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繡球
“沒有?！?p> “可你都沒等我?！?p> “我為什么要等，你以為你是誰？”
“我……”顧墨緊鎖唇關(guān)，眉眼似退潮的海浪般低了下去。
二人無言，越過古橋，向一處人頭攢動的閣樓而去。
古樓上下兩層，二樓有位身著紅衣的姑娘，手中捧著顆滿帶流蘇的繡球，樓下人聲鼎沸，眾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伸手去接，笑聲不斷，好不熱鬧。
“蘇燈，你怎么來了！”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望去，竟是羅紹康，緊接著，他旁邊現(xiàn)出江舟，一襲淺藍(lán)色的明制，手里撐開把白扇，羅衫翩躚，皎皎如風(fēng)。
“太不夠意思了啊蘇燈，我們怎么叫你都不出來玩，怎么跟……”李馨探出腦袋，看到她背后跟著的顧墨，頓時歪了嘴，語氣充滿羨艷，“居然和小墨墨單獨出來?！?p> 顧墨笑著和眾人打招呼。
蘇燈煞有介事的站在一旁，用手扇風(fēng)。
晦氣，太晦氣了。
怎么一出來就碰見他們，尤其是江舟！
他們也好幾日沒見了，可他居然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見他主動來找她道歉。
“你這一身也太漂亮了吧，我都要淪陷了。”程雪雪走到她身邊，夸張的驚嘆道。
蘇燈壓抑心底的不快，“來來來，我男女不拒。”
“哈哈哈真的嗎？”
高處的繡球扔下，人群隨之而動。
蘇燈被這熱鬧的場景吸引，揚(yáng)聲：“我也要玩這個！”她蹬蹬瞪的從左側(cè)上樓。
顧墨看著女人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瞬的收起臉上的笑意，目光鋒然的看向江舟。而后者從一開始眉眼便如冷風(fēng)吹過的竹葉般無甚表情，此時更是針鋒相對。
千鈞一發(fā)之際，樓上傳來聲音。
“乖巧玲瓏?yán)C花球，誰家姑娘惹嬌羞?！卑屌d高采烈揚(yáng)著手絹，“鄉(xiāng)親父老們，咱們新一輪的拋繡球招親就要開始了，站在我身邊的這位是蘇小姐，大家掌聲歡迎?！?p> 眾人看到樓上清麗秀美的少女，登時歡呼聲排山倒海席卷而來。
擠在人群中的江舟和顧墨十分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小江哥，我年紀(jì)小，你會讓著我的，對吧?！?p> “你平時也這樣對你姐姐撒嬌的嗎?！?p> 樓上。
蘇燈有些被底下的陣仗嚇到，阿媽慈藹的寬慰道：“小姑娘生得真俏喔，一看就是我們洛安地道的美人兒?！?p> 蘇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抓緊手中的紅繡球，深吸一口氣，將它舉出紅漆欄桿外。
樓下沸沸揚(yáng)揚(yáng)人群頓時如火遇水般悄無聲息，各個都屏住呼吸，伸出雙手。
蘇燈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顧墨和江舟，他們都是萬里挑一的少年郎，此刻都對她張開雙手。
“姐姐——”
清脆的少年音裹挾微風(fēng)，好似揉碎了不可名狀的繾綣與思念，直直沖入她耳中。
“我在這兒——”
她望去，顧墨夸張的向她揮舞手臂，笑容在落日余暉下顯得格外燦爛，明媚而耀眼。
冥冥中，蘇燈有些恍然，她突然覺得，無論她做什么，或者將來走到怎樣的境地，只要她回頭，顧墨就站在那兒，沖她笑著張開雙臂，告訴她有他在。
霎時間，繡球從掌心滑落，像嬌艷的蝴蝶不帶絲毫留戀般振翅離去，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顧墨立刻向左后方奮力一跳，藏藍(lán)色的衣擺在風(fēng)中似展翅的雄鷹般欲飛向無垠的蒼穹。
而下一瞬，滿扎著流蘇的繡球就被少年抱了個滿懷。
顧墨連人帶球重重的摔在地上。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驚呼。
蘇燈看不清底下的情況，頓感心慌，立刻提著裙擺下了樓。
阿媽在她背后喊，可她來不及回頭。
敝履踩上堅硬的青巖石，她向人群中奔過去，卻看見顧墨抱著繡球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揮了揮衣服背后的灰塵。
他的發(fā)髻歪了，見她來，嘴角立刻咧開，獻(xiàn)寶一般將繡球捧到她面前。
“我搶到了，姐姐！”
一瘸一拐的身形逐漸向她靠近，蘇燈面無表情，眼瞼微顫。
顧墨以為她擔(dān)心自己，笑著說：“我沒事的，姐姐……”
“啊，怎么是顧墨搶到了啊?！绷_紹康突然冒出來，大失所望道。
他旁邊的程雪雪也露出難辦之色，“嘶，這不好吧?！?p> “誒，要是剛剛?cè)永C球的是我就好了。”李馨跺了腳，“現(xiàn)在就是我和小墨墨……”
見狀，顧墨將繡球抓得更緊了些，“怎么了，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當(dāng)然不對了?！绷_紹康走到他身邊，伸手就要拿他懷里的什物，卻被顧墨轉(zhuǎn)身避開。
羅紹康頓時有些尷尬，他摸了下自己的腦袋，“搶到了繡球要被拉去拜堂成親，這兒的特色嘛，雖然是走個過場，可你和蘇燈是姐弟啊，這不合適吧……”
李馨立刻雀躍的舉起手，“我我我，我去和小墨墨拜?！?p> 程雪雪拉住她，“蘇燈還沒說話呢，你先別激動?！?p> 人們像是看熱鬧似的，把他們圍在中心。尤其是蘇燈，清秀卓美的人兒在里面極為扎眼。
各種意味的目光黏在身上，蘇燈有些不適的皺起眉。
羅紹康環(huán)顧四周，終于看到擠過來的江舟，放開嗓子道：“我看要不蘇燈和江舟拜吧，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多合適啊?！?p> 話音落地，他瞬間感覺到后面如芒刺背，轉(zhuǎn)過頭去，卻見顧墨周身似乎隱隱冒著黑氣，猛的竄天，仿若有十丈高。
“蘇姑娘，怎么樣了，對如意郎君可還滿意？”阿媽話筒的聲音傳來，蘇燈只覺得被擠得有些頭疼。
一個不小心，她的腳居然平地一崴，好在一雙手穩(wěn)穩(wěn)的扶住了她。
剛想轉(zhuǎn)身道謝，她卻聽見那溫和清揚(yáng)，如風(fēng)撫水的聲音，“小心?！?p> 蘇燈扯回自己的手，暗罵了句晦氣。
“小姑娘，快選啊，你到底要和誰拜堂成親啊。”
“快點啊，別磨磨蹭蹭的，后面還有人等著拋繡球呢?！?p> 周圍催促的聲音傳來，其中明顯夾雜著陌生男人的油膩調(diào)笑，蘇燈心里的火直往嗓子眼冒。
“我跟你去吧，好嗎？”江舟見她不耐煩，小心把人護(hù)在懷里，低聲詢問。
“你以為你是誰？”蘇燈目露寒意，直視他道，“還在這給我假惺惺，演起勁了是吧?！?p> 江舟露出受傷的神情，可蘇燈仍控制不住心底的魔鬼，她聽見自己冷漠的開口：“能不能滾?！?p> 說著，她就撥開人群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