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充滿了英雄豪情的小城,不似水墨江南般婉約靈秀,也不同于西北蠻荒的大氣磅礴,它美的精巧別致,是有著自己獨特韻味的山水之地。此刻,江書語強烈的熱愛著這一方土地,因為它的每一寸泥土都散發(fā)著熟悉無比且濃郁的芳香,它的邊邊角角無時無刻不在放映著一場關于被愛滋養(yǎng)的成長影片。(故鄉(xiāng)東州)
從一張純潔無瑕的白紙,到一幅絢麗多彩的畫作,再到被黑色線條蹂躪成一團亂麻,一點一滴、一筆一劃,她的夢想從這里升起,也從這里墜落。(首都費城)
夾雜著對社會殘酷的絕望,對人性丑惡的鄙夷,對美好曾經的追憶,拖著行李箱回到這片曾經想要迫切逃離的土地,江書語抬首閉目嗅一嗅陽光的甜暖、槐花的濃郁和蓮葉的淡香,張開臂膀擁抱著這個永不厭棄她的城市:“東州,我回來了!”
多少次午夜夢回,一個人反反復復難以入眠;又有多少個暗黑之夜,一個人守著孤獨和無助暗自神傷。也許夢想終究會是慘痛代價的產物,有人寧愿放棄自尊,割舍靈魂,奉獻肉體,但是,對于江書語來說,沒有了引以為傲的資本,沒有了無比高尚的靈魂,沒有了碧玉無瑕的肉體,那么一切也就歸零。
江書語瞥了一眼機場大屏幕上費城衛(wèi)視正在宣布本屆《新星主持人》大賽三甲名單:杜思穎、王墨飛、豐雨蘭,是了,那天副導演撥通的另外一通電話正是豐雨蘭,而王墨飛是其中一位贊助商的侄子,這結果真實的讓人惡心。
一個月前,江書語作為“新星主持人”大賽最有希望奪冠的熱門選手,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那時候的江書語意氣風發(fā)、光彩奪目,還未決賽就已經涌來大量的廣告商找她談合作。江書語清楚的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努力備戰(zhàn)決賽才是重點,不然眼前的一切都只能化作泡影。距離決賽還有一周的時間,江書語一如既往地每天早起跑步、練聲,鍛煉形體和應變能力。為了夢想,她幾乎傾盡所有、孤注一擲。4年打拼攢下的積蓄,幾乎全部傾注在這次比賽中,不成功便成仁。也許,這次比賽的成功與否,也將成為她人生的十字路口。
成為一名主持人是江書語畢生的夢想,這也是她離夢想最近的一次。距離決賽還有最后一天,江書語到柜臺取走了那款斥巨資定制的高定禮服,輕輕撫摸著衣服上的金色絲線,幻想著決賽之日被授以皇冠的場景,眼神里充滿了光和熱。正值出神,一通電話將江書語的思緒帶回了現(xiàn)實,節(jié)目組副導演說電視臺邀請參賽選手和贊助商一起參加答謝晚宴,可是當江書語盛裝到達現(xiàn)場的時候,只有副導演和兩位投資商大腹便便、酒后無狀地躺在包廂的沙發(fā)上,而另外一名黃金選手杜穎莎一副局促不安、半推半就的樣子,江書語似乎明白了其中緣由,面對油膩中年大叔的上下其手,她一時作嘔,奪門而出,只隱隱聽到一陣陣的謾罵聲和致歉聲不絕于身后。此時,副導演一邊致歉一邊又撥通了另外一名參賽女選手的電話……
夢想是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得來的,而不是出賣靈魂或肉體。江書語心知走出酒店大門的那一刻,自己將成為本次比賽的棄子,這么久的努力也將功虧一簣。她躊躇了許久,不甘、懊惱、遲疑,一股腦涌入心頭,真的要結束了嗎?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看見屏幕上“母后”兩個字,江書語瞬間清醒,她毅然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那暗無盡頭的深巷。不知是天公不作美還是共情能力強烈,大雨總是在人悲痛欲絕的時候突至:“媽,我想回家……”
就這樣,她憤然離開了打拼4年的城市。剛來費城時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靠撰稿掙到第一桶金的喜悅和感動,被社會小流氓調戲時的恐懼和無助,被好姐妹撬走男朋友時的傷心欲絕,為了逃避情感離開雜志社的無奈與狼狽,披荊斬棘進入《新星主持人》大賽決賽時的歡欣與喜悅……一幕幕像影片一樣在江書語腦海里閃過,淚雨交織,痛徹心扉,她擦掉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懦弱,對自己說:“江書語,也許這里真的不屬于你。”

瀟湘冢
這個社會的犄角旮旯里,我們所看不到的丑惡與黑暗遠遠超過我們的認知,有時候看不到也許是一件好事,不然夾縫里找生路、陰溝里追逐光只會讓自己更加苦痛。但是一旦掀開了那張遮羞布,你的三觀也許就會發(fā)生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