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周二了,晚休的時候廣播站還有她的廣播欄目,蕭黎軒和自己的編輯約好了每周一的中午就去拿稿子,于是午休快結(jié)束的時候,她從班級后門溜了出去,從一樓爬到了五樓,還在感嘆怎么文科班都在五樓,爬樓也太累了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柏初。
而站在沈柏初旁邊和他說話的人,就是她的編輯,文普20班的唐佐一。
說實話沈柏初和唐佐一從背影來看真的很像,幾乎一樣的身高,體型,就算是眉眼也有些像,畢竟都是大眼睛高鼻梁,眉毛也很濃密,但是正面看就不如背面看容易混淆視聽了。
兩個人不僅身材外貌相似,還都會拉小提琴,藝術(shù)節(jié)的那天唐佐一表演的節(jié)目也是拉一手小提琴曲子,節(jié)目在蕭黎軒之前,所以她也看到了,表演的確實很好,所以她昨天說藝術(shù)節(jié)結(jié)束后慕名去往文科班尋找?guī)浉绲呐?,有一半也是特意過去看唐佐一的。
此時唐佐一身體前傾壓在窗臺上,嘴里說著什么,一只手里拿著一張紙來回擺弄了兩下,大概率就是她的播音稿了,沈柏初站在旁邊聽著他講話,好一幅歲月靜好的模樣。
不過兩個人都是文科班的,離得這樣近,有什么要緊事是要中午犧牲午睡時間也要說的呢,她越走越近……
蕭黎軒頓住了腳步,她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離得近了,唐佐一發(fā)現(xiàn)了她,對她揮了揮手里的稿子,問道:“你來了,怎么站在那里不過來?”
蕭黎軒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然后幾步走了過去,接過了他手里的稿子,“看你們兩個在說事,就想著等一下再打擾你們?!逼鋵嵰彩窍肼犅犇銈冊谡f什么。
不過后面這句話蕭黎軒當(dāng)然沒有說出去。
但是唐佐一自己卻說出來了:“我?guī)土怂粋€忙,他答應(yīng)請我吃飯,我們兩個正在商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能吃點什么好,你有沒有什么推薦?”
唐佐一和沈柏初一樣,都是從南方的富庶之地過來讀高中的,更何況初來就是整個H市的非主城區(qū),想必覺得這里很是落后也是很正常的,只不過直接開口就稱晉源區(qū)為“鳥不拉屎”的地方也著實讓蕭黎軒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些許尷尬,倒是沈柏初及時緩解了氣氛:“你別聽他說,我覺得這里挺好的,可能就是沒那么發(fā)達,但是小縣城也有小縣城的好處,生活節(jié)奏還是挺放松的,我想吃火鍋,不過在地圖上發(fā)現(xiàn)這里連海底撈都沒有,只有幾個我沒吃過的火鍋店,你能給個推薦嗎?”
