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兒我有點累了，我回屋歇會兒?！?p> 姜鶴一關(guān)上臥室門，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氣急敗壞地把手機砸到床上，又把自己給扔了上去。
在她看來，那條敷衍至極的回復(fù)比指著她的鼻子嘲笑譏諷，還要更侮辱人，那分明是在說，現(xiàn)在的她，就跟個破了洞的一次性塑料袋似的，連當垃圾袋都沒資格。
姜鶴特想歇斯底里地大叫，或者是干脆砸爛點兒什么東西來發(fā)泄，可她到了什么都沒做。
她閉上眼睛，從亞麻窗簾縫隙里透進來的陽光，照得她眼前一片血紅，姜鶴煩躁地捶打了兩下身下的床墊，抓起枕頭負氣地蓋在臉上，卻意外地沉沉睡了過去。
入戶門被砸響的時候，梁秀晶正戴著老花鏡坐在陽臺上，用鑷子一點一點地給小笨雞拔毛呢。
門外的人明顯躁得很，不光砸門，還狂按門鈴，倆動靜攪合在一塊兒，吵得人心發(fā)慌。
“誰?。縿e著急，這就來！”梁秀晶還以為出什么大事兒，慌得連鑷子都忘了放，就一溜小碎步地跑過去開門。
“……是小閆啊，你出差回……哎喲，這是怎么了？在哪兒摔的？還是……還是跟人打架了？”
倒不是梁秀晶大驚小怪，實在是此刻戳在門外的閆肅形象大變，不復(fù)往日的精英干練范兒，那模樣瞧著既滑稽又凄慘。
他腦袋上纏了好幾圈紗布，又戴了個白色的彈力網(wǎng)帽，網(wǎng)帽對他的腦袋來說明顯小了一號，帶子把雙下巴都給勒出來了。
平日里規(guī)整的頭發(fā)現(xiàn)下沒了發(fā)膠的束縛，爭先恐后地從網(wǎng)眼兒里支棱出來，活似那一蓬蓬待鏟的雜草。
閆肅的右臉腫得相當厲害，把他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擠得只剩了一條窄縫，再加上顴骨跟額角上的大片紫紅淤青，打眼一瞧，就跟要立馬登臺扮小丑似的。
“我找姜鶴……姜鶴？姜鶴！你給我出來！”
閆肅直接擠開梁秀晶，就往屋里闖，他活似個強盜，挨個屋推門看，就連洗手間也不放過。
“怎么了？跟鶴兒吵架了？”梁秀晶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姜鶴跟閆肅分手的事兒。
她跟姜小萍不一樣，她一直都挺喜歡閆肅的，覺得閆肅踏實又肯干，關(guān)鍵是脾氣好，“鶴兒跟著他，指定吃不了虧?！?p> “有什么事兒，你們倆好好說。鶴兒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你多擔(dān)待，好不好？”梁秀晶追著閆肅連聲勸，可閆肅根本就沒心思搭理她。
“姜鶴，你……你有本事干，沒本事認是吧？”
閆肅發(fā)現(xiàn)有個房間的門鎖了，便認定姜鶴躲在里頭，邊砸門邊扯著嗓子喊。
“鶴兒不在這屋，她睡覺呢，你坐這兒等會兒好不好？”梁秀晶在后頭解釋，可閆肅熱血沖頭，壓根就沒聽著。
“咱們倆是和平分手，沒錯吧？誰也不欠誰的！沒你這樣的……哦，當時裝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清高樣兒，背地里讓你媽跑去謝靜怡跟前兒說我壞話，你虧心不虧心?。窟€有你看看，你看看她把我打的……我跟你說，我已經(jīng)去醫(yī)院驗過傷了，輕微腦震蕩！別以為這事兒能隨便過去，現(xiàn)在可是法治社會，她必須得承擔(dān)法……”
“我媽打的？她什么時候打的你？”
隔壁臥室的門被拉開了，扶著門的姜鶴眉頭緊蹙地看向閆肅。
閆肅驚訝地發(fā)現(xiàn)姜鶴明顯瘦了好多，臉頰都凹了下去，身上的襯衣也皺巴巴的，外頭隨意裹了條米色的羊絨披肩，她看起來就跟便利店門口那被烈日曬褪了色的海報似的，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
渾身上下最顯眼的是脖子上那道剛剛愈合的猙獰刀口，跟條血色蜈蚣趴在那兒似的，看起來既駭人又惡心。
這是姜鶴手術(shù)之后，閆肅第一次見到她，眼前的女人跟他記憶里總是光彩照人、精力充沛的姜鶴完全對不上號。
他下意識地別開視線，心里五味雜陳，有點可憐她，不過更多的還是嫌棄跟慶幸。
閆肅很快鎮(zhèn)定下來，他清了清嗓子，“行了姜鶴，別裝了，有意思嗎？”
“……鶴兒，你跟小閆分手了？為什么呀？”
梁秀晶有點懵，她眼巴巴地看著姜鶴，盼著她能馬上否認。
“姥兒，我一會兒跟您說，好不好？”結(jié)果姜鶴卻只是沖她安撫地笑了笑。
姜鶴是被閆肅硬生生吵醒的，這會兒整個人難受得厲害，頭暈?zāi)垦２徽f，心臟還突突亂跳，人也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有點站不住。
她不動聲色地反手抓著門把手穩(wěn)住自己，強打著精神看向閆肅，“我姥兒心臟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這兒鬧什么？有什么事兒，出去說，你等我換件衣服?！?p> “出去說？為什么要出去說？呵，你也覺得你干的這事兒見不得人，只敢‘窩里橫’，是吧？”
閆肅一副終于揪住姜鶴小辮子的得意模樣，他嗤笑一聲，“另外，你姥兒心臟不好，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是我害的嗎？少跟我玩兒道德綁架這一套！”
閆肅一句更比一句的調(diào)門兒高，他徹底扒掉了身上那層職場精英的皮，露出內(nèi)里不輕易示人的那股子盲流混勁兒。
姜鶴注意到入戶門是大敞著的，整棟樓也變得異乎尋常的安靜，就連樓上小孩子跑來跑去的動靜都沒了。
她估摸著上下樓的鄰居，有一個算一個，都趴在門邊兒或者是貼在窗戶縫那兒，豎著耳朵聽熱鬧呢！
“小閆消消氣，別因為我吵架。你跟姜鶴在一塊兒都這么多年了，不是都要結(jié)婚了嘛，別因為一點小……”
“您可別亂說，我跟姜鶴已經(jīng)明確分手了?！?p> 閆肅義正言辭地打斷了梁秀晶，“姜鶴，我今天過來就是要明確告訴你，雖然在咱們分手之前，謝靜怡就對我有好感，但是我這人很有原則，從來沒越雷池一步，直到咱們分手，我才正式跟她在一起的?！?p> “哦，需要給你頒發(fā)一張‘男德’證書嗎？”姜鶴聽到這兒，忍不住出言譏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