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銀裝素裹,寒風(fēng)呼嘯,一片翠綠在冷霧里逆行。她攏了攏大氅,把頭又埋低了些。
風(fēng)雪漸微?!鞍⑻?!”淡淡的腥味在風(fēng)雪消退下顯露,小女娃秀眉微蹙,朝某處走去。
“就是這了?!彼洁熘谖兜罎庥襞傺?。
一張凍的紫紅的小臉自雪下露出。他約莫十一二歲,身上掛著深淺不一的傷,最致命的傷是小腹部的血窟窿。他情況不太好,經(jīng)脈寸斷,丹田破損。
雪域腹地兇險萬分,通常是由宗門有實力的多位長老帶隊歷練。偶爾有幾個掉隊的倒霉蛋被兇獸咬死不算稀奇,但他身上的傷盡是人為,恐怕是遭遇追殺迫不得已躲入雪域。
沈暮白置身于黑暗里,無波的眸子注視著無邊無際的深淵。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哀嚎聲中全族上下四百多人全死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沈家血脈可通天地悟大道,是近千年來最有可能出仙人的家族。不知出于是忌憚還是嫉妒,五大家聯(lián)合來討伐。他們家孤立無援,最后慘敗。慘敗后的代價是滅門。
他很快也會無聲的消失在漫漫雪原中。很快就能和家族團聚了。他這樣想著,耳畔卻有個聲音在喋喋不休,吵得他無法繼續(xù)呆在沉寂的深淵中。緩緩睜開眼,視野里是青色的帷幔,火盆里木柴噼啪作響。
好暖和……
扎著兩個包包角的青衣女童坐在椅子上連連嘆氣?!鞍ィ彼Я丝谟沂值闹旒t果子,雙腿晃悠起來。隱約可見女童周邊有小花花閃爍,忽的又變成小烏云。
聽見響動,女童迅速吃完手中的果子,從屋外端來碗黑乎乎的藥。“這藥喝了再養(yǎng)個兩三天就行了。”女童長得精致,皮膚白嫩,烏發(fā)彎眉,圓圓的眼睛里似有星辰閃爍,兩個包包角就像兩只耳朵,顯得她古靈精怪的。
沈暮白看得愣住。女童見他沒接,突然茅塞頓開。從儲物袋里拿出塊晶瑩剔透的糖,一起遞過去?!傲妓幙嗫??!?p> “你是誰?”嗓子干澀,每說一句話,都如以刀割喉?!翱瓤龋瓤瓤取泵土业目人誀縿恿巳韨?,疼的他齜牙例嘴,繃帶隱隱滲出血來。
女童從桌邊倒杯水給他,沒好氣道?!拔医谢▽?,這里是我家。是我把你從冰天雪地里搬回來的?!?p> 沈暮白順過氣后說了聲謝謝。知道是這個小姑娘救了他,他也不再抗拒。左手接過藥一飲而盡。藥剛?cè)肟?,苦味一路蔓延開來,皺著眉頭喝完,一顆糖塞進嘴里。
極苦的藥味在甜下消散,清涼味讓嗓子舒服不少,還有股淡淡的桂花香。他道?!拔医猩蚰喊?。”
“喵?!蓖w漆黑的貓竄到屋里,瞬間吸引了二人的注意。黑貓吐出一口雪白漂亮的尾羽,掃視周圍后,坐在椅子上順毛。破空聲傳來,悲鳴的長嘯伴隨著白影撞向黑貓,一黑一白扭打起來,霎時絨毛漫天飛。
花尋一邊打噴嚏,一邊制止?!疤ぱ瑢っ??!?p> “阿嚏!”
“踏雪,尋梅!”她擼起袖子加入戰(zhàn)局?!靶⊥冕套觽儯 睉?zhàn)局平息,她左手拎著白鳥,右手拎著黑貓,兩小只被罵的瑟縮成一小坨,巴不得花尋看不見自己才好。
“見笑了?!彼龑@榻上的沈暮白歉意一笑,麻利地拎著兩小只走出房間。
待離得屋子稍遠(yuǎn)。花尋把兩小只放下,頭疼道?!罢f吧,又是怎么回事?”
“喵喵喵,喵喵,喵?!蔽液貌蝗菀自谘┰业揭恢凰{(lán)雀,這蠢鳥給我放走了!
“啾啾啾,啾啾?!蹦区B與我是同族,你今天敢吃她,明天就敢吃我!“啾啾啾啾!啾啾!”你還拔了我最漂亮的尾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我毀容了!
“喵?!贝励B。
“啾!”傻貓。
兩小只蓄勢待發(fā),眼見又要打起來,花尋提溜起兩只,穿過楓林一拋,丟出陣法外,動作一氣呵成。黑白的團子骨碌碌滾進雪地里,離楓林愈來愈遠(yuǎn)。
陣法是師尊設(shè)的,楓葉是陣法的陣眼。陣外萬里雪山連綿,陣內(nèi)四季如春。但這些楓葉從未紅過,四季都綠油油的。
…………
一連過了七天,黑貓懶洋洋的趴在石桌上曬太陽,劈里啪啦的聲音陣陣傳來,踏雪伸個懶腰朝廚房走去。瓦罐里的東西扒拉的散落一地,靈花,靈草,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但普通人直接吃會經(jīng)脈逆行爆體而亡。
她郁悶的把萬年紅果塞進嘴里,繼續(xù)刨罐子。
踏雪輕蹭她的小腿?!斑鲉?。”小尋在干嘛???
