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掩藏的事
李術(shù)終于有些繃不住了，“看來夫人是不信下官，明面上請了秩官前來清查孫府的舊時賬目，實則是聽信了軍中的謠言，信了下官克扣軍需的話吧?！?p> 倒是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兒。
但喬瑋依舊面上不顯，淡淡反問，“哦？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今早夫人派幼燁來，也是言說近日軍中有人向夫人檢舉，下官貪墨賦稅，克扣軍餉，還殺了府上的兩名隨從?！?p> 嗯，來討說法來了。
喬瑋覺得這般氣勢洶洶的李術(shù)才是真實的，起先的那些姿態(tài)，著實讓人看著別扭。
“哦？竟有此事？”喬瑋依舊擺出不咸不淡的語氣來，回頭盯著幼燁，“你是這么說的？”
幼燁立刻跪下請罪，“府衙的長史一直百般阻撓，不肯讓屬下請走秩官，屬下一時情急，以為軍中的傳言是真的，所以長史才這般心虛，于是就脫口而出了?！?p> 喬瑋看了一眼李術(shù)，表示自己可沒有說過懷疑什么，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張了。
“不過近來我也的確是聽過這些說法，也一直未能求證。
既然今日李大人是休沐，想來也沒有安排公務(wù)出行，那便勞煩大人帶上我去軍中的糧倉瞧上一瞧。若軍中之語言過其實，我也好給大人做個人證，待吳侯和將軍回來，定然要嚴(yán)懲那些口舌不老實的人，還大人一個清白。”
李術(shù)略帶猶豫，“軍營重地，兵士皆是粗鄙之輩，恐怕沖撞了夫人?！?p> “我都不怕，怎的大人竟還瞻前顧后的，反倒容易坐實了外界的傳言，于大人的官聲也不利啊?！?p> 這一句話是準(zhǔn)備要把李術(shù)架在火上烤，李術(shù)心里不愿，但也不得不應(yīng)下，“下官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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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的轱轆不慌不忙地往軍營的方向去，李術(shù)坐在車?yán)餄M面怒氣，“從前竟然是小看了她?！?p> 一個區(qū)區(qū)小門小戶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竟然這般心思深沉。
“平日里瞧著悶聲不響的，一出手倒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崩钚g(shù)恨恨道。
李成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正因為她是喬家旁支這等落魄的人家出身，還能攀上孫家，還當(dāng)了妻室，可見其手段高明。兄長不得不防啊！”
李術(shù)心道，這是自然。
“她也不過就是仗著容貌得了孫將軍的青眼，若沒了她這張臉……”李術(shù)心里有了幾分計較。
李成聽到此話，心頭一驚，但也甚至李術(shù)做了決定便不可能輕易更改了。
到了糧倉，喬瑋一行人便前往查看，主管糧倉的小吏十分殷勤地開了糧倉的大門，請喬瑋前往驗查。
“我就不進去了，幼燁，你帶幾個士兵親自去看看吧，小心些，別弄臟了，這些糧草還要送往前線給將士們吃的。”
喬瑋說罷，便邀請李術(shù)走到對面的屋子外坐下，既有屋檐可遮陽避雨，又可以對糧倉中所發(fā)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小夜給二人奉上香茗和小碟點心，喬瑋小聲道，“我喝不慣酒飲，不過這香茗倒是別有一番滋味，還能清神安心，大人可一試?！?p> 香茗便是茶，但飲茶之風(fēng)也是從東漢時代的江南一帶開始傳開的，但大多數(shù)北方人并不習(xí)慣飲茶，所以能喝的種類也并不算多。
而且這個時代的煮茶，真的是用煮的方式，將茶葉和冷水放入壺中，然后置于火爐之上燒開即可，并無任何技巧可言。
喬瑋喝著碗中略帶苦澀之味的茶飲，心里還是有些懷念現(xiàn)代的茶道，雖然工序復(fù)雜，但確實能很大程度激發(fā)出茶的清香甘甜之味。
李術(shù)嘗了一口，“的確新奇?！?p> 喬瑋也仿佛是在和李術(shù)閑話家常，“聽聞大人出身汝南，何故遷居廬江而立？”
“下官原從袁公麾下，跟著袁家公子投奔劉勛而來，但劉勛此人心胸狹隘，不喜袁氏舊部，下官也曾想過北上回鄉(xiāng)，但無意間得了周家青眼，便索性于此安身立命?！?p> 喬瑋微微頷首，劉勛并非能容人之輩，不肯重用劉曄及其部曲，緣故也是如此，非自己一派的將領(lǐng)文士，皆心存猶疑。
“說起來，我入孫府也有數(shù)月，倒是未曾見過周夫人芳容，蓋如若有機會，可邀一見?！?p> 李術(shù)拱手道，“這是拙荊的福氣?！?p> “幾日前聽阿母曾說起，大人似乎想為舍妹說合婚事，不知這是周夫人的意思還是大人的意思？”喬瑋抿了一口熱茶，裝作不經(jīng)意道。
李術(shù)還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先前喬瑞同他透露過一些消息，大約的意思是說喬母去見過喬夫人后，對這婚事便有了幾分動搖。
此時喬瑋提起這個話頭，不知是不是在敲打他的意思。
“拙荊隨口一說，夫人千萬別介懷?！?p> 喬瑋“嗯”了一聲，“既然是隨口一說，那便不必再提了，舍妹尚未及笄，有些話若說得多了，傳出去倒叫人非議。
周家是名門，我喬家到底底子還差了些，著實高攀不起。”
李術(shù)只能道是。
天色漸漸暗下，日頭也下沉得極快，便是金色的晚霞也不過片刻就消散而去。
終于，幼燁等人走出糧倉同喬瑋復(fù)命道，“屬下等人已經(jīng)清點完畢，糧草足量，并無短缺的，這兩日便可送往前線?！?p> 喬瑋點頭，對幼燁身后的將領(lǐng)道，“既已經(jīng)查清了，便是還了大人的清白，這軍中的謠言也該大白了才是，你可明白？”
“夫人說的是，屬下明白?！?p> 李術(sh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那下官的清譽可算是保住了，多謝夫人替下官澄清此事，否則下官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明白，白白蒙冤了?！?p> 喬瑋道，“清者自清，既是蒙冤，也終有昭雪之日。因為，掩藏的事，沒有不顯出來的，隱瞞的事，沒有不露出來的。”
這是對他的警告，也是對他的提醒。
喬瑋領(lǐng)著一行人回府，李術(shù)的馬車也跟隨其后，只是在他尚未看到的暗僻之處，幼燁直接將方才的看管糧倉的小吏打暈了，蒙上眼鼻就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