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話 深藏不露

　　王婆子的驚愕全表現(xiàn)在臉上。

　　大娘子這是，深藏不露啊！

　　秦想想露出一抹高深莫測(cè)的笑容：“王媽媽，到大理寺打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也省得的，這些年我的月例并不多……”

　　王婆子趕緊從懷里掏出一沓銀票來：“大娘子，這里攏共是三百貫，是夫人臨走前交給老奴應(yīng)急用的?！?p>　　秦想想笑了。鐘氏給她的陪嫁攏共不過一百貫，還沒見影子。這秦婉婉出事了，鐘氏身邊的老奴立即掏出了三百貫救急。

　　王婆子瞧見秦想想的笑容著實(shí)害怕，咬咬牙，又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來：“大娘子，這是您的陪嫁，一百貫……”

　　秦想想伸出手，將銀票通通接過來，塞進(jìn)懷中，望著王婆子：“說好了，我只管打聽，可不管別的事?！?p>　　“這可怎么行？大娘子也是秦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婆子脫口而出。

　　秦想想又笑了：“王媽媽將馬家太太請(qǐng)過來的時(shí)候，應(yīng)該不是這般想的吧。”

　　王婆子當(dāng)即閉了嘴。

　　事已至此，王婆子只好低眉順眼：“全憑大娘子作主?！?p>　　見秦想想仍是往里走去，王婆子又急了：“大娘子，這事情緊急……”

　　“我到底是秦家大娘子，這出門見貴人，可不得換身好一些的衣裳？”秦想想拿眼睨王婆子。

　　這倒也是。大娘子現(xiàn)在身上的這一身衣裳，穿得比身邊的紅袖添香還不如。王婆子訕訕的讓開路。

　　秦想想氣定神閑地走著，紅袖添香趕緊跟上去。

　　回到小院，秦想想吩咐道：“紅袖替我挑選衣裳，添香去燒水，待會(huì)我要梳洗?！?p>　　添香一出去，紅袖便遲疑著問秦想想：“大娘子果真要去大理寺打聽？”

　　“沒辦法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鼻叵胂霟o可奈何。

　　紅袖：“……”您也可以拒絕不拿的。

　　紅袖要去替秦想想挑選衣裳，秦想想?yún)s道：“不忙，我且問問你，我爹既是幫派頭子，那他可曾與你說過，他那幫派，都有哪些官吏？”

　　紅袖蹙著細(xì)眉：“大娘子，這奴婢是真的不知曉具體的。只是省得，大理寺中，大約是有的?？墒恰?p>　　“可是什么？你只管說?！?p>　　“可老爺遭難，大理寺的人也沒露面啊。且這回二娘子被押解回京，大理寺也不曾有人給我們暗中遞話?！?p>　　紅袖分析得有道理。

　　等等，說起暗中遞話，秦想想倒是想起馬司直曾和她說過秦婉婉的事情。難不成馬司直實(shí)則是站在秦家這邊的？若不然他為何無緣無故地告訴她宋世子的事情？連宋太后都不知曉的事情，她竟先知曉了？這一想，馬司直的舉動(dòng)忽然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朝中有人的感覺，真好??！怪不得好些人為了搭上權(quán)勢(shì)而不惜付出各種代價(jià)。

　　但馬司直只是小小的正八品大理寺司直，他能幫她爹求情嗎？像馬司直那般品階低下的官吏，這輩子怕是很少有機(jī)會(huì)見到皇帝吧。

　　秦想想的心情宛如過山車一般。

　　但確定馬司直是友不是敵，總歸是一件好事。

　　秦想想的衣裳著實(shí)寒酸，若不是二人的身量有差，紅袖都想將自己的衣裳拿來給秦想想穿了。

　　秦想想?yún)s說：“我們是去大理寺，又不是做客，穿得樸素一些總沒有錯(cuò)?！?p>　　紅袖：“……”

