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知宿命
楓燃在北境雪原待了三四天,她在咸水湖邊留了一枝扶木根系。
扶木會開枝散葉成長壯大,給予小鮫庇護(hù),助它成長,同時也會掩藏小鮫身體里的寒冰骨。
楓燃上一次感覺到寒冰骨的氣息,是在蓬萊神器寒鯨骨的封印上。
楓燃坐在飛舟里看著雪后初霽的萬里清空,雪山巍峨蒼茫,將一切秘密都埋葬在皚皚白雪之下。
昆侖挨著北境雪原,此時十月的天氣,也開始下起了小雪。街上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空氣中飄起了甜蜜的烤紅薯的味道。
楓燃溜達(dá)在街上,覺得今日的鳳來鎮(zhèn)人似乎有些多。
街上人多了很多生面孔,雖說鳳來很大,但是楓燃在這里有些年了,不認(rèn)得也會覺得眼熟。
街邊酒旗招搖,販夫走卒吆喝聲此起彼伏。也有不少買稀罕物的小商小販。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楓燃看到了蓬萊的弟子服,不過是她不認(rèn)識的人。
“小師姐!”木螢沖楓燃招招手。
楓燃循聲看去,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衣錦袍,頭上戴了象征昆侖刑堂的發(fā)帶。和三兩個弟子一起來的,似乎是在巡邏。
楓燃走過去問:“我剛到鳳來,今日怎么人這么多?”
木螢解釋道:“小師姐有所不知,因為四年一度的群英會今年輪到昆侖辦了,所以最近各大門派齊聚昆侖,鳳來鎮(zhèn)人多也是正常的,大多是過來逛逛的弟子?!?p> 楓燃之前聽常源提起過這個事,倒沒想到這么巧回來就能趕上。
“我能上去看看嗎?”楓燃對這些事情還是挺興趣的。
木螢開心道:“當(dāng)然可以了!小師姐你什么時候來都行,可以去小師叔那里住。”
楓燃笑著說:“你們小師叔不忙嗎?”她怕巫芒罵她又不告而別,暫時還是躲躲吧。
木螢眨眼道:“你去了小師叔高興都來不及呢。”
“來吧小師姐,群英會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呢?!蹦疚灍崆闃O了。
楓燃想了想問:“溫大夫回來了?”
木螢搖搖頭道:“溫大夫?小師叔帶回來兩個人,一個跟著上了昆侖,另一個跟著我大師兄一起走了。我不太清楚他們都叫什么。”
楓燃很多次都覺得沒有通訊符當(dāng)真麻煩,可通訊符現(xiàn)在都被大門派把控著,要傳消息必須得經(jīng)過他們的傳訊中樞才行,并且通訊符自帶定位功能,這讓楓燃有些不適,思來想去很多次都覺得很危險。
所以巫芒問過楓燃很多次要不要通訊符,她都沒要。
可現(xiàn)在想找個人都找不到,楓燃覺得自己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古板,面對日新月異的世界表現(xiàn)出十分的不適應(yīng)。
不過沒等到楓燃上昆侖去找人,溫裕就跑下來了。
楓燃看著站在自家門口的溫裕十分無語。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溫裕賊兮兮地說:“這不重要,哥們有別的事來找你。”
楓燃問什么事。
溫裕走到楓燃身邊壓低聲音說:“我從赤蟻蝗的地宮里帶出來了幾個人?!?p> 楓燃瞪大眼睛:“原來那幾個人是你帶走的!”無悲寺找了很長時間那幾個逃跑的頭目,還以為他們是跑了,沒想到是被溫裕截胡了。
溫裕連忙捂住楓燃的嘴:“你聲音小點,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帶回來的!”
楓燃用眼神示意他進(jìn)屋說。
兩人賊眉鼠眼地進(jìn)屋,楓燃立馬布了一個結(jié)界問溫裕說:“什么情況?”
溫裕一揮袖,地上整整齊齊地躺了三個人。
楓燃認(rèn)出這就是地宮里的那幾個頭目。
溫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那天抓到這三人的經(jīng)過與楓燃講了一遍。
“然后那天我看了他的記憶。”溫裕指了指道人。
楓燃挑眉:“看到什么了?”
溫裕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他們有個大人,是邪教真正的幕后黑手,目前永生教最厲害的一處據(jù)點也就是無悲寺?lián)c被毀掉,暫時蟄伏了起來,但他們還有很多虔誠的教徒,遍布各地,每一處據(jù)點都多多少少有點特殊的東西在?!?p> 楓燃領(lǐng)悟:“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ニ酵塘诉@些財寶?”
