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曲散，人也散了
此刻，由于林淵的魂體受到重創(chuàng)，魂體的力量開始逐漸流逝，技能所帶來的空間變幻，也是開始消散。
林淵穿著盔甲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就連那眼眶當中冒發(fā)的騰騰青火，也是開始暗淡下來。
永不熄滅的火焰，也要歸于沉寂了，然而他卻沒有什么哀嚎之意，看著武洛韻，淡笑起來：
“你說的都對，只不過有一點說錯了?！?p> “我并不是無法殺死你，而是我不想殺死你?！?p> 說完這兩句話，他又咳嗽了下，身體的青色火焰再度暗下了一個度。
“終歸是人老心不老啊，遇到你這么個小家伙，我也依舊忍不住爭強好勝?！?p> “哈哈哈！”
在身體的技能不斷流逝的時候，林淵竟如同沒有感覺，而是肆意的大笑起來。
這股笑意，帶著解脫的韻味。
武洛韻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出聲。
周圍所站立的天罪星，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
就這樣看著林淵越發(fā)透明的身軀，她終歸是忍不住輕嘆一聲。
是啊，自己早就應該知道的，這所謂的游戲規(guī)則，完全構不成林淵和自己對立的理由。
他，從始至終都只是為了自己的那句話。
為了證明，他有能力斬殺現(xiàn)在的武洛韻。
因為這，他才借著游戲世界的規(guī)則說事，出手和武洛韻對戰(zhàn)。
但同時，他也不忍心殺害武洛韻，而是故意讓天罪星召喚出來的巨劍刺穿自己的身軀。
雖有小孩心性，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對方越是如此做，便代表對方已經(jīng)一個人活在這片空間很久了。
讓自己一個人活在這游戲世界中，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希望，只能產(chǎn)生無盡的殺戮。
恐怕別說是林淵，就是自己，也必然會崩潰。
這些，武洛韻都知道，但她真的不忍心，看著華夏的英雄死在自己的手中。
“人總有一死，你傷心什么？”身旁的林淵，似乎是知道武洛韻內(nèi)心的愧疚，停下笑聲。
強硬著控制身軀，他緩緩站直了身子，聲音平緩，“不必感到愧疚，解脫，是我的愿望，我還應該感謝你?！?p>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子，仔細看了看周圍的一切。
破碎的教學樓，沒有大夏盛世的繁榮，但總歸也有幾分熟悉之感。
想到自己以后便完全消失了，即便早有準備，可林淵的目光之中，依舊劃過極強的惋惜。
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負手而立，宛若一位老者，品嘗著這別有滋味的世界。
“我活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三年了，這三年，我不吃、不喝、不睡，甚至尋死過，但終究一無所獲。”
“因為不管我如何做，即便從高樓落下，也依舊不會死去?！?p> “我原本以為我不會死，直到有一次，一位玩家闖進了這片世界，對我造成了傷害?！?p> “而這個傷害，是我難以復合的，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只有玩家能夠解脫我?！?p> 說著，他又轉(zhuǎn)過身去，認真的看著武洛韻，鄭重說道：“對不起，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讓你動手的。”
聞言，武洛韻露出一抹笑容，將頭盔放下。
隨著三千青絲掙脫束縛，灑落而下，一張艷麗的容顏也是逐漸顯露出來。
她緩緩站前幾步，目光移到了周圍的教學樓上，故作輕松道：“殺你罷了，不過隨手之事?！?p> “你不必感謝我，也正如我……不會感謝你?！?p> 聲音越到后面已經(jīng)接近于喃喃自語，但林淵卻是清晰的聽到了。
他笑了笑，也沒有揭穿武洛韻，而是咧嘴一笑道：“兄弟，你可還有閑情雅致？可愿再隨我演一場大戲！”
武洛韻微微點頭。、
鏘！
林淵再次拿起地上的大刀，散發(fā)出嗡嗡之聲，環(huán)顧一圈，遺憾道：
“只是可惜，此處沒有舞伴，只能我獨自一人唱曲兒了。”
武洛韻轉(zhuǎn)頭看著林淵，那郁悶的語氣讓她展顏一笑。
笑的極為開心，在夕陽的照射下，更為美艷。
即便是林淵，一時間也是有些看呆了。
“區(qū)區(qū)舞伴，這有何難？”
武洛韻抬起手掌間，五名手持唐刀的不良人再次走出。
一股輕微的暈厥感瞬間傳來，武洛韻知道，這是精神力接近極限帶來的反噬作用。
但這一刻，她沒有理會這種感覺，而是對著幾名不良人說道：
“去陪林淵將軍演一出落幕的大戲出來！”
幾名不良人拱手行禮，隨后看向林淵。
“痛快！好久未曾如此了！”
林淵放聲大笑，那眼眶之中，青色火焰再次變得茂盛，就如同先前巔峰時期的他一般。
可那透明的身軀，依舊沒有恢復如常。
他和武洛韻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回光返照。
為的，便是演好這場落幕的大戲。
不良人拔刀，刀聲微響，寒意傳遞而出。
林淵雙腳一停，朗朗戲腔的聲音從口中響徹起來。
配上那一身的盔甲，倒顯得如同真的將軍一般。、
不，他便是將軍！
一位，甘愿為華夏奉獻自己，墮入游戲深淵的……
一名英雄！
時間緩緩流逝，戲曲從前端部分拉開序幕，到中間高潮迭起，再到最后戲曲落幕。
在夕陽的照射之下，沾染血跡的破損教學樓當中，開始一處處崩壞。
花也枯萎，那令人心驚的血跡也陷入干涸，繼而恢復成一道道普通的漆白磚瓦。
一道道呼喊聲逐漸響徹進入游戲世界當中。
“武洛韻，你跑哪去了！”
“武洛韻，教授要見你，你在哪??！”
那便是游戲之外的……現(xiàn)實世界。
也是林淵日日夜夜都夢寐的，現(xiàn)實世界。
戲曲落幕，林淵的身軀開始瓦解，一道道如同透明的碎片消失，魂歸天地。
“保重，女帝！”
“沒想到我這輩子能見到一位女帝，值啦！”
“哈哈哈哈！”
戲散了，林淵的身影也徹底消逝在天地之中，只剩下一道道聲音環(huán)繞在虛空之中。
聽著虛空中若有若無的聲音，武洛韻沉默片刻，良久，才閉上了雙眸。
只是，在那一雙眼眸當中，劃過幾滴晶瑩的淚水。
或許，林淵的舍己為人，讓她懷念起了先前大唐時期，為她甘愿犧牲的將士們。
或許，游戲世界對于林淵的不公，以及林淵想念著現(xiàn)實世界的心情，讓她感到了一絲難過。
但這滴淚水，究竟為何滴落，終歸只有她知道。
又或許……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