　　好在秦想想雖然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勝在青春年少，紅袖費(fèi)了些功夫收拾，竟也將秦想想打扮得比平時(shí)要好看幾分。

　　但秦想想一走起路來，卻露了本質(zhì)。終歸是沒有嫡母教導(dǎo)著的深閨小娘子。秦想想走起路來雖不慌不忙，但總覺得少了幾分氣質(zhì)。

　　添香在秦想想后頭，搖了搖頭。

　　三人出得院門，這回王婆子學(xué)乖了，趕緊迎上來：“大娘子，馬車已經(jīng)套好了。”

　　鐘家的人連面都沒露。

　　秦想想也不在意，只跟在王婆子后頭，從正門旁的角門走出去。

　　外頭果然有一輛馬車，只是馬車看起來不甚好，青蓋頂篷陳舊不說，馬兒也有些頹廢不堪的模樣，駕車的車夫頭發(fā)都花白了。

　　王婆子解釋道：“老爺夫人把最好的馬車都帶走了，這還是老奴好不容易找到的?！?p>　　罷了，看在三百貫的份上，她也沒有什么好在意的。

　　秦想想踩著馬凳上了車，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一個(gè)面熟的小娘子。秦想想想起來了，這小娘子可不就是二娘子身邊的大丫鬟思萍。秦婉婉身邊有眾多侍女，秦想想差些都不記得全她們的名字。但這個(gè)思萍她還是知道的，思萍是很小就被買來給秦婉婉作伴的，算是和秦婉婉一起長大。

　　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思萍還有幾分傲氣：“思萍請(qǐng)大娘子安?！?p>　　馬車不大，擠四個(gè)人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已經(jīng)不是擠不擠的問題了，而是思萍像個(gè)主子那般坐在馬車?yán)铩?p>　　紅袖有些不高興：“思萍，你怎可僭越？”

　　秦想想?yún)s道：“算了，紅袖，你和添香就走路吧。橫豎大理寺右獄也不算太遠(yuǎn)。也正好我有事要問思萍?！?p>　　紅袖這才將門掩上。

　　馬車緩緩啟程，秦想想沒說話，思萍也沒說。

　　馬車隔音不好，添香在外面和紅袖說話。

　　“都什么時(shí)候了，明明是求著大娘子辦事，還這般傲氣?！碧硐闶钦娌豢蜌?。她是秦觀瀾身邊得寵的丫鬟，并不怕思萍。

　　紅袖只笑：“思萍大約是嚇壞了吧。也不知道她趕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才趕回京都來?！?p>　　思萍的臉便白了白，最終主動(dòng)開口：“大娘子，請(qǐng)您救救二娘子?！?p>　　秦想想仍舊坐得四平八穩(wěn)：“二娘子回來前，老爺可有吩咐？”

　　“那些官差來得急，并沒有給老爺和二娘子說話的工夫?！彼计蓟貞浿?，“且老爺傷重，路途又顛簸，醫(yī)工煎的藥總是讓老爺昏昏欲睡。”

　　“那夫人呢？”

　　思萍咬咬牙：“夫人囑咐，回京來便尋大娘子幫忙打點(diǎn)。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吩咐了?！?p>　　秦想想吁了口氣。什么嘛，她還以為鐘氏能有什么可以托付之人，結(jié)果竟然是她自己。大約鐘氏還以為自己就要嫁到周家去，能請(qǐng)周家?guī)兔Π伞?p>　　可鐘氏竟是覺得鐘家人比她還不可靠嗎？

　　車廂狹窄，秦想想輕輕的伸了伸腿，露出裙擺下她那雙剛買不久的鞋子來。這兩天匆匆忙忙的，鞋面上沾了些泥點(diǎn)，有些許難看。秦想想的余光看到思萍露出一絲鄙夷的神情。

　　她不動(dòng)聲色，只問思萍：“二娘子與宋世子，是如何認(rèn)識(sh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