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外
蕭韞玉等三人見棠止遲遲未曾出來,相視一眼后,忽然都很有默契地邁開腳步,一同走進殿內(nèi)。
“母后!”
看見一雙倒在殿中央的身影,劉昭的眉毛幾近要擰到一處。
男人形如玉竹般修長挺拔的身姿僵在原地,一雙清澈漂亮的桃花眸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蕭韞玉幾乎是同一時刻,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側(cè)的男人,他臉上的神情過于的沉靜,仿佛早猜到了這結(jié)局。
“母后……”劉昭腳步踉蹌地朝裴窈的方向走去,動作僵硬得如同一只提線木偶,臉上的神情呆呆楞楞,好似被人抽去了三魂七魄。
只聽撲通一聲,劉昭重重地跪在裴窈身側(cè),眼中瞬間泛起淚光。
他朦朧的視線落到裴窈與棠止緊緊交握著的手上,心里面長久以來的疑問,終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劉昭緩緩朝已經(jīng)氣絕的裴窈伸出手,泛白的指尖連帶著他的手臂都在顫抖,他動作輕柔地捻去一片片落在她發(fā)間的血色花瓣。
看著裴窈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臉上也依舊掛著釋懷般的笑容。
劉昭的內(nèi)心深處有過一絲安慰。
最起碼,她走得并不痛苦。
就在男人陷入了永遠(yuǎn)失去母后的沉痛中時,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掌輕輕落在了他的肩頭。
劉昭無力地低垂著腦袋,唇角譏諷地彎了彎,“舅舅,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朕的身世?”
裴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默默地盯著地上那一雙共赴黃泉的人,他的眼神幽幽,讓人辨不出悲喜。
劉昭又問:“舅舅當(dāng)日……為何不在眾臣面前揭露朕的身世?”
“陛下不是還喚臣一聲舅舅嗎?”裴劭終于開口說了入殿以來的第一句話。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劉昭的肩膀,隨后轉(zhuǎn)身牽起蕭韞玉的手,就往殿門的方向走去。
就在裴劭攬著蕭韞玉要跨出殿門時,劉昭在后面清楚地聽見他說:“做舅舅的,哪有不護著自己外甥的。”
聽見他的話,劉昭低低笑出聲來。
這笑聲摻雜著太多復(fù)雜的情緒,讓人聽了不由得感到一陣悲涼。
華麗寬敞的馬車內(nèi),蕭韞玉與裴劭相對而坐,二人目光交匯在一起,卻無話可說。
現(xiàn)下,他們兩個人的心境大為不同。
蕭韞玉的心中是大仇得報的快意,而裴劭卻是痛失至親與摯交的悲涼惆悵。
小手輕輕撫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蕭韞玉垂下杏眸,不再去看對面的男人。
明知他心中沉痛,她卻一點也不想出言安慰。
“歲歲,對不起……”
耳旁突然傳來男人暗啞的聲音。
蕭韞玉面色一怔,但她依舊垂著眼眸,柔聲問:“夫君何出此言?”
“我在為傷害過你的人難過。”裴劭臉上帶著歉意,“對不起,我……”
“此乃人之常情,夫君不必向我道歉。”
蕭韞玉出言打斷他,然后抬起一雙漂亮的杏眼,目光柔柔地望著對面的男人,啟唇道:“倘若夫君當(dāng)真是那鐵石心腸之人,歲歲才應(yīng)該感到害怕?!?p> “歲歲,謝謝你?!?p> 裴劭朝她靠過來,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蕭韞玉任由男人將自己抱在懷里,她軟軟地靠在男人身上,閉目說道:“你我夫妻之間,何須講這些?!?p> 裴劭彎了彎唇角,連忙附和:“夫人說什么便是什么?!?p> ……
景和八年,太后裴氏薨。
天子命人于長安各城門上張貼告示,向天下百姓揭露裴太后多年來所犯下的種種罪行。
這告示上還寫道:罪后伏誅,不發(fā)國喪。
全城嘩然。
……
夜晚,月色如銀。
鳳鸞殿內(nèi)室之中,燭光輕晃。
聽到外面?zhèn)鱽淼膭屿o,拓跋矜連忙掀開被子,從床榻上起身。
“是陛下嗎?”