蕭黎軒湊到沈柏初遞過來的手機屏幕前,指了兩個火鍋店:“這個王記老北京火鍋很好吃,但是店開的遠,店鋪小還沒有單間,小滿銅鍋家的肉質(zhì)很好很新鮮,而且就在附近,你們可以去他們家吃。”
唐佐一偷偷瞥了沈柏初一眼,然后對蕭黎軒說:“那就他家吧,你晚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反正他不差錢,他請客。”
沈柏初也豎起耳朵聽著她的回答。
“對不起哈,你們兩個去吃吧,我晚上有聚會呢,我班班長今天過生日,請了全班同學(xué)吃飯,我還是她的好朋友,是一定要過去的?!笔捓柢幦缡钦f道。
“啊,”唐佐一意味不明的拖著長聲應(yīng)了一句,“那好吧,那既然她不去,晚上咱倆直接打車去道南區(qū)吃口飯再回來好了。”
“哈哈……”唐佐一這話讓蕭黎軒聽著怪尷尬的,只能跟著笑緩解一下氣氛,然后就迫不及待開溜,“快上課了,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那你回去吧。”唐佐一說。
告別后,蕭黎軒拿著取來的播音稿下樓梯回了班里,在樓梯間,正好遇上來上課的英語老師。
作為英語課代表,她看到后,小跑了兩步上去幫英語老師拿了教案和水杯,一起走進了班級。
下午的幾節(jié)課很快就結(jié)束了,因為雙減政策,原先一直上到八點的晚自習(xí)也取消了,五點四十就早早放了學(xué),但是已經(jīng)深秋,這個時間,天也黑了下去。
自從家里出事后,一家人就搬到了城北的一處小房子,而學(xué)校在城南,宋珊珊的生日聚會定在六點半,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酒店,如果回家換衣服也是指定來不及的,所以蕭黎軒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把衣服背在包里了。
宋珊珊家在學(xué)校附近,于是她和宋珊珊一起回了家換衣服。
換好后,宋珊珊還在叫她母親為她梳頭發(fā)化妝,于是蕭黎軒就說先下樓透口氣,一會兒去酒店的時候再一起走。
宋珊珊忙著化妝,聽了后就同意了。
知會了宋珊珊一家人后,蕭黎軒一手提著書包,一手拿著手機就推開門出去了。
在小區(qū)里的一處健身器材上尋了個坐著的地方,她解鎖了手機。
點開了同宣元景的聊天框,輸入了幾個字,又刪刪減減,猶豫了半天,還未發(fā)送半個字。
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想著等再好好想想再發(fā)這條互刪后的第一條訊息。
一抬頭,蕭黎軒看到了正巧出現(xiàn)在旁邊路燈下的謝競霖,伸出手打了個招呼。
謝競霖正是顧忍的同桌,同樣也就是蕭黎軒和凌佳樂的前桌。
因著剛開學(xué)沒多久,幾人平時因坐的位置靠近的原因玩的也是比同旁人更熟一些,只不過謝競霖平時雖然也會湊近一起聊天,但他的話就比較少,至少比起顧忍來講就是非常之少了,可能是性格使然,幾個人也都習(xí)慣了。
謝競霖看到后,朝蕭黎軒點了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了,然后也往這邊的健身器材處走。
“你也去宋珊珊的生日聚會嗎?”蕭黎軒是個話多的人,一般和不愛說話的人相處的時候,總是她先嘰嘰喳喳的拋出話題,好不讓氣氛凝固。
“嗯,我也去?!敝x競霖淡淡的答道。
蕭黎軒只覺得不知道該怎么同謝競霖交流,畢竟在班里的時候有顧忍一直在旁邊,顧忍的接話能力她是認可的,就算謝競霖不怎么講話,也能總是和她一起把氣氛調(diào)節(jié)的很好,這也是她和顧忍玩的好的原因,只不過今天晚上顧忍不得不去參加家里安排的課后輔導(dǎo),不然這種尷尬的氛圍就不會產(chǎn)生了。
她是個受不了和朋友在一處坐著卻各自玩手機不說話的人,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話題,一會兒說這幾天天氣不好實在是太冷了,一會兒又說最近雙減政策課程沒那么忙了但是作業(yè)一點也沒少。
幸好沒過多久,宋珊珊就發(fā)來微信說已經(jīng)化好妝了,再有兩分鐘就下樓找她。
