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贈她最好的禮物

　　中秋佳節(jié)，團(tuán)圓闔家歡樂的日子。

　　是她的生日，亦是她母親的。

　　她們再也無法團(tuán)聚。

　　這樣的生日，許歲看來，沒有過的必要。

　　她連中秋都懶得過，只是每年商場提前售賣的月餅會提醒她，快要中秋了。

　　那就吃點(diǎn)月餅意思一下吧，算是過了個節(jié)，生日也就這么過去。

　　“無意冒犯，抱歉，不過…”江野停頓了下，聲音變得很低，“我想，你出生那天你媽媽會覺得你是上天贈她最好的生日禮物。”

　　耳畔拂過清風(fēng)，少年的話語比風(fēng)溫柔。

　　許歲整張臉埋在他的后背。

　　過去很久，他背著她走過了石橋。

　　她聽到橋下的流水聲。

　　再往前走一會，就要到鄭家了。

　　許歲掙扎著下來，垂著腦袋，手藏在腰后摳指甲，“我重嗎？”

　　“不重?！?p>　　江野知道，她哭了。

　　無聲的哭泣遠(yuǎn)勝于有聲的傷心。

　　他伸出手，將她擁進(jìn)懷里。

　　許歲沒有想到他會給她一個擁抱。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

　　從許滿月離世后，她一直在自愈，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得到安慰。

　　不是蒼白無力的只言片語，是心理和行動上的慰藉。

　　許歲回抱住他，泣不成聲，“謝…謝謝你，江野?！?p>　　·

　　哭過的眼睛腫成核桃。

　　怕爺爺奶奶擔(dān)心多問，許歲跟隨江野先回了齊家。

　　江野在村里的小賣部買了幾根雪糕來冰敷消腫。

　　腿上的傷口也腫了，許歲之前沒那么注意，現(xiàn)在仔細(xì)看，青青紫紫一片淤青。

　　估計得要一段時間才能好了。

　　她一邊眼睛上敷著一個雪糕，膝蓋上擺放一個，嘴里吃一個。

　　弱小可憐無助，且愛吃。

　　許歲換了邊眼睛冰敷，看向電視柜，電視柜上的相框不知何時被倒扣。

　　她眼睛還紅著，鼻音濃重，講話的聲音透著幾分可愛，“江野，男子漢大丈夫，一張小時候的照片，怎么還藏起來不給人看了，害羞??？”

　　給許歲倒茶的江野放下茶壺，聞言掀起眼皮看她。

　　她在笑，平日人畜無害的女孩，現(xiàn)在笑的像只計謀得逞的狡猾小狐貍。

　　“……”江野桃花眼微微瞇了瞇，把茶端過去，“心情好了？”

　　“現(xiàn)在好了?！痹S歲吃完手里的雪糕，覺得眼睛上的雪糕快化了。

　　她拿下來想拆開吃掉，被人奪走。

　　江野連她膝蓋上的雪糕一起拿走，丟進(jìn)冰箱冷凍層。

　　“吃太多冰的不好，”他哼笑一聲，補(bǔ)充，“愛哭鬼?！?p>　　許歲：“……謝謝提醒?！?p>　　報復(fù)，赤果果的報復(fù)。

　　小氣鬼。

　　她捧起茶杯喝茶。

　　茶是剛沏好的，熱氣繚繞。

　　嶼洲鎮(zhèn)特產(chǎn)茶葉，每家每戶都有自己泡茶喝的習(xí)慣，且泡的茶不同。

　　鄭家茶壺里倒出來的常年都是金銀花茶，芬芳清香，沒控制好量味會很苦，有清熱解毒的功效。

　　齊家的是綠茶，香氣清馥，茶水翠綠，味道甘醇。

　　喝起來是今年的新茶。

　　“我姥姥親手采摘炒制的。”江野告訴她，“后院還有一片花園，也是我姥姥種的。”

