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算計娘家人
奈何,孟熒沒有和他配套的戀兄情節(jié),一下子掙脫了他,抱進鄭耀先懷里,什么也不說,眼淚也就楚楚而下。那模樣,真是讓趙簡之都看不下去。他呵了一聲,冷嘲道:“還以為是多好的哥哥呢,就會打人不會救人,依我看,你們不來,嫂子還能多活幾年。”
這次保密局上下齊心,連徐百川也懶得圓場了。
孟齊這一下子完全是被戳中了心肝肺葉,他因為過繼出去,自小就隱隱對親生父母有了怨恨。父親還好,母親明明是當(dāng)年做不得主的人,卻也被他遷怒,從來少有好臉色
。等他長大了,想對這一片慈母心做出回應(yīng)時,生他而不得養(yǎng)的母親卻在炮火中倒下了。他每每想起,都有痛不欲生、愧疚難當(dāng)之感。今天小妹尖刻的一番話,正好說到他傷心處,讓他一時失態(tài)動了手,事后不過須臾就后悔了,他這是干什么,明明是來接小妹的,這不是把她越推越遠嘛?
再說小妹也沒說錯啊。
他正想開口補救,卻聽鄭耀先冷冷吩咐,“來人,把太太給我送回房間去?!泵蠠梢埠苁桥浜?,完全不理兩個哥哥的呼喚,徑直跟人走了。
她這一走,鄭耀先陡換臉色,沖上前就拽過孟齊當(dāng)腹一拳頭,他是何等的身手,只一下就讓方孟齊口吐白沫,近乎昏厥,人也倒下了。
方家素來極重親情,孟韋對兄長再有意見,也不能看著他挨打,正待拔槍。卻因為鄭耀先的一句話頓了頓手,再沒了立場。“她是我老婆,這么些年,我都沒舍得打過她一下,你算老幾。要不是看在你和她同出一母的份上,老子今天教你走不出這歌樂山?!?p> 徐百川這時候也幫腔了,“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們老六待她不好,可弟妹哪次發(fā)火,有理沒理的,老六都讓著。就算弟妹有時候氣急了撓兩下,他也從沒還過手。這叫不好?”
他這不是胡說,親眼見過的。當(dāng)然,孟熒當(dāng)年是沒辦法了,當(dāng)街和鄭耀先大鬧,比玫瑰飯店那次還厲害,阻止一位叫“煙缸”的同志自尋死路。所幸這位是個機靈的,到底脫了身,沒叫他白被嘲笑“懼內(nèi)”好多年。
方家兄弟明顯理屈,還有一個被打的說不了話的,還能說些什么?最后都被“客氣”地請下山去,還被告知,“六哥決定辦個婚禮,讓弟兄們樂呵一下,二位若是有意,到時候也可以來觀禮。請柬一定送到?!辈铧c讓孟齊吐了血。
孟韋則是狠狠剜了兄長一眼,說道:“兄長,都怨你,我告訴你再對妹妹動手我跟你急。我要是早知道我就應(yīng)該等著我哥封閉期過了和他一起來?!?p> 孟齊更想吐血了。
但兄弟倆還是有一點高度統(tǒng)一,那就是,妹妹所有的不好,都是鄭耀先給帶壞的(您這典型的我家孩子歪了都是小伙伴的錯?鄭耀先不會承認(rèn)的。),所以還是要動用所有的手段解救她。比如遠程求助,結(jié)果,當(dāng)天下午,方經(jīng)理步亭就又把自己茶杯給摔碎了。
鄭耀先面對著主動要求代為操辦喜事的趙簡之,吩咐了其一個任務(wù),“這事所起,就是因為那林桃挑起來的,他/娘的,真是倒了血霉。這樣,你去把她給我扔到大街上,老子又沒跟她睡過,怎么還賴上我了?!?p> 趙簡之無有不應(yīng),還嫌這個活兒太簡單,把人提溜到保密局重慶站的監(jiān)獄里。到了那里,可就不是你不想說就行的了。
蝴蝶搧翅膀,巨浪濤濤,很多事由此改變。
而此時,內(nèi)心不安的孟熒在屋里小聲問鄭耀先,“我這挺損的對吧?!闭Z氣都自動變成肯定態(tài)度。
鄭耀先看著她,無比確定地說:“是”。果然誰家都怕出內(nèi)奸啊。為了摘清他,親哥都能算計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生外向?
他忘記了,這樣想的前提,就是把自己當(dāng)了方家的女婿,方孟熒的丈夫。
山城盛夏,烈日炎炎又加上兩江水汽蒸發(fā),整座城市就如同被放在了大蒸籠里,坐臥莫不汗出如漿。孟熒來此雖已多年,每到這個季節(jié)還是不能適應(yīng)。但今年她倒是多了一個去處——中美合作所就是刑房多,她熬不過去的時候也去這些陰寒之地躲過,但沒兩次就受不了那里的血腥味和自己良心的譴責(zé)——革命者在流血犧牲,我卻在責(zé)打他們的地方乘涼,這和吃人血饅頭有多大區(qū)別?灰溜溜回來了。
但沒想到就是這兩次,幫她躲過一次暗殺。
當(dāng)然,暗殺不是沖她來的,說破天她也就是個被牽連的。而被刺殺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而牽連她的人,站在院子外,看著軍統(tǒng)的衛(wèi)兵們罵罵咧咧地往外拖尸體,或許是因為天將落日,驕陽余暉添彩,孟熒只覺得他的臉色被映襯的格外灰暗。
孟熒走到他的跟前,不用多問,就輕輕說:“六哥,這里不能住了,我們先去你辦公室吃飯吧?!编嵰瘸槌鱿銦焷恚差櫜坏脛e的,狠狠一吸,很久才說了一句,“好?!?p> 等到了他那幾乎是個擺設(shè)的辦公室,孟熒也不管天氣的悶熱,緊閉門窗,走到沉默的鄭耀先跟前,說:“是同志,對嗎?”
“是要殺我的‘共/匪余孽’,媽/的,連消/音器的用不起的窮鬼。居然省吃儉用買通了人,偽裝成消毒的人進來送死,就為了要我的命,要我的命!”鄭耀先極度痛苦,卻只能壓低聲音。
“五個人,有個娃娃才十五六歲,連歪/把子、三/八大蓋都沒有,掏出匕首來就要和我拼命?!北灰?槍爆、了頭。
“有一個人脊柱都沒打中了,還在掙扎,我補了一槍送了他一程,要是被抓住了,出門就是監(jiān)獄,熬吧,純粹受罪。”
“我就是不殺他們,所有的債,都在我身上啊?!编嵰劝l(fā)泄一般的低聲絮叨著,用的是孟熒從不來不曾聽到的山東口音,但是孟熒上輩子也是那個地方的人,很熟悉,也格外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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