溫裕正色道:“什么叫私吞!仙門中人不得干涉人間因果,他們家大人與皇朝有關(guān),仙門很有可能就不管這些事了?!?p> “消滅邪教我們兩個明明是替天行道!”
楓燃有點猶豫,消滅邪教這算是干涉因果還是積累功德?
她到?jīng)]想到看起來溫和老實的溫裕作風(fēng)居然如此大膽。
楓燃瞇著眼睛打量溫裕:“你一個大夫要這些財寶做什么?”
溫裕翻了個白眼:“大夫也是人啊,我干什么不需要錢?!?p> 楓燃好奇道:“不都說大夫慈悲為懷救苦救難不圖名利嗎?”
溫裕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坦白:“我想開個培訓(xùn)醫(yī)師的地方?!?p> “就像鳳來的救濟(jì)堂一樣,有無數(shù)醫(yī)師可以去到每個角落,扶危濟(jì)困治病救人。”
溫裕來昆侖有幾天了,常源帶著他在昆侖上下個鳳來鎮(zhèn)玩了個遍。最讓他有感觸的是鳳來鎮(zhèn)的救濟(jì)堂,他看到了救濟(jì)堂里的醫(yī)師,不管病人有沒有錢,都可以給人看病醫(yī)治。
溫裕在救濟(jì)堂門口站了很久,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渾渾噩噩地活了一千多年,再那一瞬間的冥冥之中他突然覺得,自己一直掙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宿命要來了。
楓燃看著他的眼睛,清澈而堅定,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純真與熱情。
“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睏魅紦u搖頭。
醫(yī)術(shù)壟斷尤其嚴(yán)重,無論是宗門還是世家,他們甚至還會出手打壓民間醫(yī)師。
能在民間行醫(yī)的大多有強(qiáng)大的師承來源,要不就是如溫裕家在宗族里世代行醫(yī)。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問題,楓燃一時覺得無處下手。
溫裕溫聲道:“我明白的,這其中雖然困難重重,但總要試一試的?!彼谴蠓?,當(dāng)然知道其中諸多難題。
楓燃思考片刻問:“我們從哪里開始?”
溫裕大喜過望:“太好了!楓燃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楓燃哭笑不得,她這是被發(fā)好人卡了?
當(dāng)然楓燃有自己的考量,攢點功德當(dāng)然是好的,如果溫裕真的能建立起來這樣一個地方,那也將是改變歷史的大事,在未來對付天災(zāi)也能更有把握一些。
于是二人在楓燃家里嘰嘰咕咕商量了一下午,溫裕滿意而歸。
楓燃望著溫裕的背影,懶懶地支著腦袋想:我可真是個勞碌命,一刻也閑不下來。
這個事宜早不宜晚,因為邪教可能會轉(zhuǎn)移隱藏?fù)?jù)點。
于是當(dāng)天晚上兩人就離開了昆侖直奔中洲而去。
得了空回家的巫芒又撲了空。
巫芒滿臉陰云,余灼本來想笑話他幾句,但看他臉黑的厲害又把話吞了回去。
“老大,她又去哪了?”余灼小心翼翼地問。
“不知道?!蔽酌⒄Z氣中帶著憤怒。
余灼知道他這是無能狂怒,但他不敢說。
“你們后來不是挺好的嘛,現(xiàn)在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余灼問。
巫芒嘆了口氣:“別提了,她的腦子現(xiàn)在估計啥也不記得了。”
然后又頗心酸地說:“我現(xiàn)在又是個破小孩,我怎么說啊?!?p> 余灼好奇問:“她天天都在忙什么啊,怎么感覺比你事情都多?!?p> 巫芒“嘖”了一聲道:“說來話長,我感覺她像是從未來偷渡回來的?!?p> “什么?。俊?p> “偷渡?!”余灼驚道,“她她她!也就是說她是從未來來的?”
巫芒點點頭:“我感覺很像,她回來似乎是帶著任務(wù)的,經(jīng)常在外邊跑來跑去的?!?p> 余灼懷疑道:“偷渡可是要神魂俱滅的,她到底有什么事要偷渡時光回來。”而且在他的記憶里穿越時空這種事還沒有人能夠成功。
巫芒思索著說:“我感覺和天災(zāi)有關(guān)?!?p> 余灼還不知道什么是天災(zāi)。
于是巫芒給他解釋了一番。
“我倒沒想到,鴻蒙時代都結(jié)束了,其殘余還能影響到現(xiàn)在?!庇嘧泼X袋,“這法則也不是那么好破的,當(dāng)年玄鳥最鼎盛時都沒辦法毀掉法則?!?p> 巫芒也覺得頭大:“她現(xiàn)在做的事還挺多的,而且不跟我說?!?p> 余灼看了巫芒一眼:“你快點長大沒準(zhǔn)她就跟你說了。”
巫芒:“……”
余灼突然站起來興奮道:“要不我去跟蹤她看看?”