“在找靈米呢?!?p> 踏雪跳上架子,徑直到最里面的小陶罐邊?!斑?。”小尋,這里有。
花尋在棕色小陶罐罐底找到一小把靈米,剛好能煮碗稀粥。“踏雪,真是幫大忙了?!毕葢?yīng)付完這頓,待會她就出去打些靈獸回來。
沈暮白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待他喝完那一小碗清得不見幾粒靈米的稀粥,花尋將空碗拿起出門。
雕花木窗外綠樹成蔭,和煦的陽關(guān)透過枝葉間的縫隙在林間形成光斑。斑駁的光影映照在窗前,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屋內(nèi)安靜下來。暗香氤氳,沈暮白慢慢入夢。
“君純。”微風(fēng)拂面,枝葉摩挲,笑著撫摸沈暮白毛茸茸的腦袋。
“娘,孩兒近日就可達(dá)到天月境?!?p> 女人和藹道?!暗綍r候娘和宗門幾位長老去為你護法?!?p> “多謝娘?!彼ь^,溫?zé)岬囊后w落到眼角,劃過雙頰與地上的紅河融為一體。
沈暮白驚醒,發(fā)現(xiàn)黝黑的一團毛茸茸趴在他的胸口,七日的相處這兩小只已經(jīng)與他很是親近,黑貓?zhí)ぱ┯H昵地蹭著沈暮白略微發(fā)顫的手。
原來是虛驚一場,他掀開被褥到桌邊倒了杯水。
與此同時。
一艘葉舟上從雪山上空飛過,風(fēng)雪已經(jīng)停歇,很快花尋就鎖定了目標(biāo),雪兔。
雪兔通體雪白,雙眼赤紅,兩米多高的身軀朝雪地一拱就是個大坑?;▽ご蟀训睦ЙF符甩了過去。
用起來根本不心疼,師尊每次臨行前都會給她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符咒,加上她自己之后學(xué)會了畫符,囤滿了好幾個儲物法寶。
雪兔被困住,著急的撞擊著屏障?;▽げ痪o不慢挑選著儲物袋里的符咒,爆裂符、雷電符、喚雨符、傳送符,不是這些。
花尋還在苦惱,困獸陣的雪兔突然猛烈掙扎起來,一次次撞擊的屏障,把自己撞死了。
吃了這兔子不會影響智商吧?她戳了戳死去的兔子,地忽然晃動起來。
晃動越來越劇烈,對面的雪山坍塌她。把地上的兔子收到儲物法寶里,跳上葉舟上升至高處。雪追逐著大批靈獸蜂擁而過。難道是有寶物出世?她乘著葉舟到坍塌處查探。
雪崩過后,山腰間的山洞顯露出來。撥開藤蔓,洞內(nèi)黑漆漆的,使了個照明符。石壁上藤蔓交錯,通紅的果實掛著一串又一串,順手摘些放進儲物袋,繼續(xù)向深處走去。半晌,厚重的石門擋住了去路。
沈暮白怔愣地盯著窗外,屋外是大片的青楓,一眼望不到邊際。沈暮白體質(zhì)特殊傷好的快。在床上躺了七日渾身僵硬,下榻活動筋骨,暖風(fēng)拂面,掃走一身病氣,這里靈氣很濃郁。他神色落寞,摸著空空如也的腹部,那里至今還有個窟窿。
在達(dá)到天月境后,修士會結(jié)出一枚金丹,幾乎所有的氣運行都要經(jīng)過金丹。金丹被奪,他不能再修煉,就是廢人一個。
辦法有二,有人自愿貢獻金丹給他;或者服用一枚極品蘊靈丹。二者有一他的經(jīng)脈和丹田就可以修補好。
誰會給他金丹?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希望渺茫的極品蘊靈丹上。這東西只在傳說里聽過,連有沒有都是個未知數(shù),但一生當(dāng)個廢人他到底是不甘心。
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他扶住門框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發(fā)生了什么?
轟隆隆————
山洞搖晃起來,碎石紛紛下落?;▽び秩映鰩讖埍逊ǖ媚切┥l(fā)黑氣的魔獸尸骨無存。黑暗中不知道還有多少只這樣的魔獸,他們源源不斷的補上來,完全殺不盡。
眼看那玩意像潮水般涌來,她一邊丟符,一邊往山洞外跑。
爆裂符用完了,她翻找著儲物袋,拿出雷電符。一回頭,發(fā)現(xiàn)那些魔獸沒有跟過來,它們止步在炸得稀碎的石門口,數(shù)雙空洞的眼眶盯著她。
霍,它們原來離不開這。
被那么多雙沒有瞳子的東西盯著,怪瘆人的。花尋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沒興致再研究,在洞口布下封印符防止有人進去丟了性命。這才乘著葉舟回去。
在廚房處理好雪兔,把最肥美的肉剁碎熬肉羹,剩下的弄成肉干和烤肉吧。
香氣四溢,踏雪蹲守在灶前搖晃尾巴,尋梅則是歇在灶臺的邊角。
“啾?!焙孟?,好香。
“喵。”小尋,想吃。
“啾啾啾?!鄙地?,瞧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
“喵喵。”那你出去啊,蠢鳥。
花尋坐在竹凳上,從儲物袋里拿出在山洞里順手摘的果子。果子暗紅且沒有靈力,輕嗅有股淡淡酸甜果香,切開里面是白胖的果肉。看起來完全是,我能吃,而且很好吃的樣子。果真有那么簡單?花尋拿出一壺靈液把果子丟進去,等待一會兒后靈液并無變化。
?。ㄔO(shè)定補充:境界等級劃分;練氣—筑基(一共有六品)—天月境(分初期,中期,后期)—涅槃境—小元境(分上階,中階,下階)—中元境(分上階,中階,下階)—大元境(分上階,中階,下階)其中涅槃境是境界的一個分水嶺,涅槃之上的境界可合稱歸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