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襲夢
晚七點半,一樓。
“今晚容易出事,你在臥室待著不要出去?!?p> 阿梟站在門邊,她不太會關(guān)心人,說到這頓了頓,遲疑道:“不過你確定要用季潔的屋子嗎?她就死在這里,按你們?nèi)A夏人的話說,不吉利。
“不如你和我一間,反正今晚誰都不會睡,還安全?!?p> “沒關(guān)系?!?p> 權(quán)珩讓了下身,示意屋內(nèi)被封死的浴室門:
“這間屋子的保護措施不錯,再說和你一間屋子也沒有用,鬼媽媽就是攻擊我,也會選擇【入夢】的方式,物理層面的待在一起是沒用的。”
權(quán)珩說得對,而且兩個玩家待在一起也更容易吸引怪物攻擊,但是……
阿梟的視線掃過權(quán)珩的手腕、臂膀,還是覺得這人太單薄了,雖然游戲生命值和現(xiàn)實身體無實際銜接,但看著就是很脆皮,她硬邦邦地:“那你,不要睡?!?p> 萬一睡不醒了!
雖然她不知道怎么巧妙地拉攏人,但用好處砸總沒錯,華夏人都很講人情、禮尚往來,這次她把人護住刷好感,挖人成功的概率一定飆升!
權(quán)珩頓了一秒,半詢問半確認:“這應(yīng)該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即使我不想睡,也會被迫睡著。【入夢】多半和怪物的攻擊效果有關(guān),不然‘違規(guī)’后不睡覺就能不被殺……這對Boss來說過于不公平了。”
阿梟:“?!?p> 是啊,完全沒錯,她剛剛對新人說了句廢話。
阿梟脊背一僵沉寂幾秒,隨即無比冷酷地哦了聲,同手同腳、頭也不回地回房。
“……?”
權(quán)珩無奈搖搖頭,看了幾秒唐不良的房門,最終斂眸回屋。
長廊寂靜。
聲控感應(yīng)燈忽然亮起,其中一扇門開又關(guān),另一扇門在半分鐘后開啟。
唐不良見到來人,詫異挑眉:“你怎么……”
“談筆合作?!眮砣说馈?p> ……
“八點了!八點了!”
歡快的鬧鐘聲穿梭走廊,透過墻壁。
權(quán)珩正坐在書桌邊,胳膊下壓著張隨手從桌面抽出的草稿紙,聞聲頓了頓,剛要直身便感覺強烈的困意襲來,迫不及待地籠罩了她。
這么著急……
意識昏沉,身體發(fā)出強烈的疲憊信號,權(quán)珩眼皮墜合,碳素筆脫手砸落桌面草稿紙,在【水仙花】一詞上劃過一道淺淺的痕跡。
一樓大堂中的小型座鐘還在響,報時小人在窗邊隨風(fēng)吹進的淡紅月光中搖頭擺尾,在報時結(jié)束的瞬間突然擺脫束縛,跳出座鐘,大搖大擺地跳下桌面。
周圍景色逐漸虛幻,像是電影里星際穿越時的夢幻炫光,時間飛速轉(zhuǎn)換,場景不斷扭曲重塑。
報時小人猛地跳上一個陌生的大理石桌面,活靈活現(xiàn)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清清嗓子歡快喊道:
“時間到了!時間到了——!”
一瞬間塵埃落定,房間剎那成型。
街道上學(xué)生放學(xué)后的嬉鬧聲,零星幾下自行車的車鈴,舊樓房的晚飯香和吳儂軟語的呼喚涌出家家戶戶的小窗,熱熱鬧鬧吵著天邊夕陽。
一只手輕輕拍在報時小人的頭頂,順手拿起晚餐走向臥室。
報時小人安靜下來,帶著燦爛又詭異的微笑,視線穿過廚房、客廳,鉆進臥室房門的縫隙中,靜靜窺視著緩緩睜開眼的權(quán)珩。
[這是……入夢了?]
一條彈幕試探發(fā)出,下一秒涌上大量滾動彈幕條。
[這個房子好舊,應(yīng)該不是三角樓……嘶,又小又窄]
[這吊燈,這墻皮,這細節(jié),半天不見鬼媽媽的造夢能力就這么強了?季潔的時候還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呢,還是說……權(quán)珩的夢太好控制了,完全給她造了個plus版本]
[看看不就行了,哎呦,拽了半天,沒想到是入夢最容易的,連點抗拒都沒有,真實的跟什么似的]
[權(quán)珩醒了,哎,不對啊?我靠!鬼媽媽控夢是可以封記憶的對吧?!現(xiàn)在權(quán)珩多大?!怎么看著這么小一只?!]
權(quán)珩輕輕眨眼,視線有些散漫地落在單人床正對的書桌上——
亂七八糟的收購合同,中德雙語的文件上標紅各類非法武器的巨額利潤數(shù)字,還有被翻開折起的刑法書一頁,薄薄紙張上的文字被夕陽照得鮮紅。
【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應(yīng)當負刑事責任】
書上壓著歪斜的臺歷,正好是八月份,上面用紅筆圈起中秋節(jié),狠狠打了個鮮紅的叉,旁邊是落筆走勢都極其鋒利的一行小字——
【該死的十四歲】
權(quán)珩眉心似乎跳了下,隨即斂眸坐起身,眼神里帶著點沒睡醒的茫然,歪頭看著一旁的輪椅。
她似乎對眼前的情況感到疑惑,但又實在想不起哪里古怪。
權(quán)珩頓了頓,忽然抬手摸向自己的額頭,感覺呼吸有些滾燙。
——她在發(fā)高燒。
“寶寶,你起來了嗎?”
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房門被推開,鏡頭從黑面紅底的高跟鞋緩緩上移,最終定在女人的臉上。
臉上干干凈凈,甚至干凈到連五官都沒有。
[我靠!要死啊,鬼媽媽這是捏臉的時候橡皮泥不夠了嗎?!]
[廢話,在直播鏡頭里是這樣,在權(quán)珩眼里怎么可能?!]
“我的孩子,”女人聲音含笑,“該吃晚飯了,媽媽給你熬了粥。”
權(quán)珩怔怔看著女人的臉,突然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低垂視線點點頭:“謝謝……媽媽。”
這話落下,女人空白的面部陣陣蠕動,突然擠出一張嘴,虛浮地像是油筆畫上的。
她彎起新生的唇,嘴邊笑意不斷加深:
“不用客氣,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