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早已停了,朝陽探出頭來。
紅霞映著晨光,驅(qū)散夜晚凝聚的薄霧,上蔡城門也在一片霞光中緩緩打開。
兩騎快馬自西門飛馳而出,一路往蘆崗奔去。
馬背上的,正是袁旭和祝公道。
蘆崗,位于上蔡城西,素有名勝遺跡。
袁旭此次出城,卻并非為名勝而去!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與馬氏叔侄謀面,曉以利害,盡其所能化敵為友!
深知此事并不容易,他卻不得不做!
整飭上蔡吏治,并非區(qū)區(qū)縣尉可行,龐大的袁家雖是依托,卻絕非后盾!
在上蔡惹出事端,袁旭毫不懷疑袁紹會舍棄他,顧全所謂的大局!
他只是一顆棋子,一顆不甘任人擺布,卻只能在棋盤上由人拿來拿去的棋子!
改變這一切,他唯一的出路就是……
袁旭在賭!
賭他能在亂世中尋得一席之地,尋得安身立命之處!
健馬飛馳,半個多時辰后,袁旭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連綿的山巒。
山巒不是很高,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
“快了!”朝前一指,祝公道說道:“前方便是蘆崗!”
“看山跑死馬,至少還須半個時辰!”催促駿馬加快飛馳,袁旭應(yīng)了一聲。
風(fēng)從耳邊掠過,呼呼作響。
策馬飛馳中的袁旭,只覺著臉頰都被刮的隱隱作痛。
離蘆崗越來越近,已能望見遠(yuǎn)處的山腳,袁旭和祝公道幾乎同時勒起韁繩。
兩匹快馬人立而起,發(fā)出悠長的嘶鳴。
駿馬前蹄尚未落地,路旁躥出十?dāng)?shù)條漢子。
沖出的漢子持著削尖一端的木棒,將二人團團圍住。
“放肆!”向他們一瞪眼,祝公道怒喝:“某與馬飛、馬義有言在先,今日陪同上蔡新任縣尉前來會面,如此便是你等待客之道?”
“小將軍說了,但凡上蔡官員均可殺!”一個漢子仰臉向祝公道嚷嚷著。
“我呸!”啐了口唾沫,祝公道罵道:“馬義胯下毛都沒生幾根,懂個什么好壞?某今日前來,乃是尋馬飛……”
“公道兄!”還沒罵完,路邊傳來了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小的們不開眼,干某何事?出口傷人,就不怕壞了我等這兩年的交情?”
循著說話聲,袁旭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提著大刀縱身躥上路邊大石頭。
他不認(rèn)得這少年,少年卻認(rèn)得他!
在上蔡城內(nèi),若不是馬飛阻止,看袁旭不太順眼的馬義,早已向他下手。
叉著腰,馬義沖祝公道嚷嚷著:“公道兄與新任縣尉有什么話要說,就在此處說吧。”
看了他一眼,袁旭提著韁繩,兜轉(zhuǎn)馬頭招呼祝公道:“我二人還是回去吧。”
“公子……已是到了……”費了整天口舌才說服馬氏叔侄與袁旭見面,剛到此處他就要走,祝公道一臉為難。
“久聞馬氏叔侄仗義,對百姓秋毫無犯,只殺贓官惡吏?!笨炊紱]再看馬義,袁旭說道:“今日一見大失所望!某謀劃之事也是不必再談!”
袁旭所言激怒了馬義。
縱身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他將大刀橫在身前擋住袁旭去路,仰臉問道:“縣尉何意?莫非挑釁不成?”
“何為挑釁?”嘴角牽了下,袁旭怪怪一笑說道:“可憐你叔侄二人自忖英雄,被人栽贓陷害背了黑鍋卻不自知……”
“何人敢栽贓我二人?”馬義終究年輕,袁旭一語相激,頓時讓他火冒三丈,將刀柄往地上一戳:“某去劈了他!”
馬義擋在袁旭馬前,祝公道提著銅棍絲毫不敢懈怠。
與馬氏叔侄關(guān)系甚密,他也不想輕易得罪二人!
允過袁旭與他同行當(dāng)可無虞,祝公道必須兌現(xiàn)承諾!
“昨日城內(nèi)六名差人被殺,不知賢叔侄可曉得?”與馬義對視,袁旭故作神秘的問了一句。
“知道又能怎樣?我等未做,莫非還栽到頭上?”馬義一臉不屑,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十多條圍住袁旭和祝公道的漢子,端著簡陋的木矛指向他們。
漢子們的舉動讓祝公道很是不爽。
眉頭擰起,他怒聲向馬義問道:“既是謀面,因何劍拔弩張?”
“某在等他說話!”目光停留在袁旭的臉上,馬義隨口回了祝公道一句!
“你……”指著他,祝公道正要發(fā)作,袁旭開口了。
“賢叔侄或許未曾放在心上,有心之人卻是已然栽贓!且不說他們有何意圖,引得大軍以此為由前來圍剿,憑此處些許人馬,怕是應(yīng)對不來……”
“你在威脅某?”
心中不快,馬義話中透出隱隱殺機!
“不得無禮!”氣氛漸趨緊張,路邊傳來一個聲音。
喊聲落后,幾個人從路旁的樹叢鉆了出來。
當(dāng)先一人,正是曾去過上蔡的中年漢子,只是袁旭彼時沒留意他,并無印象。
漢子手持長槍,到了袁旭近前抱拳一禮說道:“有勞縣尉親至,多有怠慢,還望恕罪!”
“叔父……”馬飛對袁旭如此恭謹(jǐn),馬義心中越發(fā)不爽。
止住了他,馬飛對袁旭說道:“此處并非說話之地,還請縣尉上山一敘!”
“有勞引路!”回了一禮,袁旭是不卑不亢!
馬氏叔侄親自引路,一眾漢子則尾隨在后。
被眾人夾在中間,祝公道多少有些緊張。
論單打獨斗,馬飛、馬義并非他的對手。
叔侄二人一同殺上,他也是有必勝的把握,然而卻無暇應(yīng)付尾隨在后的漢子們。
與之不同,袁旭神態(tài)自若,不像是深入賊人巢穴,反倒有如探訪老友,一路上還和馬飛閑話些上蔡之事。
路口距山坡不是多遠(yuǎn),沒用多會,眾人便到了山腳之下。
翻身下馬,袁旭向馬飛問道:“可否借塊麻布一用?”
并不明白他要麻布做什么,馬飛卻也沒有拒絕。
向漢子們吩咐了一聲,一個漢子當(dāng)即從衣服上撕下一根長長的布條。
接過布條,袁旭將它蒙到了眼睛上。
“縣尉此為何意?”沒想明白他因何如此,馬飛愕然問道。
不僅他不明白,包括祝公道和馬義在內(nèi),諸人都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