強還沒有了斷法律上的關(guān)系嘛。”何泠匪夷所思。

  “唉呀,他知道我媽知道,我和周小強的關(guān)系不好。”何未辯解。

  “可是他這樣子跟長輩說話,也不禮貌吧。就算是召告你家人,也不能是這種方式吧?”何泠的思維模式還暫且換不過來。

  “其實當時我也覺得他這么說話有點不好,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有膽量告訴我家人,他想與我在一起的堅定決心啊?!焙挝从悬c責怪何泠的遲鈍和抓不住重點了。

  看著何未那張已經(jīng)快不耐煩的臉,何泠只好禁言了。迅速地找了個別的話題,轉(zhuǎn)移注意力。原本她是來講心事的,可不是來找打擊的。再說為這種事爭個對錯,也毫無意義。私情本來就是不能說的。何泠連知道都是不應(yīng)該的。

  電話又打進來,又開始問何未她什么時候能回。何未覺得也差不多了,喊了兒子,起身準備回了。何泠見她心思早就飛了,也就不多說什么了。

  何泠帶著夏徵,送何未母子下樓。出小區(qū)。

  還沒有走到小區(qū)的大門口,何未的電話又響了。何泠不得不服。

  沒多一會兒,四個人的前面不知道從哪里走出來了一個拿著電話的年輕人影。何泠還沒在意,就見何未走近了那人。看著他倆同時放下的電話,何泠才明白,人家劉稼已經(jīng)接她到自己的小區(qū)里面來了!

  劉稼見了何泠也沒打一個招呼,明明電話追蹤了一天,卻仍裝作不認識何未的朋友何泠。本來吧,也確實是不認識,只有一面之緣,何泠那天還醉著,根本沒看清面目。

  何泠此時才仔細近距離看了幾眼這年輕人,不高也不胖的個子,膚色偏白,眼睛細長,五官過于平常,沒有一點能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從他不與旁人講話,只跟何未說上幾句話的表情上來看,初步判斷屬羞澀型。

  正當一行人五人,行走在小區(qū)出口的小道上時,夏徵這家伙很不合適宜地喊:“媽媽,我想喝可樂!”

  何泠正好尷尬于不知道如何處理有劉稼加入的場合里,她也不好主動招呼,只有何未在向何泠介紹他就是劉稼時,面對劉稼一臉的面無表情,她只象征性地點了下頭之后,就再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何泠立馬接了夏徵的話:“好的,一會兒出了小區(qū)大門口,到路邊上的小超市里,我們?nèi)ベI可樂,你和哥哥一人一瓶。”

  何未一聽,也覺得是表現(xiàn)的時候了,她轉(zhuǎn)頭朝著劉稼說:“一會兒,你去兩瓶可樂,給兩個孩子一人一瓶。”

  劉稼應(yīng)了聲。何泠覺得何未處理得很正常。她的男友初次見面,給孩子們買點飲料,也算是很正常了。一般人都會這樣去做的,合情合理,合乎常理。

  出了小區(qū)大門,前面不遠處的超市門口的飲料售賣柜,已經(jīng)清晰可見了。何泠看見劉稼大步朝前走去了??隙ㄊ窍胩崆叭ベI好候著。

  何泠不由得在心里贊嘆了一聲:“這年輕人,性子雖然冷了點,但人還蠻靈光的,何未一提點,他立馬就體貼行動了!”

  懷揣著贊嘆與期待,一行人走到超市門口。

  果然看見了等在超市門口的劉稼,手里果然拿著一瓶可樂。

  等等,何泠揉揉了眼睛:劉稼手上確實只拿著一罐紅瓶可樂,那瓶口還插著一根吸管,重點是劉稼正在很自然地在吸著吸管!敢情他是正一邊喝著可樂,還一臉笑意地迎等著何未她們。

  兩個孩子和兩個媽媽就這樣看著劉稼一個人:他自顧自地站在路邊,喝著可樂,他的臉上還漾著一種很讓人看不懂的迷知微笑.......

  可明明......

  何泠瞬間明白了些什么,及時收住了自己的目瞪口呆。

  何泠迅速地走進超市,買了兩瓶可樂,一個孩子塞了一瓶。趁著夏徵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何泠望向何未,小聲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不是要他來給孩子們買的嘛,他怎么倒自己喝上了?他到底多大年紀了?”

  何未也沒想到劉稼會這樣出丑,忍著不快忿忿地說:“他哪里是大腦有問題,他就是自私!”

  “不應(yīng)該呀,再自私,也不至于吧,兩瓶可樂五元錢。更何況,一般情況下你若是不想買,可以裝作沒聽見?。∵@樣自己買一瓶,他是想喝給孩子們看,還是喝給我倆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這絕對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正常思維和行為吧?”何泠小聲嘀咕。

  看著何未那張極冷峻的臉,何泠也不敢再出聲了。

  第一次何未近距離帶劉稼來見自己最好的朋友何泠,劉稼就是這樣出了自己的丑,何未的心情黯淡異常。

  何泠總算是徹底明白了,劉稼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男生,出生和長相都還算不錯的小男生,怎么會戀上何未這樣一個中年大媽級的人物了。

  肯定是腦子有點問題的!怪異的思想,必然會催生怪異的戀情。而怪異的結(jié)果都不會很好。

  一場周末的假日小聚會,無言地結(jié)束了。

  只是這次之后,何泠再也沒有興趣聽何未談起任何有關(guān)劉稼的事情了。何泠知道何未的這一段插曲跑調(diào)太遠,絕無結(jié)果。

  在這個充滿了變數(shù)的世界里生活,很多變化的發(fā)生,是那樣的出人意料,又好像是順理成章。多年的怨恨糾纏,說放下就放下了;剛認識沒多久的陌生人,說愛上就愛上了;熱血了多年的理想和事業(yè),想通之后,說舍棄也就這樣舍棄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