蕭黎軒長舒一口氣,心里暗道終于不用再這么沒話找話了,然后和謝競霖說:“珊珊給我發(fā)信息說她要下樓了,咱們?nèi)ツ莻€路燈底下等她吧,那里明顯一些,她下樓就能見到咱倆了,正好走過去也算是運動了,暖暖身子?!?p> 謝競霖點頭應(yīng)了,等走過去,發(fā)現(xiàn)蕭黎軒的鞋帶不知道什么時候松開了,就出聲提醒了一下。
蕭黎軒看到后,拜托謝競霖幫自己背一下書包,因為自己沒有回家,所以換好衣服后還一直手拎著書包,而謝競霖回了家把書包放家了,此時也正好有空余的手幫她拎一下。
蕭黎軒邊說著謝謝,邊忙著蹲下身子去系鞋帶了。
剛系好鞋帶的這個時候宋珊珊和她的爸媽也出來了,幾個人上了宋爸爸的車去往酒店,蕭黎軒這么一急促的動作起來,就忘了書包的事,一直到下車,都還沒有想起來。
宋珊珊看見謝競霖背著蕭黎軒的書包,就提醒了她,她才反應(yīng)過來從謝競霖背上把書包拿了回來,不好意思的一直說著抱歉她忘記了。
謝競霖倒是揮揮手表示沒什么。
跟著宋珊珊進入酒店的時候,蕭黎軒都還在有點不安,她是真的忘記了自己的書包,不是故意壓榨同學(xué),這才剛開學(xué)不到兩個月,如果留下一個欺負同學(xué)的壞名聲傳出去了,她現(xiàn)在可沒有那個能力去擺平謠言了。
“唉?!笔捓柢幧钌顕@了口氣,只感慨從前心高氣傲的時候把對別人頤指氣使都當(dāng)成習(xí)慣,如今家道中落自己卻仍改不了這種有時候會“要了命”的習(xí)慣。
她當(dāng)然知道謝競霖這個冷漠的人為什么會參加這種聚會。
自然是為了詹瀾寧。
詹瀾寧是她上高中后結(jié)交的第一個好朋友,所以天天陪在詹瀾寧身邊的她自然也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暗戳戳的互動,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才想避嫌,她不想因著自己的不在意的小舉動而破壞了兩個人的雙向箭頭。
進了包廂,發(fā)現(xiàn)就龐志遠一個人早早的就到了,打過招呼后,蕭黎軒本想占個位置安靜的坐著玩手機,但是卻被拉宋珊珊拉過去一起拍照,一抬頭發(fā)現(xiàn)還有謝競霖和龐志遠也被拉過去了,就放下書包趕了過去。
幾個人都也不是互相很認識,拍了幾張照留念后就各自回到座位了,正巧這時有其他同學(xué)走進來了,宋珊珊就跑過去拉著她們拍照,也沒再繼續(xù)拉著這幾個人。
終于有了空閑時間可以坐下來休息了,看到QQ的軟件圖標上亮著一個紅點,蕭黎軒忙不迭的打開軟件。
居然,真的是宣元景發(fā)給她的信息。
“為什么主動重新加回聯(lián)系方式的人是你,但卻一句話不說?”
已經(jīng)是十幾分鐘前的消息了,可能是在宋珊珊拉著她拍照的那段時間發(fā)過來的,這么長時間沒回,他可能已經(jīng)不再等她的回復(fù)了,蕭黎軒這么想著,手卻不停從心中的聲音,先一步打字為自己辯解。
“我在同學(xué)的生日宴,所以剛剛沒能看到新消息?!?p> 消息剛一發(fā)出,聊天框上就顯示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幾乎是下一秒,對面就回了信息過來。
“我本著私心,想著冷落你一段時間看看你什么反應(yīng),可是我卻忘了,你從來不缺朋友,也從來不會感受到冷落,我早該知道的?!?p> “你忙吧,是我自作多情?!睕]等蕭黎軒再次為自己辯解一句,對面的下一條信息很快就發(fā)來了。
“你從不是自作多情,”蕭黎軒慌里慌張的打下這句話發(fā)了出去,生怕自己打字速度慢了,對面就看不到了,于是繼續(xù)說道:“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p> “你還在用蘋果手機么?我有個游戲賬號要送給你?!毙罢f道,隨后發(fā)來了一個游戲的名稱。
蕭黎軒回復(fù)了個“好”,就去應(yīng)用商店搜索下載,很快就下載好了。
那個游戲賬號是手機驗證碼登錄的,沒有別的登錄方式,蕭黎軒竊喜的想著,以后可以借用登游戲號的方式多去找他說話。
