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比~眠點了點頭,笑道:“那你休息吧,我去洗澡啦,再見。”
“嗯,你去吧。”江忱微微點頭,表情溫溫淺淡,看不出是喜是悲。
在他沉靜的目光里,葉眠掛斷了電話,再平靜無比的拿上衣服去浴室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打開花灑噴出流水,帶著蒸騰的熱氣,把浴室的鏡子染上一層水霧。
迷迷蒙蒙間,葉眠透過模糊的鏡面,瞧見自己泛紅的臉頰,手指顫了顫。
下一秒,她把頭蒙進水柱里,鼻尖聞到沐浴露的濃香。
她想,是天氣太熱了。
天熱,蒸得人體溫升高,臉頰容易微紅。
——
周末收假返校。
校園里彌漫著淡淡的惆悵氣息,尤其是高三的學生,學習壓力重,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時間,還沒撒歡的玩,假期就結束了。
下個星期就要月考了,老師一遍又一遍強調著轉班的重要性。
2班大部分的同學們興致缺缺,對于他們來說,現(xiàn)在的成績已經(jīng)算是中高偏上了,只要不掉隊就不會沒學上。
只有少部分人還在朝一班沖刺著。
葉眠也是其中的一個。
她的這份努力感染到了姜媛,上課都比平時認真好幾倍。
其實姜媛也不全是被她的精神打動了,只是覺得自己好朋友不多,葉眠要是去一班了,她豈不是孤零零一人?
反正不管懷揣著怎么樣的心思,學習總歸是一件好事情。
周三,是學霸們回來的日子,只不過坐高鐵時間久,就算回來,也快放學了。
葉眠咬著筆尖,自習課難得的沒看書,眼睛一直盯著窗外。
算著日子,她書包里放著江忱的照片,想著一會兒見面,就把照片還給江忱。
姜媛看她沒心思學習,高興得和她聊起了八卦。
葉眠也興致缺缺心不在焉。
直到返校的車回來了,葉眠才拉著姜媛到走廊去。
只是返校的人里并沒有江忱,聽人說還有第二輛車跟在后面。
可惜,一直到最后一節(jié)課的鈴聲響起,葉眠也沒有在校門口瞧見江忱的身影。
等放學,她跟姜媛說了一聲,就先一步跑出教室回了家。
剛走到老城區(qū)附近,她腳步頓住。
只看見大槐樹的方向,漫天燃起一束滾滾的濃煙,灰燼吞天蔽日的,仿佛要把一切噬沒。
好像……是江忱家。
葉眠心一沉,火急火燎地往那個方向跑去。
等她跑到小樓附近。
槐樹旁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圈的人,面露驚色的看著槐樹邊上正在燃燒的小樓。
“董玉蓮這不是造孽嗎?哎喲!害人精吶!”小賣鋪老板皺著眉頭捂著口鼻,忍不住出聲罵到,轉身又招呼著大家拿起水桶救火。
鄰居們都很熱情,一呼百應,拿水往房子里拋。
場面十分慌亂。
葉眠目光一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江忱。
少年的身影在四起的濃煙中時而模糊。
他就這么站在小樓院前,捂著手臂,指尖縫隙中涌出鮮血,面無表情,目光沉寂無聲地注視著面前兩個環(huán)抱在一塊的人影。
葉眠怔了怔,隨之看去。
董玉蓮趴在地上,穿著一件極其不合身的碎花裙子,兩條白花花的腿暴露在空氣之中,臉上帶著詭異的潮紅,又像是害怕丟人,捂著自己的臉在哭泣。
而她旁邊蹲著一個男人,就是葉眠那天看見的大漢,面露尷尬的神色,不敢去看人群,額頭上……也有血。
而這些葉眠都沒太注意,目光死死地盯著董玉蓮身上的那條裙子。
胸腔忍不住溢出點點憤怒。
七月的空氣中,葉眠聽見旁邊大嬸一字一句地說:“這個騷狐貍,怎么敢穿著人家媽媽的裙子跟男人廝混的,廝混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搞得什么勾當,房子都燒起來了,人家的房子,她倒是不知道疼惜,惡心。?!?p> 董玉蓮聽見這話,惡狠狠地抬起眼睛,卻又在少年淡漠的眼光中怯怯閉上了嘴。
大嬸見狀狠狠“呸”了一聲,“不要臉,真不要臉,插足人家婚姻,害得人家老婆自殺?!?p> 自殺……
江忱的媽媽是自殺的。
葉眠抬起臉,輕輕地皺了眉。
眼神又回到少年身上。
鮮血順著少年的臂膀流淌,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忍,精致的五官沒有半分吃痛的表情,也看不出來悲傷。
葉眠的心瑟縮了一下。
江忱也不抬頭,直到一只軟綿綿的手伸到他面前。
上面還放著一張照片。
他抬頭看,濃烈的眉眼顏色,對上了少女那雙滿目清澈的眼。
葉眠覺得自己整顆心臟都揪在了一起,那種淺淺難受的情緒再次涌上心頭。
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她用顫抖地聲音輕輕說道:“那天,我撿到了這張照片,雖然有點臟了,但是沒壞?!?p> 江忱眸色黑白分明,肩膀微微顫動,接過照片,他啞著嗓子,嘴角居然還能勾出那抹看似溫柔的笑來,“謝謝?!?p> 這一聲謝謝聽得她頭皮發(fā)麻。
葉眠心也跟著他的笑一顫一顫,她并沒有害怕,只是努力回想,憑借淺薄的情緒,也感受不到這種屈辱到底是什么滋味。
沒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
誰能想到呢。
未來貴氣風光的江忱,幼年的生活是如此的屈辱和殘忍。
天公好像也覺得難過。
悶沉的上空劃過刺眼的閃電,一陣轟雷炸響,傾盆大雨瞬間傾灑下來。
槐樹的枝葉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混亂的雨水毫無征兆淋濕了每一個人的軀體。
也澆濕了愈演愈烈的火焰。
老城區(qū),每一個人的心都濕潤冰冷。
……
雨愈下愈大,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火勢漸漸被控制住了。
葉眠皺著眉頭,看著江忱的鮮血滴在地上,又被雨水沖散開。
她咬了咬唇,冒著大雨轉身往家里跑。
等她走遠了,江忱才抬頭。
大槐樹下,女孩的身影曼妙,雨水打她的身邊又綻開,宛如在她周圍籠了一層薄紗。
偏她時不時加快的腳步,又像在害怕什么。
江忱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許久,才回頭,雨水險險流入他的眼睛里,眼眸里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情切。
可能是這世間風太大了,把世間的溫柔吹來,又匆匆吹走,連唯一一點體面都打落一地。
……
李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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