　　他話里話外皆是對姥姥的夸贊、引以為傲。

　　許歲輕輕放下茶杯，詢問，“真的？我可以去看看嗎？”

　　江野欣然答應(yīng)，“可以?！?p>　　后院盛開應(yīng)季的鮮花，夕陽橘色光線下，美得像幅油畫。

　　許歲拍了幾張，存進(jìn)相冊保存，由衷的說：“姥姥很厲害?！?p>　　見她是真的心情好了。

　　在布滿鮮花的后院里，江野心情也愉悅。

　　“返校那天，一起回去？”

　　“好。”

　　天色有些晚了。

　　許歲收好手機(jī)，同他回到前院，“我得回家了，不然爺爺奶奶該著急了?！?p>　　江野拿上放在窗沿上的老式手電筒，“我送送你?！?p>　　“別?！痹S歲忙擺手拒絕，解釋，“我摔成這樣，還哭過，待會他們以為你欺負(fù)我了，你在長輩面前的三好學(xué)生、良好品德的形象就沒了?！?p>　　他想說她受傷和哭泣本來就是他造成的。

　　許歲沒給他說話的余地，拿過老式手電筒，淺淺的笑了一下，“物歸原主，真的不用送，我走了。”

　　江野拗不過她。

　　目送她一小步一小步離開，宛如一只蹣跚學(xué)步的小企鵝。

　　還是只呆頭鵝。

　　·

　　月色朦朧，回云舒市的前一晚，江野做了個離奇詭異的夢。

　　冰天雪地，四周都是白色。

　　許歲變成一只呆頭呆腦的企鵝，獨(dú)自一扭一扭的去追趕企鵝大部隊。

　　江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上去。

　　呆頭企鵝許歲轉(zhuǎn)過身，鄙夷不屑的看了眼他身下，仰天長嘆，悲痛欲絕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拒絕你的求偶?！?p>　　夢里他不死心的問她，“為什么？”

　　呆頭企鵝用自己的翅膀笨拙的比出一個很短極其短的長度，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這么點(diǎn)，不行的?！?p>　　隨后，頭也不回一扭一扭的飛速滑走。

　　江野受到了奇恥大辱，如遭雷劈一頭栽進(jìn)雪地里，再也沒有起來。

　　畫面一轉(zhuǎn)，許歲在他身前，指著受傷的腿。淚眼汪汪，聲音嬌軟的喊他，“江野哥哥，好疼的?！?p>　　江野活了十七年，只聽過江琰喊他這個稱呼。

　　小時候的江琰喊他哥哥是為了在江家長輩面前裝一裝。

　　長大了的江琰大多喊他江野，喊哥多是在挑釁。

　　女孩子這樣委屈的喊，江野是人生中頭一次聽到。

　　他蹲下身子想給她清理傷口，說哥哥幫你上藥。

　　畫面又回到齊家客廳，小狐貍許歲手舉他小時候不記事被拍下的童年糗照，笑他，“羞不羞啊？”

　　次日，小長假最后一天，他們一起踏上回程的路。

　　江野閉著眼擰眉補(bǔ)覺，昨晚做了亂七八糟的夢一晚上沒睡好。

　　許歲沒去打擾他，無聊到翻看群消息。

　　班群里公布了月考成績，年級第一毫無懸念花落三班。

　　老陳一連串微笑大笑捂嘴笑黃臉表情包，心情頂呱呱，贊揚(yáng)江野憑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個班的平均分。

　　Five5小群里消息更多。

　　幾個人分享假期生活，發(fā)了很多搞笑視頻，滿屏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歲的目光停留在最后幾條消息上。

　　岳筠：可靠消息，老陳來我家跟我爸切磋棋藝，聽說班里要來新的同學(xué)，還是個富二代，出手闊綽，一來就要給六中把圖書室改成樓呢！

　　岳筠：@里予，聽說跟你一個姓，不會是你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