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九鳳憶言連他的阿若的骨灰都沒碰到,這世間公道何其難求!更何況是一個即將不被人知曉的上古神仙——九鳳呢……
他依舊會坐在昔日的紅楓葉林之中,他想尋一處地方,那里有著無邊際的白霧——那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只因為那時他的阿若曾喜歡憧憬的地方,直到尋到那抹紅色身影,他將與她牽手走向前方的未知,千百年都過來了,三條命都救過來了,在白霧之中藏身,隱姓埋名過一輩子,什么也不用想,就只有他們二人,或是舔個小娃娃,這輩子便是圓滿了。
九鳳憶言日日穿著那身紫衣,但卻早就破舊不堪,他的眉眼似當年,卻已然不是當年那瀟灑的浪蕩子了。他瘋癲至極,他恨著天下,蒼生,他想等到“故人雪”來臨,他想回到往昔。當初的誓言仿佛還在耳畔:
“不,是我心動了,是我對你情竇初開,是我的心跳震耳欲聾,是我對你的喜歡不知所措,也是想要表達對你的愛億萬斯年不悔,這不是情話,是我的誓言。”
可年年復年年,來年又何其的多,他沒等來一場“故人雪”,是那么的絕情又殘酷……
“我不怪你,憶言,但我只希望你歲歲平安,生生不見吧……”
好像這句話中的生生不見真的實現(xiàn)了……
“抱歉,失禮了。”
臨涔見狀便是又打了個響指,九鳳憶言便立刻倒了下去。
“他的妻子,愛人,在那一次的仙魔大戰(zhàn)之后雖然恢復了,但卻是被花族眾人以花族族長跟花族圣女的頭銜而舉行祭祀,九鳳憶言親眼看著自己的愛人死在自己眼前,只剩下一捧灰?!?p> 臨涔嘆了口氣,隨后繼續(xù)說道:
“從此他便失心瘋了,誤入我的秘境,我織造夢境讓他回到曾經,但事實就是事實?!薄?p> 忽的臨涔笑了一聲,便是繼續(xù)開口:、
“你們想要出去,便要了解我的故事,你們或許只知道昭華仙上臨涔,但卻是不知道我是第一個被帝俊親封的人類神明。”
待到臨涔說完,周圍的場景一瞬間變換,四人只是呆在一件茅草屋之中,四周早已經有了蛛絲網,灰塵數(shù)不盡。
“我已故人名字冠以封號,我也曾是能提劍殺死萬千人的女戰(zhàn)神?!?p> 臨涔起身,撫摸著茅草屋一旁的耒耜。
“昔日故人下凡來,各種趣事在人心;故人留下教我法,我記故人好恩情。天光大破雷劫起,未能傷我一毫毛;我自成神留仙籍,五千仙階獨自走。我以凡軀自證之,凡人也能名萬載。”
忽然臨涔的身軀開始變得透明,她想要拿起那把破耒耜,卻是根本抓不住。
“浮生千秋梨花落,故人念我常相思;我自臨風聽昭華,梨花簌簌滿地殘。唯取一朵贈故人,從此天人已永隔;回首過去皆可笑,故人替我擋雷劫。又因思念病入骨,唯留尸骨待我還?!?p> 臨涔看向泝泠與終吾越,隨即便是消失,只留下聲音跟一柄扇子在桌案上。
“我因痛心而疾首,怒目拔劍戰(zhàn)天帝;自此仙籍被廢除,無人知我臨簌簌。我抱故人回最初,久別昔日早不在;世間若有后悔藥,我必流淚狂飲之。如今萬事皆成灰,只想坐聽……昭華笛。”
泝泠打開那柄扇子,只見上面通體墨綠,大片的灑金落在扇面之上,上面赫然有著一句詩句:臨風更聽昭華笛,簌簌梨花滿地殘。、
“我這一身全是故人所賜,當初不知故人心意,唯有執(zhí)劍征戰(zhàn)斬魔獸。如今暗想自己心,原是故人早已入心,刻在心底。往事如煙不可追,只能留有怨意藏蒼梧。”
臨涔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瞬之間,泝泠跟終吾越離開茅草屋之前,泝泠的手中就莫名其妙的拿到了兩封信,但是終吾越似是看不到。
“師尊!”
卿弦看見泝泠出來,便是緊緊抱了上去。
“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抱個屁?!?p> 終吾越見狀便是立刻用靈力將卿弦推開。
“此次徒兒與君易初要與師尊告別,徒兒想獨自出去闖一闖?!?p> 卿弦很恨得看了眼終吾越后便是向著泝泠行禮。
未等泝泠說什么,卿弦便是看都不看就走了,只留下個背影。
“為何不訴說衷腸?”
君易初靠近卿弦,疑惑問道。
“我怕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p> 卿弦的語氣很淡,其實他有許多話想要跟泝泠說,但是這一去乃是重大事。
泝泠離開菰城,回到了蓬萊山臨平宮,不知為何今日異常的冷清,沐槿他們三人似是下山玩去了,北漓雖也跟著回來了,卻是徑直去了自己的屋內。
泝泠回到屋中,將那兩封信拿出來看了看,首先看了那封——予亡妻溯臨書信一封。
心中內容全部寫在一張紙上,紙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到最后竟是無法辨認……
卿卿吾妻溯臨,我總覺得與你相識是上蒼給予的緣分,但有時想想,自己就是那上蒼,我跟你的緣很長卻也很短,長在我們相守了十九年,短到你只活到了三十四歲。你說你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未能與我一起白首,未能摸到剛出生的小北漓的手,就合上了眼睛,與世長存。
這些年,我種萬花,在昔日的花海之中種上了你我的定情花——蝴蝶花,數(shù)千畝,我時常想念著能入夢來看看我,或者看看北漓也好,但你沒來……
我靠著五百年的精力,尋找著你的轉世,只為了看你一眼,人的百年一瞬之間,而神除非自愿或者經歷重大事件才會神魂消損,如今花海的每一朵花都是靠著我的修為才能不敗。
你去世的那一年,是我無比悲傷的那一年,我的妻子跟我的妹妹一同迎來了生命的終點,我將你葬在那四季花樹之下,我想著待我仙隕,我跟你榖則異室,死則同穴。
但我仙隕自身無法保留,只能消散,這是我最大的憾事,恰好天不絕我路,你死后的五百年,我找到了你的轉世,我看見那女娃娃長得像你的時候,我落淚了,我似是看見了你小時候的樣子。
我也曾去我們當初相遇的柳樹旁,我依稀還能看見你的身影在那邊,正朝我伸著手,但這么多年,我在那邊看了無數(shù)次煙火,但一年比一年的不如當年,我想許是身旁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