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戚神色微頓,登時有些啞口無言。
確實......他自己也是大乘境的好手,怎么會不明白武學問道這其中的道理?只是關心則亂罷了,所以口不擇言說了胡話。
沈戚微微苦笑,他沙場出身,心性豁達,旋即便也自行想通了,于是面帶欣慰的抬頭看向面前的弟弟。
“你說的不錯,是為兄想差了。你既已選擇了去問道,那么自然要全力以赴,才不負手中幾尺青鋒罡正。畢竟......”
他面露感慨,輕輕喟嘆:
“——畢竟如同長公主殿下一般,不需問道經(jīng)歷生死一瞬,便可手持‘山河日月’堪破‘河圖劍術’、從容踏破祗仙境的天之驕女......天下罕見?!?p> 沈威聞言,也不禁面露神往之色。
英雄不問出處,有志不在年高——“千歲劍仙”符景詞雖然如今年僅十九,卻已是這天地間劍道蒼穹之頂峰!
她四年前以十五歲妙齡,一步邁入祗仙玄境,力壓那兩位年長于她許多歲的北朝祗仙人境仙劍,為南朝江湖狠狠爭了一口氣!
普天之下,但凡習劍之人,又有誰不曾幻象過有朝一日,能向當世劍仙第一人符景詞問道?
何其壯哉?
死亦不憾!
沈戚觀他神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
于是,他失笑著搖了搖頭道,“癡兒,你還沒放棄那個念頭嗎?莫非還想做劍仙?”
沈威回過神來,面色沉靜且堅毅。
“兄長,我既以劍問天,自欲以一步踏祗仙。雖然如今我境界低微,不堪與劍仙一戰(zhàn)。但是或早或晚,我必將劍指天下劍道第一人!”
沈戚搖頭笑了。
“志氣不小,不過如今你倒也不急于一時。等你有一日真的踏過半步虛空、再入虛空境,然后去問道這天下劍術第一人也不遲!你眼下的目標,可不是長公主殿下,而是殿下的劍侍?!?p> 他說到這里,忽然想起一事,輕咦了一聲問道:
“如此說來,那你豈不是不日便要動身昭歌?”
沈威輕輕頷首。
“待過幾日,兄長的五十一歲壽辰過后,我便動身趕赴昭歌?!?p> *
與此同時,汝陽城郊的茶寮中。
“——如此說來,那我們豈不是......不日便要動身去昭歌了?”
韓長生滿臉放光,眼睛里激動到幾乎要冒出火花。
“妙啊妙?。≌迅璩?!他娘的,那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昭歌城哎!天宸的皇都,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心之所向的圣地!更是天下第一門派神臺宮的所在!昭歌!我韓長生——來嘍!”
謝昭扯了扯嘴角,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一瞬,回身伸出三個指頭,老神在在的對凌或說:
“我打賭,最多就三天。”
凌或忍笑,輕輕搖著頭抿了口城郊茶寮里三文錢無限續(xù)飲的劣質茶水。
——還真別說,這路邊迎來送往的官道上最便宜不過的粗茶,居然被凌或生生喝出了一兩千金的“菡萏夢雪”的雅正氣質來。
韓長生皺眉,警惕的問:
“什么‘最多三天’?你倆又在打什么啞謎?我告訴你們,我這人性兇,你們別想欺負我?!?p> 謝昭樂了。
“不怕你知道,我們在打賭,賭你這個腦干缺失的‘性兇之人’,恐怕在昭歌城里活不過三天?!?p> 韓長生聽了這話當即就不樂意了。
“喂,呸呸呸,晦氣晦氣!你這是什么話呀阿昭?我好歹也是個觀宇玄境!你對自己武道上的前輩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些?怎么還五十步笑百步呢?”
謝昭失笑,嘆了氣道:“我也很想尊重你,奈何你的腦力它不允許。”
“呸呸呸?!?p> 韓長生又是連呸幾下,然后隔空指了指她。
“住口!你個小沒良心的,本少爺我好男不跟女斗!”
他轉過頭來,又一臉犯愁的問凌或。
“不過......凌或,咱們這一次可有什么計劃???見太國丈柏大都督一面,那可不是像見致仕在鄉(xiāng)野老家的前任禁軍大統(tǒng)領那么簡單的呀,搞不好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對,見前任禁軍大統(tǒng)領也不簡單啊!
要不是阿昭恰好偷了潯陽郡王的扳指當了“敲門磚”,只怕他們哥仨現(xiàn)在還在汝陽城中那座沈府別院大門外亂轉。
“而且凌或啊,不是我嚇唬你噢,江湖傳說昭歌城里高手如云,咱們到底行不行?。俊?p> 凌或微微蹙眉。
他其實......確實還沒想好。
不過,謝昭卻忽然淡淡說道:“辦法呢,也不是沒有?!?p> 兩人聞言,齊齊抬頭看向她。
只見她聳了聳肩,笑瞇瞇道:“聽聞那位柏大都督的壽辰,與九月中秋節(jié)是同一天。屆時柏大都督府中必然賓客如云,這客人若是多了,自然咱們能鉆的空子也就大些。
這不是正巧了嗎?此時正是八月中旬,中秋將至啊哥哥們!我們不僅時間充裕,甚至還以為一路游玩著去昭歌。”
“絕??!”
韓長生當即重重一拍桌子,險些將茶寮里那張飽經(jīng)風霜、縫縫補補的瘸腿木桌拍散了架!
就連一向喜行不漏于外的凌或,臉上都見了一絲驚喜。
他點了點頭,含笑道:“是個好主意,紅白喜事往往人多口雜,若真是如此,我們興許可以在不驚動大都督府中高手和官兵的前提下,見到柏大都督一面?!?p> 謝昭嗪著笑意點頭。
“嗯,后面的事,后面再說。”
畢竟......至于柏大都督會不會告訴他們,那就都是后話了!
走一步看一步嘛,總不能一口吃出一個胖子來。
韓長生興沖沖的坐到謝昭那邊的長椅上,然后大大咧咧的攬住她的肩膀。
“阿昭,同樣是人,你的腦子怎么就生的比旁人靈光?這簡直了!鬼精鬼精的!”
謝昭涼涼一笑,輕輕一抖肩膀,將扒拉在她肩膀上的爪子抖掉。
然后挑了挑眉,哼笑道:“我也很納悶,同樣是人,你的腦子又是怎么生的,為什么偏生就要比旁人少上那么一部分?!?p> “喂!——”
韓長生險些被氣歪了鼻子。
——阿昭這個小娘們!簡直比他家里那些姑奶奶們更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