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不會手語也不識字,沒人教她,但秦興鵬能懂她的意思,盡管她想說話或表達(dá)的時候少得可憐。
秦父擺宴席的那天,秦招娣和秦興鵬在廚房吃飯,他煩悶的嘆氣道:“我不喜歡那個姨姨,他們說姨姨要叫娘了,可她不是我娘。”
秦招娣摸了摸弟弟的頭頂,無聲的安慰他,他總不能一直依靠自己這個廢人,秦父再娶是想有人能照顧他,他是秦招娣在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她希望弟弟能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秦興鵬本是要去宴席的,但他鬧著說要陪姐姐,不喜歡小娘,說什么都一定要和她呆在狹小的廚房。
他嘰嘰喳喳的小嘴讓秦招娣灰暗的世界里增添了一些色彩。
當(dāng)晚她第一次見到了秦父娶的小娘,她秀氣的臉上有著剛嫁人的喜色和初來乍到的靦腆。
她對弟弟十分熱情親近,弟弟噘著嘴不肯叫娘,弟弟對于王氏的記憶很少,但他還記得他是有娘親的。
她訕訕道:“沒事,那你叫我小娘吧。”
秦興鵬悶頭思索了一下,他認(rèn)為“小娘”可以叫,便接受了這個稱呼。
小娘對她這個秦家最低賤的丫頭沒什么態(tài)度,想必秦老太太提前打過招呼,她只平淡的朝秦招娣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與秦父帶著弟弟進(jìn)了堂屋。
在秦父娶續(xù)弦之前,弟弟一直是和秦招娣一起住的,如今臥房里只有她一人了,帶孩子的重?fù)?dān)被卸下,可她并未覺得輕松,她弟弟這樣一個開心果不在身邊,她似乎又回到了黑暗中。
秦家有了新媳婦,但她這白養(yǎng)著的勞動力不能浪費(fèi),秦老爺子的正好在趕收成,缺人手,雖說秦招娣人小還是女娃,可好歹能干一些活,總比沒人的好。
于是秦招娣就隨著秦父秦老爺子早出晚歸的奔波在地里。
地里的日頭灼人,秦招娣本就布滿傷痕粗糙的皮膚都發(fā)紅了,秦招娣吃苦慣了,這點(diǎn)傷害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可她不敢絲毫笨拙犯懶,一做錯秦父就會罵她,她的手掌已經(jīng)被打得發(fā)抖了,所有交待給她的東西她總記得很清楚,除了搬重物力量有限,其他的她都能做。
她學(xué)得很快,僅用了兩天,她將所有作物的名字,采摘方法,播種,晾曬,都學(xué)會了。
她的身上總會有傷,臥房里備有王氏在時留的藥,別人的手白嫩嫩的,她的手總是分辨不出那塊是皮膚那塊是傷疤。
秦老爺子收得了大量的玉米,谷子之類的百多斤,今年的收成竟比往年多了一倍,糧食足夠過冬了,余下的作物野菜還可以去賣錢補(bǔ)貼家用。
她以為她是家里透明一般的存在,她啞不啞都一樣,秦家人并不與她說話,多數(shù)是直接命令她做事,心情不好看到她罵幾句打一頓。
沒想到剛進(jìn)門的小娘竟會看她不順眼,幾日來各種小動作頻頻在秦招娣身上使,今日自己跌在地上說是秦招娣推的,明日污蔑秦招娣偷了吃食首飾,秦招娣不會說話,不反抗也不辯駁,任由污蔑打罵,她早習(xí)以為常。
秦家人不會覺得秦招娣是被污蔑的,打她罵她不需要任何理由,更別提污蔑了,若是她敢反抗那才是膽大包天。
小娘看她被責(zé)打后自如的拍了拍身上的灰,面不改色的繼續(xù)做自己的事,血還順著身上駭人的傷口流出,嚇得呢喃道:“這都能一聲不吭,還是人嘛?真是賤?!彼f完就落荒而逃了。
秦招娣冷笑,明明是她害自己成這樣,卻被反被嚇跑,真是可笑,她早就不想做人了只是弟弟太小她放心不下。
秦家眾人都對她任打任罵的樣子見怪不怪,秦家這樣的農(nóng)戶,有她一個女娃做免費(fèi)又勤快的仆役,用秦老太太的話來說就是賠錢貨還算有點(diǎn)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