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試探
“那本宮若是讓你去做一個手握軍中實(shí)權(quán)的大司馬,你可敢受?”
虞錚聞言,眉心不由得微微皺起。
她這話說得,就是在有意刁難了。
如今北境的兵權(quán)已被他上交給陛下,所謂的“加大司馬”也不過是一個空有名頭的榮譽(yù)象征。
兵權(quán)既已到陛下的手中,哪有臣子再要回去的道理?長公主如此說,究竟是何用意?
“微臣萬不敢僭越?!?p> 虞錚立時就跪下了。
魏璽煙見狀,從坐席上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他的面前。
“虞將軍何至如此?本宮與陛下一母同胞,絕不會做不利于陛下的事情。
況且,將軍是大衍的肱股之臣,又是本宮的未婚夫婿。本宮,又怎會陷將軍于不義呢?”
“臣愚鈍,還請長公主殿下明示。”
“將軍心中應(yīng)該明白,先帝為何要留下那道給你我二人賜婚的遺旨?!?p>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虞錚不是不明白。
先帝是擔(dān)心儲君在來日無法掌控幾位輔政大臣,這才想用賜婚給太子增加助力。
不僅冊封衡陽世族柳氏為太子妃不說,還把他和平康長公主給湊到了一起。
這姊弟二人的婚事,先帝可謂之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是知道歸知道,這種話不能放在明面上去說。
“長公主殿下備受先帝寵愛,您的婚姻大事當(dāng)然也是先帝憂心之所在?!?p> 衍文帝當(dāng)初走這步棋,算是把虞氏同高帝也就是那時的太子綁在了一起。
他們虞家是純臣,從不參與黨爭奪嫡,再加上累有戰(zhàn)功,這才能長久屹立于世族之列。
好在儲君成功繼位,不然如今是何局面還未可知。
“本宮不得不承認(rèn),父皇當(dāng)年真是好眼光?!?p> 魏璽煙笑了一聲,又說道:“虞將軍別跪著了,請起吧?!?p> “謝殿下。”
“本宮相信,有些事情,你我的心中都有數(shù)。其余的話就不多說了,本宮只想告訴你,陛下需要本宮,而本宮需要你?!?p> “臣自當(dāng)恪守本分,效忠陛下,萬死莫辭。”
“只是陛下么?那本宮呢?本宮可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將本宮置于何地?”
魏璽煙抱著手臂,仰起頭看向他。
“臣,臣亦會敬重公主……”虞錚低頭回答說。
然后呢?就沒下文了?
魏璽煙抿了抿唇角。
平康長公主對他的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難道就只有敬重?
敬重,敬重他從前也沒怎么做到啊。
反而是常常惹她生氣。
——
與此同時,皇宮的椒房殿中,皇后柳氏正與自己的母親面對而坐著敘話。
“媗兒,你有身孕的事情,可曾告訴陛下?”
“陛下他還不知道呢。我原本想等胎象坐穩(wěn)一些,再與陛下說的。”
看上去,柳皇后是一個極其溫婉的性子。
她與皇帝魏延鋆同歲,兩人是結(jié)發(fā)夫妻,如今已經(jīng)成婚四年有余。
從前她年紀(jì)還小,因?yàn)轭櫮钪纳眢w康健,魏延鋆便等到她及笄之后才和她圓房。
女子早孕易傷身體,他擔(dān)心柳媗會和當(dāng)年的母后一樣,因?yàn)樯a(chǎn)而氣血虧損。
這兩年來,柳媗的肚子一直沒什么動靜。
中宮無子,這讓柳氏一族很是焦心。
如今總算看到了希望。
“老天保佑,一定得讓我的媗兒平安誕下皇嗣!”
柳媗的母親,也就是楚國公夫人語氣激動地說道。
“阿娘,您何需如此緊張?孩子離出生還早呢?!?p> “就是因?yàn)檫€早,所以阿娘才擔(dān)憂?。」耘畠?,你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眼下圣上還未有后嗣,你肚子里的這個,若能順利降生,很可能就是大衍未來的儲君。”
此時,柳媗沒有應(yīng)聲。
為皇家延綿子嗣,是她作為皇后的職責(zé)所在。但這個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她又如何能決定?
母親說最好是個男胎,可她覺得女兒也很不錯。
上天既生她為女子,那么她為何不能生女兒呢?
或許,那個孩子也可以像她的姑姑平康長公主一樣,活得縱情恣意……
——
“陛下,楚國公夫人方才已經(jīng)離開了椒房殿?!?p> 內(nèi)侍進(jìn)來稟告說。
聽了這話,案前的年輕男子頭也沒抬,繼續(xù)覽閱著手中的書卷。
“徐崇?!?p> 皇帝喚了一聲。
“奴在。”
“皇后近日染了風(fēng)寒,身體不適。你讓閆恒每日去椒房殿給皇后請完平安脈之后,再來回稟朕?!?p> “是,奴這就去?!?p> 此時,宣政殿中沒有其他人了,魏延鋆這才端起瓷杯飲上一口,微微嘆氣。
皇后懷有身孕的消息,其實(shí)他已經(jīng)知曉了。
柳家盼望著她腹中的孩子,他也一樣。
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后宮雖有其他妃嬪,但是皇后只有一個。能生下嫡長子、撫育儲君的國母,也只會是柳媗。
若這一胎是女孩,那就是他的長女,是大衍未來的嫡公主。
若這一胎是男孩,那就是大衍的皇長子,也是未來的儲君。
柳家是衡陽世族,當(dāng)朝貴戚;若柳媗這次真的誕下皇子,只怕柳氏一族會越發(fā)權(quán)勢超然。
然,柳家行事向來低調(diào),懂得藏鋒隱芒。
比起前朝的范家,他們還算是安分的。
但愿,柳氏一族能守住這種安分吧……
說起來,已經(jīng)過了半月有余。
也不知道皇姊和虞錚那邊究竟怎么樣了。
這兩位,從前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
講一言實(shí)在話,魏延鋆自個都覺得往日阿姊她做得太過分。
嬌蠻跋扈就不說了,她還總喜歡遷怒于人。
虞錚十歲那年從疆北回京,不久之后就入宮做了他的伴讀。
彼年,他才三歲,剛剛被冊封為太子;整日跟著阿姊東宮跑西宮竄的。
后來,父皇大手一揮,讓他們都去太學(xué)館里讀書。
學(xué)館里有男女分席,也有男女同席。這一來二去的,皇姊和虞錚也就這么認(rèn)識了。
阿姊向來張揚(yáng)驕縱,而鉞之呢,恭謹(jǐn)有余卻圓滑不足。
那會,宗室里有貴女意外得罪了阿姊,學(xué)館里的世家貴胄沒有誰敢替人出頭。
就連他這個太子,也沒有說一句話。因?yàn)樗麖男【褪歉诎㈡⑸磉呴L大的,他也怕阿姊。
只有虞錚的頭鐵,竟不算委婉地指出阿姊的過錯。
從那時起,這二人之間的梁子,就算是結(ji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