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病

　　老皇帝面露遲疑，即使朝堂上的諸位臣子都堅(jiān)定的認(rèn)為王閣老的方法最為合適，但他還是久久沒有下定論。

　　待到下朝之后，老皇帝還在思考著和親之事，恍恍惚惚進(jìn)入了成貴妃的重華殿。

　　重華殿、崇光殿、名字都是老皇帝登基之后親自取的，足見其對(duì)于成貴妃的寵愛。

　　“玉芳，去取些江南進(jìn)貢的綠茶來?！背少F妃扶著老皇帝入了座，又叫身邊的宮人端來了茶葉，親自為老皇帝煮茶。

　　熱水滾滾，紅焰暖暖。

　　一杯熱茶入手，老皇帝才恍然清醒，連思維也跟著茶香變得清澈。

　　微微一抿，老皇帝側(cè)頭看著身旁一身白衣，有些憔悴的成貴妃，不由的握住了貴妃的手。

　　“黎兒”老皇帝微微張口，呼喚著貴妃的閨名，眼神中帶著懷戀。

　　成貴妃驚訝的瞥了一眼，皇帝很久沒有叫過她的閨名了，就像是濃情蜜意消散了一般。

　　怎么今日？成貴妃收斂起思緒回握住那雙手，“陛下，黎兒在呢……”

　　老皇帝微皺著眉，對(duì)著成貴妃欲言又止，最后緩緩的開口道：“今日朝臣，都在商議和青夷和親之事……又談起了安樂……黎兒你不會(huì)怪我，將女兒嫁到青夷那蠻荒之地吧？”

　　成貴妃笑容一僵，帶著些不自然的回道：“自然全憑陛下決斷……臣妾不敢干政……”

　　老皇帝像是沒有看到成貴妃的尷尬，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安樂不僅是朕的女兒，還是你的女兒……這事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聽到這，成貴妃收斂了笑意，也抽回了被老皇帝握住的那只手，她站起身來，行禮道：“還請(qǐng)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安樂雖是臣妾的女兒，更是大夏的公主?！?p>　　成貴妃的這一番正義凌然的話，顯然出乎了老皇帝的預(yù)料，讓他不住的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huì)，老皇帝起身說道：“你身子虛弱，繼續(xù)靜養(yǎng)吧?！闭f罷便匆匆離開了重華殿，老皇帝身后的連忙趕上。

　　只留下成貴妃蹙著眉頭，細(xì)細(xì)思索著，她有些不解。她那般說辭不應(yīng)該正中皇帝的心意嗎？

　　怎么……如此冷淡的反應(yīng)……

　　老皇帝也沒有再去其他妃子的宮殿，直直的回了寢殿崇安殿。

　　跟在后面的安公公苦著一張臉，這些日子皇帝心情不好，本以為貴妃娘娘能讓陛下開心，卻沒想到這……話不投機(jī)，陛下怎么怒氣越來越重了。

　　青夷那邊催的緊，也催的煩。老皇帝匆匆看了幾張奏折便覺得無趣，停下了批注的手。

　　“成貴妃也不知朕的心啊……”老皇帝喟嘆道，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裝死人的安公公，找個(gè)樂子看。

　　“安城，你自王府起就跟著朕，這也有幾十年了……你來猜猜朕的心事看看……”

　　安公公啪的一聲就跪下了，原本苦著的一張臉，硬是扯起了笑，顫顫巍巍說道。

　　“老奴……如何……如何能知道陛下的心事……”

　　“不知道，那就猜一猜嘛，不妨事。朕不會(huì)怪罪與你。”安公公心知，這個(gè)不會(huì)怪罪的承諾是一點(diǎn)用的沒有。

　　他跟著老皇帝這么多年，什么場(chǎng)面沒見過，上一個(gè)讓老皇帝信誓旦旦說不會(huì)怪罪的，如今墳頭都有三尺高了。他一個(gè)閹人，便是死了，怕是也沒人給他甩盆頂碗了……

　　想著，安公公心中戚戚，恨不得能哭出來，但又害怕哭出來后惹得皇帝厭惡，緩了緩神后，小心謹(jǐn)慎的說道：“老奴……老奴來最近陛下忙于青夷邦交之事……可能……陛下可能是在想和親諸事？”

　　老皇帝笑出了聲，“不錯(cuò)，不錯(cuò)。”

　　安公公才恍然安回了神，剛剛的一時(shí)間，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他的后背。一股冰涼從脊椎砰的沖到了天靈蓋，這才讓安公公冷靜了下來。

　　只聽得老皇帝繼續(xù)問道：“安城啊，和親的事，你說朕要不要選安樂啊……”

　　安公公低著頭，太陽(yáng)穴砰砰的跳。剛剛?cè)ブ厝A殿，成貴妃娘娘那兒，娘娘給的答案讓皇帝很不高興。

　　但人家是皇妃，安公公很有自知之明，即使是御前的太監(jiān)總管，說換也就換了。這題他可不能答錯(cuò)。

　　成貴妃已經(jīng)給出了錯(cuò)誤的答案，安公公想著腦袋一轉(zhuǎn)，說道：“安樂公主是陛下的幼女……唉老奴不懂政事，不敢多言。但安樂公主也是老奴看著長(zhǎng)大的，老奴不合啊……”

　　說著，安公公微微抬起頭，偷瞄著皇帝的神色，卻什么都沒看出來。他只好硬撐著繼續(xù)說下去，“陛下賢名之名天下眾人皆知。安……安和公主因?yàn)楹陀H而……的消息已經(jīng)流傳于世，要是再將安樂公主嫁到青夷。百姓……百姓……”

　　最后安公公硬是沒敢說完，便慌慌的將頭抵到地上，等著皇帝的反應(yīng)

　　“百姓會(huì)嗤笑于朕！嗤笑于皇室！”砰的一聲，老皇帝狠狠的拍了桌子，安公公講的，就是老皇帝的心病。

　　安和公主的死已經(jīng)讓老皇帝足夠難堪，而安樂的難搞程度比之溫順的安和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已經(jīng)嫁了一個(gè)公主，再嫁一個(gè)？

　　若不是老皇帝還要著些禮義廉恥，恐怕只想讓那青夷單于娶一具尸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