可是賬號成功登錄的那一瞬間,蕭黎軒愣住了。
這個賬號的名字是她的昵稱。
是阿瞳呢
阿瞳,是在叫她么,一定是吧,畢竟“是阿瞳呢”一直是她的QQ網(wǎng)名,這么多年從來沒變過。
她一點一點翻看著這個賬號的等級,裝扮,皮膚……衣柜里有好多好看的皮膚,大多數(shù)都是女生喜歡的款式,倒不如說,幾乎全都是按照她的審美方式買的。
個性簽名處是空白的,于是她像宣示主權(quán)一樣留下了一句話:“此號已送阿瞳?!?p> 這時有個游戲好友發(fā)了條信息過來,點開看也是一個名叫“是阿瞳呢”的人,只不過公開展示的裝扮里的皮膚都是男生喜歡的,蕭黎軒看出來,這是宣元景的號。
宣元景像是看透了她的表現(xiàn),只發(fā)過來了一句話:“沒必要在簽名處說那些,沒有人會看到。”
“你的兩個號都叫是阿瞳呢,你還記得我的昵稱呀,而且送我的這個號還是按照女生喜歡的模式養(yǎng)的號,是從一開始就想送給我嗎?”蕭黎軒沒回答宣元景的話。
“嗯,一開始就是為你準備的?!毙斑@么回復(fù)道。
他的話只叫蕭黎軒感到欣喜,仿佛看到了希望,便問他:“你和施瑜用的是情侶頭像吧,我看出來了,為什么呢?你和她戀愛了嗎?”
宣元景不答復(fù)了。
蕭黎軒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是一直追問不是她的行事風(fēng)格,于是將手機收了起來,想吃完飯后再看他的回復(fù)。
可是讓她失望了,一直到整頓飯結(jié)束,宣元景都沒再發(fā)消息給她。
一行人吃完飯后決定再去ktv唱歌,蕭黎軒也同意了,盡管已經(jīng)很晚了,她知道應(yīng)該早點回家,可是她的心情確實不是很好,于是在同學(xué)遞了酒過來時,她接下了。
猛往嘴里灌了幾口,這種久違的酒精與氣泡的感覺讓她有些不舒服。
蕭黎軒恍然想到,初二那年家里出了事,自己學(xué)著父親那樣喝酒買醉,逃避現(xiàn)實,發(fā)信息給宣元景說自己喝多了。
而宣元景卻發(fā)了這樣一段話過來:“認識你這么久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一件事,現(xiàn)在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yīng)我嗎?”
她問他,什么事。
而宣元景卻只說等她答應(yīng)后才肯說。
喝多了的她自信滿滿以為宣元景也同旁人一樣,因著她容貌姣好,要向她表白,才這樣扭捏不肯直說。
她也喜歡他,于是調(diào)侃了宣元景一番后還是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只不過她沒想到,宣元景并不是要表白,而是求她以后不要再喝酒,更不要喝的爛醉。
她問他為什么,他只說:“你還太小了,本就不應(yīng)該喝酒,更何況酒是傷身體的東西,不健康?!?p> 蕭黎軒沒想過會是這么簡單的理由,就值得是宣元景求自己的第一件事,問道:“可是我看難過的人都喝酒呀,那不喝酒的話,我難過了怎么辦呀?”
宣元景回了一句話,卻讓她沉默了很久。
“我會一直陪著你,你有難過的事時,講給我聽,我?guī)湍阆朕k法解決,如果解決不了,我陪你一起難過。”
可是宣元景根本不能明白她的難過因何而起,而她難過的原因最不能告訴的人便是他。
要她如何講,要她如何開口。
更要她如何相信他的這句少年人的承諾。
她仍記得那天,她只回了宣元景一句“晚安”,雖然并未真的全心全意相信他的那句話,但是她總歸對他是多了幾分期待。
而現(xiàn)在,她將手中的酒拍照發(fā)給了宣元景,說自己正在喝酒。
宣元景回復(fù)一句:“不是不喝酒了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的感受,好像有什么變了又沒變,他依舊會在意自己喝酒的事,卻不像從前那樣叫自己停下。
“你和施瑜戀愛了嗎?”蕭黎軒依舊發(fā)了這句話過去。
聊天框上“對方正在輸入中…”閃爍了幾秒又恢復(fù)正常,宣元景依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