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凌晨五點(diǎn)

　　葉眠怔了怔，立刻轉(zhuǎn)移視線，心里仿佛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觸填充。

　　低頭走到床上，那來不及被熄滅的手機(jī)屏幕散發(fā)著淡淡的光，吸引著葉眠的眼睛。

　　很輕易地，她能看到，軟件搜索欄上有一半未寫完的字。

　　【女生褲子沾了血跡該怎么清】

　　而搜索欄下面還跟著一串搜索記錄。

　　【煮紅糖水要注意什么】

　　【女生生理期疼痛怎么緩解】

　　【生理期該注意什么】

　　葉眠此刻心臟像是有萬般鼓捶奏響，一切細(xì)節(jié)都明明白白放在上面。

　　江忱這個人，好的有點(diǎn)完美了。

　　葉眠悄悄回頭看浴室。

　　里面的人影立在當(dāng)中，時不時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流水聲細(xì)微作響。

　　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尷尬還是愧疚更多一點(diǎn)。

　　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回椅子上，捧著那杯甜膩的紅糖水，小口小口地咽下，不再添更多麻煩。

　　窗外的雨由小變大，晨光微曦，沒有半分太陽升起的影子，一切都灰撲撲的隔絕在深色窗簾外面。

　　十分鐘后，她聽見吹風(fēng)機(jī)運(yùn)作的轟鳴聲。

　　想到江忱極有可能是在洗她那條褲子或者被她弄臟的被單。

　　江忱這樣愛干凈的人，也能一聲不吭的去觸碰嗎。

　　心臟像是被團(tuán)了一把，有難以察覺的心緒灌進(jìn)血液里，燒上耳朵尖。

　　她心慌意亂地捂著耳朵，空氣仿佛燙人。

　　時間就這樣過了很久。

　　江忱一直沒有出來。

　　緊張的情緒在房間里蔓延，葉眠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緊張，只覺得心頭悶悶的，有一種給人添了大麻煩的心虛。

　　好在江忱下一秒就推門出來了，他手上搭著葉眠出來時穿的那條褲子，已經(jīng)變得無比干凈，甚至干燥得像被太陽烘烤過。

　　葉眠連忙伸手去接，不由自主地又說，“真的很謝謝，非常麻煩你了?！?p>　　江忱遞出去的手忽然停下，挑了挑眉梢，似乎要分辨她是否只會說道謝的話。

　　片刻后，哂笑地瞥了她一眼，說道：“嗯，重復(fù)回答同一句話是挺麻煩的?！?p>　　葉眠從他的語氣重聽出了調(diào)侃，更加不好意思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輕聲笑了笑。

　　“我出去了，你休息吧?！苯朗掌鹚菩Ψ切Φ谋砬?，眉眼間的疲憊緩上表面，他伸手拿過手機(jī)，拉開房間門，又回頭說道：“餓了渴了可以去廚房，也可以叫我一聲?！?p>　　葉眠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他輕輕掩上門。

　　房間重新回歸本來都寧靜。

　　窗簾的縫隙中，昏暗的房間，好看到妖冶的少年，一切都像荒誕的夢。

　　葉眠拿起自己的褲子，鼻尖聞到一陣淡薄的香氣。

　　不知道江忱用的是什么洗衣液，調(diào)香十分清新。

　　這味道讓她想起他微信頭像上的迷霧大樹，孤寂又靜謐。

　　雨又下了兩個小時才漸漸停歇。

　　葉眠把一切東西都妥當(dāng)?shù)陌仓迷谧雷由?，又小心翼翼將椅子歸位，才打開了房門。

　　走出安靜的臥室，葉眠一只手輕輕關(guān)上門，另一只手拎著自己的鞋，踮著腳尖走下樓梯。

　　樓下靜悄悄的，也是一片昏暗。

　　葉眠小心翼翼地踩到木地板上，忽然聽見了一聲沉緩細(xì)微的呼吸聲。

　　她疑惑的抬眼。

　　在沙發(fā)上看見了一道身影，一動不動。

　　葉眠心里一緊，腳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循著微弱的暗色看去，是江忱躺在上面。

　　他依靠在沙發(fā)的扶手上，旁邊的電腦屏幕已經(jīng)熄滅，閉著眼在熟睡。

　　他臉部的輪廓藏在光線難以抵達(dá)的暗角處，冷漠的仿佛沒有半點(diǎn)情緒，眉間卻堆積著淺淺的疲倦。

　　有一瞬間，葉眠甚至沒有聽見他的呼吸聲。

　　她呼吸一滯，放下鞋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去看。

　　現(xiàn)在的氣溫不算高，偶爾空氣流動人身上就會覺得寒冷。

　　可沙發(fā)上的人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

　　葉眠輕輕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手，果然很涼。

　　還有點(diǎn)冰手。

　　猶豫片刻，葉眠輕輕喊了一聲：“江忱，你去臥室睡吧?！?p>　　他靜靜地躺著，似乎是累極了，沒有回應(yīng)。

　　葉眠忽然想到他凌晨五點(diǎn)還沒睡，停下了繼續(xù)叫他的舉動。

　　這時，他身邊的手機(jī)傳來鬧鈴的聲音，配上鳴鳴震動，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異常刺耳。

　　嚇得葉眠打了個激靈。

　　江忱的眼睛已經(jīng)睜開了，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帶著惺忪的霧氣，唇色很淡，疲感灌盈周身。

　　葉眠不得不承認(rèn)，江忱是特別好看的那種人。

　　盡管現(xiàn)在狀態(tài)不是很好，但是依然覺得他和周圍的人有一層壁，將他與旁人間隔開來。

　　只是眉頭淺淺地皺著，妖冶的皮相已經(jīng)帶來無邊的壓迫感。

　　幾秒后，江忱眼神才逐漸清明，他揉了揉眉心，偏過頭去。

　　視線撞上葉眠的杏兒眼。

　　兩人靠的很近，起碼有十幾秒的時間，誰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葉眠的臉側(cè)傳來騰升的熱感，她慌忙往后退了兩步，在滴滴作響的鬧鈴中裝作若無其事。

　　江忱起身摸索過手機(jī)，指尖摁在屏幕上，吵鬧的鈴聲才停止。

　　他抬眼看了眼驚慌的少女，沙啞著嗓音問：“怎么下來了？需要什么？”

　　葉眠搖了搖頭，解釋道：“雨停了，打攪你很久了，我該回去了?！?p>　　他似是而非地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眼她空無一物的手，撐著下巴聲音帶著繾綣地笑意，“把買回來的東西一起帶走吧?！?p>　　葉眠眨了眨眼，意識到他說的是衛(wèi)生巾，下意識推拒道：“那是你買的，我怎么能帶走。”

　　江忱好笑的抬起他那雙狹長的眼，這次的笑意十分明顯，懶懶的尾音上揚(yáng)，“怎么，你是覺得我留著還有別的用嗎？”

　　“…………”

　　葉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可又不好意思真的就拿走，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你可以送人？”

　　“送人？”江忱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他嘴角抬起一個弧度，很認(rèn)真地盯著葉眠：“挺新鮮，我估計不會遇見第二個凌晨五點(diǎn)，蹲在路邊肚子疼的人了?！?p>　　“…………”

　　葉眠閉了閉眼，是挺新鮮的，自己這腦子到底怎么了，一碰上江忱就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