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枷鎖，還是愛

　　許久未曾更新，不知你們是否還愿意聽我訴說那一段段泛黃的往事。也許這只是我的無病呻吟；也許這只是我心理的疾??；也許是我痛恨世界的同時又愛著這個世界的雙重壓迫，讓我快喘不過氣。我總以為長大了，我就可以逃離所有的枷鎖，可是好像那一道道枷鎖仍然不停的束縛著我，仍然壓抑著我……

　　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永遠(yuǎn)是無法抹滅的，就像我一樣。不管走到哪，都會忍不住自卑。

　　我出生在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的普通家庭里，家境貧困。在我6歲之前，父母常年在外工作，一直被奶奶帶大的我，在經(jīng)歷了一場大病后，父母回到了小鄉(xiāng)鎮(zhèn)。也許是心疼我，也許是為了好好在家養(yǎng)胎迎接弟弟的到來。

　　至少，在看到別人有爸爸媽媽疼愛的時候，我父母也在身邊，再也不是留守兒童啦！幼小的我心里的想法真的很簡單。

　　我的媽媽曾經(jīng)是個很溫柔、落落大方的一個女生。在外公家五個孩子中，媽媽是長女，外公外婆常年在外，家里的負(fù)擔(dān)就全部落到媽媽的肩上。

　　媽媽說，在她8歲的時候就背著舅舅去放牛，割草回來喂牛，還要做一大家子的飯，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媽媽說“她的童年就是干不完的活，哄不完的小孩?！?p>　　也許是常年在外，外公外婆也算是手里有積蓄。

　　在那個讀書人甚少的年代，外公外婆供著家里五個孩子上學(xué)的同時，還在鎮(zhèn)上建起了一棟6層樓的小洋房。媽媽的家庭也成為人人羨慕的對象。

　　媽媽初中時去讀了幼師，可不知何種緣故，媽媽在沒畢業(yè)就離開了學(xué)校。后來媽媽回憶起總會覺得遺憾，覺得自己應(yīng)該再堅持堅持也許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可她偏偏走了最難的那條。

　　媽媽在離開學(xué)校后，并沒有踏入社會，仍舊是在家?guī)兔φ疹櫟艿苊妹谩?p>　　而媽媽和爸爸的相遇，在我看來，完全是媽媽戀愛腦上頭。盡管爸爸年輕的時候眉清目秀，俊逸非凡，可是他們的相遇卻是爸爸在媽媽家裝修當(dāng)小工的時候認(rèn)識的。

　　家境、修養(yǎng)、行為，這些倆人格格不入，可媽媽卻不顧念外公外婆的反對，不管爸爸家庭多貧困，不管爸爸家里也是一堆弟弟妹妹，毅然決然的嫁給爸爸。

　　后來是我的出生，他們的確恩愛了一段時間。

　　可是后來七年里媽媽再也沒有懷上第二個孩子，那時候的農(nóng)村多么封建啊，沒有一個男孩，村里就開始流傳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

　　爸爸也是聽信了各種流言，開始各種挑媽媽的刺，對媽媽越來越不好。在媽媽生下我那幾年身體并不好的時候，還讓媽媽照顧姑姑女兒，又干著各種家務(wù)，人都是會分身乏術(shù)的，特別是小女孩小還調(diào)皮，一不小心自己就摔倒了。

　　而爸爸得知后，就開始對媽媽的各種謾罵，甚至是動手。當(dāng)時6歲的我只能偷偷的躲在門口后面看著媽媽委屈的擦眼淚，甚至是鬧離婚。

　　可鬧完后媽媽卻又緊抱著我哭泣，說舍不得我，要不是為了我早就和爸爸離婚了。

　　小小的我根本不懂離婚的意義是什么，只知道媽媽是為了我不離婚，為了我忍受委屈，我想安慰媽媽，可又覺得都是我的錯，只能喃喃的安慰媽媽，說我以后會乖會聽話，會好好念書，媽媽不要走……