巫芒瞟了他一眼:“你不怕她了?”
余灼坐下去了。
片刻。
“不對啊,我現(xiàn)在比她厲害為什么要怕她!”余灼又站起來。
“你直接告訴她想和她一起玩就行?!蔽酌⑷嗔巳囝~頭。
余灼笑了:“我可有些年沒和她一起玩過了?!?p> 巫芒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嘆了口氣。
他總覺得這兩個見面要打架。
他現(xiàn)在忙著群英會的事,沒時間出去,楓燃自己出去他確實有點不放心。權(quán)衡之下他戳了戳楓燃的神識印記問能不能帶上余灼。
在余灼期待的目光里。
楓燃說不能。
余灼:“………”
巫芒安慰道:“沒事她都不帶我,怎么可能帶你?!?p> 余灼表示并沒有被安慰到。
楓燃不讓余灼跟著是因為她倆這次打算速戰(zhàn)速決。
抄別人老家搶財寶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永生教的教主是皇朝的人。
涉及到皇朝,什么事情都再謹(jǐn)慎不為過。浸潤了權(quán)利的人,比妖鬼還要丑惡。
但溫裕再怎么說也是個仙,打一群小小的邪教徒簡單的很。
她倆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走了中洲三十二個大的據(jù)點。
他倆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邪教居然也能富得流油,這一趟出來收獲簡直不要太多。光黃金他們就裝了十幾個儲物戒,更別說還有各種法器靈寶之類的東西。
滿載而歸。
楓燃還順手解決了一個小小的還沒有成型的天災(zāi),溫裕順便刷了一波神醫(yī)的聲譽(yù)。
但出于安全和保密的需要,她倆及時收手回鳳來了。
相處歡天喜地的二人,永生教的人這些日子可不好過。
重帷半遮,香煙裊裊。
曲如林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你的意思是說,”屏風(fēng)后的人語調(diào)頗慢,優(yōu)雅而高貴,聲音如珠玉相碰,悅耳動聽。
但語氣卻怎么聽怎么惡毒:“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兇手?”
曲如林額頭冒汗連忙說:“屬下辦事不利?!?p> “那賊人似乎修為極高,還有幫手,二人配合默契,幾乎不與我們正面交鋒?!?p> “門下諸多修士,沒有一個能頂用的?”屏后傳來一聲清脆的杯盞碰撞的聲音。
曲如林渾身發(fā)抖:“殿下請再給屬下一些時間,屬下已經(jīng)做好了布置請了高先生坐鎮(zhèn),只要那賊人再來,我們定能生擒他們!”
屏風(fēng)后半晌傳來一聲淡淡的:“去吧?!?p> 曲如林如獲新生連忙叩首道謝。
可惜他們注定不能如愿。
那兩個賊人正在群英會上大吃大喝。
“哎,醉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溫裕舉杯望月。
他的臉紅紅的,那雙有些過于溫柔怯弱的眼睛此刻也變得朦朧。
楓燃和他碰了一下感慨到:“祝我們的偉大事業(yè)一切順利。”
初步的錢財目前勉強(qiáng)夠用,下一步溫裕打算把自己神醫(yī)這名號打出去。
這楓燃就幫不了他太多了,一舉成名不只需要本事,更需要機(jī)會。
有醫(yī)者心的溫裕醫(yī)術(shù)當(dāng)年肯定沒問題,但就這機(jī)會而言,可能還需要等待。
楓燃醉眼朦朧地趴在桌子上想這個事。
突然聽到鑼鼓齊聲響,彩綢滿天飛。
楓燃抬起頭來。
原來是群英會的劍舞,按照規(guī)矩,進(jìn)了決賽圈的宗門弟子們要在晚會上舞劍慶功展示風(fēng)姿。
晚會之后各家就該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楓燃看著這群天之驕子們矯健的身姿,心里有個想法漸漸冒了頭。
“別睡了別睡了!”楓燃推推溫裕。
溫裕還在做他的醫(yī)師之師的大夢。
迷迷糊糊地問:“怎么了?”
楓燃指了指正在舞劍的宗門弟子道:“看到機(jī)會了嗎?”
溫裕的眼睛逐漸清明,沖楓燃挑挑眉說:“真是天助我也。”
二人對視一眼舉杯相碰。
群英會的決賽要在昆侖秘境萬花筒里進(jìn)行。
這萬花筒聽著頗具童趣,但可是個實打?qū)嵉募准壝鼐场?p> 雖然有長老看著,但肯定也免不了傷亡。
歷年來群英會就沒有不死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