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苦酒與烏梅丸
官家的酒肆離子城不遠，就在子城城門外十幾步遠。此刻門口門可羅雀。
采小蘭踏進屋內(nèi)，只見一人高高坐在柜臺后，“酒家，要買酒，請問要什么手續(xù)？”
“你得先去戶科開一個經(jīng)營許可！”男人的聲音里有許多不耐煩。
采小蘭想問得周全一點，卻聽出了男人煩躁。不想熱臉去貼冷屁股，轉(zhuǎn)頭便走。
“對了，你的店開在哪里？”
以現(xiàn)在戶科執(zhí)行力度，男人猜測他們肯定不會阻攔，所以他想提前問一下位置。如果位置順道，就叫人順便一起送了。
“城外的天福聚財居，出南城門上官道，六七路！”采小蘭回答道。
卻沒想到里面的人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城外的天福聚財居？你們的名氣近來不小呀！”
男人這一聲，仿佛打開了話匣子。
“你知道嗎？你們是唯一一個主動到西門放粥的。”
“你們家的滋補魚湯真好喝，上次我有個姑姑，裝作難民，也去喝了碗，回到家都睡不著覺，整天想著再喝一碗?！?p> “神了，你知道多少人在傳你們的故事嗎？”
“還有你上回救那個小女孩，太厲害了！”
……
男人指不定是靜極思動了，一會會兒工夫，講了一大籮筐的話。在他的話里，采小蘭簡直成了大善人。
“哪里哪里，你這太客氣了。都是傳言。不過我們家飯菜是真好吃，你要是有時間……”
要不是采小蘭還趕著回家搓烏梅丸，肯定要和他聊到天黑。
至于酒，在官家的酒家里有了一個資深粉絲，還愁那些彎彎繞繞嗎？
“經(jīng)營許可的事情，你不用煩了，待會兒我下班點卯的時候，順帶給你補一張。酒的話，從明天就可以送了?！?p> 采小蘭抱著一壇酒，朝后面一直揮手。
果然應(yīng)了一句老話，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
采小蘭回到家，抬出來最大的鍋，把烏梅全部倒進去洗凈，又倒上酒。這酒是最劣質(zhì)的酒，口味偏酸。而采小蘭嚴格按照藥方行事，連鍍銀銅鍋都不敢使用，深怕改變了藥性。
而崔家的一伙人，看著忙碌的采小蘭，習以為常，還以為她又有什么新的點子了。
而直到第二天，他們看見采小蘭拿出藥材，用杵臼一一搗碎，才發(fā)現(xiàn)是與往常不一樣的東西。
“小蘭，你這又是在做什么？”
“我在煉制打蟲的烏梅丸?！辈尚√m回頭告訴給崔盧氏。
“你還真會醫(yī)術(shù)??？”崔盧氏前些日子聽徐銀蓮提過一嘴。
“那可不！昨天我去西城門外的聚居地看了一眼，因為飲用水不干凈，好多人體內(nèi)都有蟲。蟲子和人搶養(yǎng)分，人就會不舒服了?！辈尚√m如果是教師的話，一定是一個第一流的教師，她和別人說話，永遠不會說別人聽不懂的話。
“哦哦，那等你閑下來，你給我把把脈，看看我有沒有問題！”崔盧氏驚喜，三兒媳婦簡直就像神仙下凡一樣，什么都會。也不知道親家是怎么培養(yǎng)的。
崔盧氏腦子里一下子浮現(xiàn)出了采萬與采六兩人那老實巴交的面孔，瞬間搖了搖頭。
“我看那，小蘭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轉(zhuǎn)世，是上天專門派來拯救勞苦大眾的。”徐銀蓮夸贊道。
后面的崔薄言聽了一點也不開心，小蘭是菩薩轉(zhuǎn)世，那他是什么？心里對功名的渴望更急迫了。
“不能瞎說，我只不過想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罷了！”采小蘭笑了一聲。
藥材的事情，沒人懂，就采小蘭一個人，一直忙到了中午，才搓出來小指尖大小的藥丸。
“崔冬平、徐小琴，來幫嫂嫂數(shù)一數(shù)，看看多少個！”采小蘭一聲大喊。
崔冬平應(yīng)聲而到。每天十八個銅錢，已經(jīng)完全將崔冬平變成了采小蘭的兵，指哪打哪那種。
“快來數(shù)一數(shù)，正好我要檢查一下，這幾天一直教給你們的數(shù)數(shù)，你掌握得如何了！”
“明白！”崔冬平還好，徐小琴一聽考驗，當時臉就嚇白了一半。
“數(shù)得對了，有獎勵！”
“保證完成任務(wù)！”
經(jīng)由兩位小童工的核查，采小蘭一共搓成大小合適、形狀規(guī)整的藥丸一千三百三十二粒。
采小蘭沒在放粥的地方發(fā)藥，她知道能在外面領(lǐng)粥的，都是身體還過得去的。真正嚴重的患者都在屋子里躺著呢。
采小蘭先來到了昨天發(fā)現(xiàn)的第一例患者，也就是老大娘的家。
大娘與采小蘭有約，特意到隔壁借了一條下半身的衣裳，“小娘子，你來啦！”
“藥我?guī)砹耍銣蕚浜昧藛?？?p> 大娘點頭。昨天采小蘭與她簡單溝通過病情，之所以會腹痛，是因為上下冷熱不均，蟲子亂串的原因，今天給藥，就是要殺死蟲子。
“藥丸吃下，會有不同變化，有的人反應(yīng)大，可能會吐，可能會拉肚子，有的人表面沒什么反應(yīng)，但隔天會拉出蟲子。”采小蘭與大娘說清楚反應(yīng)，省的待會兒發(fā)生變化，再引起誤會。
“不妨事！”為了醫(yī)治肚子疼，大娘豁出去了。
屋里屋外看熱鬧的人，實在太多了，屋子里站不下，為了讓藥丸得到最大的宣傳，采小蘭把大娘帶到了外面。
“十顆藥丸，嚼碎慢慢吞下！”采小蘭指導服藥的辦法。
而大娘信任她，一口氣把十顆藥丸全都吃下，還坐在門檻上，等著采小蘭說的反應(yīng)。
邊上看熱鬧的，有人還端著粥，有人拄著拐，但都聚精會神，盯著大娘。
一會半會，沒什么動靜。
眾人有點不耐煩了。
卻突然聽到大娘干嘔的聲音。
“快，拿盆！”
盆還沒到，大娘扶著墻，就吐了。一口接一口。
人群里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不嫌棄污穢，反倒死死盯著嘔吐物，“快看，長條狀的是不是蟲？”
“真有蟲！”
“真有！”
眾人駭然，目光聚在采小蘭身上。采小蘭的形象一下子從施粥善人變成了赤腳醫(yī)生。
“我這里再給你兩頓藥，再服兩次，應(yīng)該就不會肚子疼了！”采小蘭遞上一個油紙包，昨兒個特地走回春堂取的。
“神了——”大娘高贊，吐完之后，她覺得全身無比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