拓跋矜剛披上外衣,便看見一只手撩開了珠簾。
隨后劉昭一臉醉醺醺地走進來。
“阿昭……”拓跋矜立刻迎上去,她伸出去的手才碰到男人的衣擺,就被他霸道地一把撈入懷中。
劉昭醉眼朦朧地將自己線條柔和的下巴輕輕抵在拓跋矜的肩上,眼神透著些許晦暗。
他說話時口中呼出濃濃的酒氣,“婖婖,我再也沒有娘親了……”
劉昭緊緊摟住懷里的女子,話音里帶著可憐的意味,“我只有你了?!?p> 拓跋矜似在哄小孩一般,溫柔地?fù)嶂暮蟊?,紅唇微動,“我會一直陪著阿昭的?!?p> “婖婖……”劉昭抬起臉來看她,片刻之后,他將懷里身姿婀娜的女子打橫抱起。
“阿昭!”
拓跋矜驚呼一聲,抱住他的脖子。
劉昭抱著她大步朝后面的床榻走去,才將她置于大床中央,男人便迫不及待地去扯她身上的衣裳。
拓跋矜被劉昭壓在身下,面露慌張,“不可以……”
劉昭的眼眸泛著淡淡的憂傷,不解地問道:“為何?”
拓跋矜見男子這般神傷,心中頓生不忍,她閉了閉眼睛,心一橫,便將男人反壓在身下。
“阿昭,今夜讓婖婖主動,可好?”拓跋矜小手撫上男人俊美的臉龐,柔聲懇求道。
“好……”劉昭低聲應(yīng)道。
得到他的允許,拓跋矜一雙美眸之中漾出絲絲笑意。
她伸手褪去男人身上的龍袍,隨手將其拋在地上,再是他腰間繡著龍紋的衣帶。
朱紅的帷幔內(nèi)。
拓跋矜緩緩低下頭,溫?zé)崛彳浀拇桨曷湓谀腥司碌拿佳?、高挺的鼻梁、櫻粉的薄唇…?p> “?。 ?p> 拓跋矜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面頰緋紅,“你輕些……”
“為何?”
劉昭覺得今夜的拓跋矜格外的敏感脆弱,以往她可是最喜愛自己這般逗弄她的。
拓跋矜沖男人神秘一笑,隨后附在他耳畔低語,“因為……阿昭馬上就要當(dāng)?shù)恕!?p> 聞言,劉昭面色一怔。
看著身下的男人臉上傻愣愣的表情,拓跋矜有些忍俊不禁。
她抬手捏了捏男人的鼻尖,佯裝不悅,“怎么?臣妾懷了陛下的孩兒,陛下竟不開心嗎?”
待回過神來,劉昭驀地握住她正在作亂的小手,而后將她反壓在身下。
他一臉嚴(yán)肅地質(zhì)問道:“婖婖,你確定不是在戲弄我?”
拓跋矜睜著一雙深邃漂亮的眼眸,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身上的男人,眸光似天上星辰,忽閃忽閃的。
她微微抬起脖子,在劉昭唇上親了一下,語氣帶著些俏皮,“婖婖不敢欺君。”
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劉昭緊繃的心弦稍稍松開,隨之而來的是他喜當(dāng)?shù)目裣病?p> 劉昭極為好看的眉眼間帶著愉悅,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唇,“呵……”
他的大掌小心翼翼地摸上女子平坦的小腹,問道:“有幾月了?你是何時發(fā)現(xiàn)自己有身孕的?”
拓跋矜輕輕搭上他的手背,勾唇道:“已有月余了,我也是前些日子剛知道的?!?p> “雅蘭爾發(fā)現(xiàn)我許久未來葵水,怕我身體有恙,于是喚太醫(yī)來給我把脈,這才知曉的?!?p> 劉昭面露不解,“為何你此刻才告知我?”
“……”
拓跋矜沉默了片刻,隨后惆悵道:“前段日子,阿昭你一直憂心于太后之事,我不想給你添麻煩?!?p> “這怎么能是麻煩呢?”劉昭將她緊緊摟在懷里,閉上眼睛,認(rèn)真道:“婖婖,你有了我的孩兒,我真的很歡喜?!?p> “我知道了……”拓跋矜握住男人的手掌,將其貼在自己小腹之上,柔柔道:“阿昭往后的日子都不會孤單的,我與我們的孩兒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p> 劉昭感動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揚唇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