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馬車里綴滿的桔梗飄出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
她靠在軟枕上,感覺腰后似乎有異物抵著,從軟枕下摸出了一封信。
“吾妻陸滿滿親啟。”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我在擷蘭樓等你,美食美酒皆備,盼與娘子一同慶生?!?p> 沒曾想他竟把信放在那么隱蔽的地方,若是自己不注意還真找不到。
忽然在街道旁聽到一個聲音:“咦,這不是陸府的馬車嗎?”
她從車簾向外看去,原是側(cè)前方駛來一輛馬車。
一個鵝黃色羅裙的少女從馬車前探出腦袋說道。
“想必這是陸老夫人出行的車駕吧,那便請老夫人先行?!?p> 她話音剛落,坐在車前的春桃道:“這里面坐的是我們少夫人?!?p> “少夫人?陸家哪有少夫人……”她剛說完便愣住了,像是意識到了什么。
“你家少爺如今已娶親了?”她不可思議道。
春桃聞言點了點頭,對面那女子表情驟然一變。
她的神情不知是失落還是悵然,聲音低落道:“那便請你們先行吧。”
馬車緩緩驅(qū)動,側(cè)旁那輛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里。
春枝在她一旁坐著,見她面露疑惑,便出言解釋。
“那姑娘似乎是少爺從前的未婚妻?!?p> “奴婢聽府里的老嬤嬤說,少爺幼年時曾定下過一門親事?!?p> 她愕然的望著春枝。
“當時少爺年紀尚小,只是體弱了些,李縣丞家的千金與少爺年紀相仿,況且兩家老夫人也走得近,便口頭約定了二人的親事?!?p> “他們二人可曾見過面?”陸滿滿用手比劃。
春枝點頭,“兩家走得近,她當時也經(jīng)常到府上與少爺見面?!?p> “那時的少爺恭謙有禮,富有書卷氣,儼然是個小潘安吶?!?p> 陸滿滿倒是覺得這話有些夸大了。
春枝繼續(xù)道:“看方才她那失落的表情,想必那時的李府小姐定是喜歡少爺?shù)摹!?p> “只是過了兩年,兩家關系疏遠了些,李府不知怎么聽說了少爺這病是娘胎里落下的,命不久矣。”
“李家怕這唯一的女兒嫁過來要守寡,匆匆來找老夫人求證,確認之后就把婚事給退了。”
“這事惹得老夫人不快,兩家也自此斷了往來?!?p> 春枝微嘆了口氣,“少爺當時本就孤僻,這事兒之后就愈發(fā)沉悶了?!?p> 陸時瑾的確性子沉悶,可在她面前倒是一點都不悶,話多得跟倒豆子似的。
如今陸時瑾倒是沒那么沉悶了,只是他外露的情緒少得很,也許是不愿意表達出來讓別人知曉。
“可少爺難道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哪就命不久矣了,當年說這話的定是庸醫(yī)?!贝褐Ψ薹薏黄降?。
五年過去了,陸時瑾身體已經(jīng)大好,病癥不再復發(fā)了。
馬車行至擷蘭樓,下了馬車,她不由的向上看去。
這擷蘭樓位于宣州城中心,足有七層樓之高。
站在這樓最高處,可以俯瞰各處風景和萬家燈火。
陸時瑾定了最高層的觀景雅間。
樓內(nèi)有兩到三個做工精細的索道登樓天梯,無需步行登樓。
七樓的觀景露臺視野極佳,一眼望去全城的建筑街道都盡收眼底。
陸滿滿緩步走了進去。
身著靛青色錦袍的陸時瑾聞聲抬頭,露出淡淡笑意。
十多歲的少年長得比風還快,如抽條的枝葉般竄的很高。
有些鋒利的下頜線掩去了一點他身上的書卷氣
肩膀變得挺拔,脊背直如青松。
白皙的臉上早已褪去稚嫩,他眼睛圓潤眼尾狹長,笑起來更加溫柔瀲滟。
她不由的偷偷想:難怪春枝說他是小潘安,如今說不定是比潘安更美吧。
陸時瑾拉著自己走到桌前,“滿滿,這是我特地給你準備的生辰宴,全是你愛吃的菜,而且這里的風景可美了?!?p> 他眼眸微挑,面露期待,似是在求夸贊。
陸滿滿彎著眸子笑,用手語比劃著夸他,‘我很喜歡,你真棒,真厲害?!?p> 他滿意的彎起嘴角。
飯菜很合口味,兩人慢條斯理的吃完,窗外的云泛得悠遠。
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拍了拍手,從外面走入幾人,搬著道具,飛速的布置好。
竟是皮影戲。
簡易的臺子搭好,白色的幕布后幾人開始咿咿呀呀的唱起前調(diào)。
人物呈現(xiàn)在幕布上,婉轉(zhuǎn)悠揚的戲腔唱出人物的喜怒哀樂。
充滿感情的樂器伴和著故事漸入高潮。
陸滿滿很喜歡聽這些稀奇的戲曲話本里的故事。
她聚精會神的沉浸在故事里,長睫忽閃,像一把鉤子勾動了旁邊人的心弦。
陸時瑾愣愣的盯著她,她看皮影戲,陸時瑾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