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快些快些,今日可是主上的收徒大典,千萬不能出了差錯!”
“哎呀放心,我都知道,斷不可能出事?!?p> 嘈雜的聲音不絕于耳,吵得人頭疼,煙渺皺著眉睜開眼,眼前的景色卻熟悉的讓她有些怔愣。
可怪異的地方就在這里,分明這個地方她從未來過,這熟悉之感又是從何而來。
煙渺蹙著眉,眼睜睜的看著一名身著紅衣的男弟子從她眼前穿過,眼神絲毫沒有分給她。
煙渺心里有了些猜測。
恐怕她這是進入幻境了,也有可能是幾百年前真正發(fā)生過的事,就是不知道這是誰的記憶了,這個幻境的主人又是誰。
煙渺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褚渝秋去哪兒了,是不是也進入這幻境來了。”
左右也無事,煙渺自己也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處看了看,大部分人都在往一個方向去。
煙渺瞇著眼,仗著幻境里的這些人也看不見她,悠然自得的踱步往那走去。
白玉臺階高臺壘筑,這似乎是個宗門廣場。
煙渺抬頭望去,最上方的一抹朱紅色的衣裙分外奪目。凝目望去,這女子的臉像是被蒙了一層霧氣,怎么看都看不清她的樣貌。
周圍的人都在忙個不停,唯有她老神在在的往上一坐,左手支在臉側,右手懶洋洋的搭在膝蓋上,瞧著二郎腿沒什么坐像的晃著腳尖。
煙渺定定的看著她,察覺到自己心里升起的一種親切感,心里不免覺得好笑。
她這是怎么了,怎么見什么都覺得熟悉。
煙渺胡思亂想著,忽見臺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姿挺拔,長身玉立,若皎月流風。
只是依舊看不見他的臉,煙渺暗暗猜測,想來也難看不到哪里去。
她看著那名少年一步步朝著高臺上的女子走去,恭恭敬敬的行禮:“師尊。”
那女子懶洋洋的,含糊著應了一聲。
那少年習以為常,只是淡定道:“師尊,不合禮數?!?p> 被一個小輩,還是自己的徒弟這么說,那女子倒也不惱,只是有些不耐煩說:“知道了知道了。”下一秒她就擺正了臉色和姿態(tài),看上去倒也有那么幾分唬得住人的正經。
“鐺——“
厚重的古鐘聲響徹整個廣場,下方弟子抬頭望去,那里高臺如云梯般層疊向上,每一級都雕刻著精美的圖案。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高臺之巔,那白衣少年垂首,單膝跪下。
朱紅色長裙的女子微微啟唇:“無闕,何為劍,何為劍道?!?p> 少年漆黑的瞳孔盯著女子腳下的白玉石。
偌大的廣場一片寂靜,女子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半晌,少年冷然道:“殺不公,斬妖邪,心之道,即劍之道。”
女子輕笑一聲,沒說好或不好。
猝然,一股凌冽的劍氣充斥整個廣場,女子伸出食指,在少年額前停住,聲音被靈力傳到廣場各處:“今以此心,證此道?!?p> 話音落下,倏而天空變化,無數劍意幻想從天而降,匯聚在少年身邊,少年閉目感應,周身與劍意渾然一體。
沒人注意到的視覺死角,少年鴉黑的眉睫輕顫,他聽見他的師尊說——
“......你還是不懂,等你什么時候真正懂了,你才能成為一位真正的劍尊?!?p> 少年閉著眼,游刃有余的處理著頗為刮骨的劍意,被譽為天之驕子的他難得有一些不理解。
不懂?他還有什么不懂的。
迷霧中,幻境中的收徒大典漸漸散去,與此同時,新的幻境立刻交替上來。
天邊似潑墨卷邊,女子靠在樹下,渾身都沾染了酒氣,時不時指點一下面前正練劍的少年,少年眉眼沉靜,看了一眼不同尋常的天色,見女子什么都沒說,便也不在意,繼續(xù)練起劍來。
“哦?這就是你新收的弟子?”
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女子懶散的撩起眼皮:“起開,你擋到我的光了?!?p> 面前,是一個長相有些陰柔的男子,此刻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少年練劍。
“許久不見,不若讓你這新收的小徒弟和我過過招?”
話語中濃濃的挑釁意味并沒有讓女子立刻答應下來,反而是少年看了男子一眼后,默不作聲的又看向女子。
女子微微頷首,聲音都帶著醉意;“去吧?!?p> 少年往前踏上一步,并沒有帶著對前輩的敬意。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尊敬這個不靠譜的師尊。
男子見狀不由得發(fā)出輕笑:“好膽色?!?p> 兩人間距離縮至極致時——
“錚!”一聲清響貫穿云霄。少年手持長劍指向蒼穹,劍意縱橫,與男子硬碰硬地交鋒。
此情此景下,女子還在悠哉悠哉的哼著小曲,瞇著眼睛看兩人之間的爭鋒。
少年每一次出招都精準絕倫,顯然經過深思熟慮,每一劍都帶著決勝負,定生死的念頭,而男子則以浩蕩魔氣抵御每次攻擊,雙方斗法堪稱驚心動魄。
就在交鋒最為激烈之際——
“夠了。”煙渺輕聲開口,她身形閃現于二人之間,“今日止于此?!?p> 隨即她轉頭對著男子微笑:“你我多年未見,不如私下里好好敘舊?!?p> 幻境一場接著一場,如夢似幻的畫卷徐徐展開。
陽光灑落在青山綠水間,少年已非當初模樣。長開的面容愈發(fā)俊逸綽約。
黃昏時分,天空像是卷起了火燒云,將已經成長的少年臉上隱藏的心思照的彼此心知肚明。
他的心思早就藏不住了,她一直都知道。
“師尊……”少年站在湖邊倩影旁輕聲開口,“我……”
話音未落便被打斷。
“夠了?!迸油蜻h方晚霞滿天,聲音難得不帶一絲笑意,“記住我們身負重任。”
言畢又恢復平常態(tài)度:“好了,今日就練到這里吧?!?p> 說罷,不等少年再次開口,便消失在原地,只卷起滿天樹葉。
少年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劍,黑發(fā)這蓋住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煙渺看了好長一個戲,這時候裝模作樣的拍拍空氣中少年的肩膀的位置,明知道他看不見也感受不到,還裝作一副安慰他的模樣。嘴里還故作嘆息道:“哎,癡情人啊。”
分明方才看戲看的比誰都要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