　　直到七年后，家里迎來了弟弟。媽媽臉上也難得揚(yáng)起了笑容。

　　我以為弟弟的到來會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庭，可是誰也沒想到就短短安靜了兩年。

　　媽媽又意外懷孕了，那時候還是可以查小孩子的性別——是個女孩。爸爸黑著臉讓媽媽去打掉這個孩子，后來還是奶奶的阻止。把爸爸罵了一頓，妹妹才得以平安的降世。

　　可是妹妹的到來，讓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貧困，媽媽甚至在生下妹妹還沒出月子就干著各種家務(wù)，媽媽也從本來溫柔大方的少女變成聒噪斤斤計較的婦人。

　　我的記憶中他們總是不停的爭吵，從一星期一次變本加厲的變成了一星期六次。

　　唯一沒變的就是每次吵完媽媽總會跟我們說，為了我們才沒離開這里，為了我們才這樣任爸爸磋磨。我那時候稍微懂事了，我很想大聲的和媽媽說：“你能不能為了你自已活一次”，可是看著弟弟妹妹，心里那句話又咽到了心里……

　　后來初中住宿，一周回一次家，他們?nèi)匀粫焯斐臣堋?p>　　只有在我做作業(yè)，我說：“不要吵著我做作業(yè)”。這時他們才會停下來，我不知怎么勸他們，我只能借著這個借口，讓他們能平靜下來。

　　我越來越少回家，因為回家會聽到各種各樣的吵架聲，會看見媽媽的眼淚，會聽到媽媽那句都是為了我們。

　　我開始從初中一周一次回家，變成高中一個月一次，再后來就是大學(xué)填了離家400km的學(xué)校，變成了半年一次，似乎家這個詞變得越來越模糊。

　　我好像個帆船，走到哪漂到哪。不管是在高中還是大學(xué)，受到的委屈都是咽進(jìn)肚子里。在大學(xué)別人不愁生活費(fèi)，打扮漂漂亮亮的時候。

　　我緊巴巴用著一天15塊的伙食費(fèi)。

　　說實話，不羨慕是假的。

　　你們總說我讀大學(xué)花費(fèi)那么多，我念的大學(xué)是公辦，一個月也就九百生活費(fèi)。

　　看著別人開開心心的出去玩，我只能呆在學(xué)校，在你們電話怨我讀書花錢多的時候，我也只能把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藏在夜里，我形容不出我有多難過，我只知道我很累。

　　媽媽，我真的挺想避風(fēng)的，但是我沒有港。

　　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偶爾在街上看到別的母女有說有笑的談心，向媽媽訴說著青春的未知，我真的會流眼淚。

　　好像我的青春里，你總是和爸爸有著數(shù)不盡的爭吵，數(shù)不盡的為錢而煩惱。

　　而我們的電話里，你也總是和我抱怨著爸爸，抱怨著我工作沒有給錢你。可是媽媽你知道嗎？你從沒問過我在外面有沒有受過委屈，有沒有過得好，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很少和你吵架，直到爆發(fā)在一次你仍舊電話詢問我要錢，還不停的念叨著：“我為你付出了那么多，為了你忍受了那么多苦，為了你……”。

　　這一句句，不停的刺痛著我，仿佛一根崩了的弦，徹底爆發(fā)。

　　我撕心裂肺的喊道，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來：“夠了，這么多年，你能不能為你自已活一次。媽，我不想你總是為了我，為了我們，你能不能做你自已。為什么你的嘴里永遠(yuǎn)只有錢，從沒考慮我的感受，沒有想過我的委屈。永遠(yuǎn)說出來的話都是直戳我的痛處，你不是問我為什么越來越不想回家嗎？”

　　“因為我在外面很安靜，不用聽你們吵架，不用看你一次次的說為了我們做了什么，我感謝你為我付出，可是我不想你丟掉你自己。這才是我不想回這個家的原因?！眿寢屗坪醣晃业脑捳痼@到，我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我像一個在夜幕來臨時迷路的孩子那樣哭，哭自己，哭一直受委屈的媽媽，哭我的無力，哭我的壓抑。

　　為了我，這句話像一道枷鎖一樣，緊緊勒住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喘氣。

　　我真的很矛盾，我討厭他們給我的枷鎖，討厭他們的封建思想；但又心疼他們?yōu)槲业母冻觯铱偸窍氚炎詈玫慕o他們，每一次都在討厭枷鎖和愛中徘徊，逐漸臨近崩潰的邊緣。

　　我討厭這個世界，可是，又真的好想愛這個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