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連連傳來慘叫,現(xiàn)在又傳來赤羽劍的劍鳴,姜徊音和謝祇就算沒在坑底,也能想象到底下的波譎云詭。
姜徊音露出得逞一笑,語氣幽幽道:“看來我猜的沒錯,這坑果然是個陷阱?!?p> 謝祇看了眼姜徊音,眼底復(fù)雜。
她嘴角的笑透著一股盡在她掌握之中的得意,就像是早就料到下面會出大動靜。
“可就憑我們兩個,也破不了兩儀陣?!背聊撕靡粫?,謝祇說出他的顧慮。
“不試試怎么知道?!?p> 謝祇聞言呆了一瞬,低頭看著身邊的少女,她神色認真,杏眸里好似裝著星辰,十分敞亮。
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半晌謝祇才淡淡道:“《啟仙卷》中提到,若能依八卦尋到破綻,或可解妖陣?!?p> 姜徊音皺眉道:“哪有這么復(fù)雜?!?p> 謝祇問:“你有別法?”
姜徊音點頭,一臉正色答:“直接用你家的紅蓮業(yè)火,燒了拉倒?!?p> “……”謝祇緘默。
倒不是不認同她這話,只是之前召喚的紅蓮業(yè)火已是身體承受極限,若再使用紅蓮業(yè)火,怕是撐不到通過考核,就直接昏死淘汰。
“不行?!?p> “為何?你難道不想通過考核?”
“不是不想,而是我不行?!?p> “你不行?”
謝祇淡淡擰了一下眉頭,總覺得哪怪怪的,想了想,多解釋一句道:“我的身體支撐不住我繼續(xù)使用紅蓮業(yè)火?!?p> “哦~”原來如此,想多了。
姜徊音眼眸一凝,心里忖量:兩個人破陣確實不行,我受了傷,謝祇修為又不夠,就算能破得了這陣,大概率也打不過這只修行千年的妖邪。
她緊緊地皺起秀眉,像是很不情愿卻又無可奈何,說道:“看來只有下去救人了?!?p> 謝祇沒作聲,慢慢點了頭。
正在這時,坑底又傳開一聲赤羽劍的劍鳴聲,與上一次的劍鳴不同,這一次的劍鳴透著油盡燈枯,精衰力竭。
姜徊音不再猶豫,反手一把抽出謝祇的云夢劍,留下一句“借我用用”,隨即踩著云夢劍飛了下去。
坑底血腥味濃重,祟氣更是稀薄了空氣。
黑暗之中,只能憑借聽覺作出反應(yīng)。
聞時宴劍法雖在外門中弟子中有一席之地,但體術(shù)卻差得離奇,而這些邪物在黑暗中卻是如魚得水,再加上它們數(shù)量之多,哪怕聞時宴的招招式式已足夠小心,卻還是被邪物鉆了空子。
盤踞在坑壁上的樹藤趁著聞時宴對付死祟,無暇分心,找準機會繞上了他的腰肢,接著又控制住了他執(zhí)劍的手。
將人死死按在坑壁上,動彈不得。
底下的死祟見人被控制,紛紛朝坑壁上爬,窣窣窣窣窣……就像是惡鬼撲食,爭先恐后。
完了——
一個念頭閃過,聞時宴感受著樹藤像巨蟒一樣越纏越緊,壓迫著胸腔,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更是難以呼吸,哪怕如此,他握著劍的手也沒有松。
手指上的戒玉開始出現(xiàn)裂痕。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花花的劍意在黑暗中炸開,接著就是錚錚兩下劍意,坑底響起好幾聲古怪的嘶叫。
聞時宴整個人還處于窒息的昏沉中,就被帶離了坑底,回到上面。
胸口的擠壓感消失,聞時宴就像得了水的魚,癱在地上貪婪大口的呼吸著。
待他喘過勁,視線漸漸變得清明,才注意到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兩個人。
就像被電了一下,聞時宴渾身一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拉開距離,舉劍指著他們道:“你…你們看什么?!”
姜徊音:“我好心好意把你救起來,你連句謝謝都沒有,還想拿劍刺我,大掌教平日教的那些做人道理,你都當耳旁風(fēng)了?”
聞時宴臉色發(fā)黑,極其難看,握劍的手背上,青筋也時隱時現(xiàn)。
心里的倨傲讓他放不下面子,尤其是邊上還站著一個有國仇的人,他說不出感謝的話,臉上還盡是繃不住的難堪。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謝你,做夢!”聞時宴這句話是看著謝祇說的。
謝祇沉默了一下,面不改色道:“我沒救你?!?p> “……”聞時宴一噎,呆若木雞。
姜徊音忍住沒笑,板著臉道:“和謝師弟沒半分關(guān)系,剛剛是我懷著舍己為人的心,下坑底救的你?!?p> “……”又是一噎。
聞時宴死死盯著兩人,臉色由紅轉(zhuǎn)青,良久才放下手中的劍收入劍鞘中,牙齒咯咯吱吱地上下碰撞,自以為是道:“你們兩個廢物怕是找不到妖邪,才下去救我的吧,呵,說的自己有多高尚,我告訴你們,我是絕對不會幫你們通過考核的。”
“尤其是你!”他轉(zhuǎn)而瞪著謝祇,“像你這種窩囊廢,就算進了內(nèi)門都是玄離宗的恥辱!”
謝祇薄唇緊抿,略顯瘦削的下頜角緊繃著。
與其說是忍氣吞聲,不如說是懶得搭理,畢竟他的毒舌不是一天兩天。
而姜徊音對于聞時宴的這種怨婦行為并不意外,但她現(xiàn)下實在沒有閑心哄著他結(jié)盟,語有不耐道:“我們不是讓你幫忙,現(xiàn)在這層幻境只剩我們?nèi)齻€,若不聯(lián)手,怕是都進不了內(nèi)門。”
聞時宴翻了個白眼,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tài),不屑道:“我早說過,進不進內(nèi)門于我而言不重要,過不了考核我便悠哉悠哉回岳國?!?p> “你……”姜徊音氣結(jié)。就該讓他死在下面。
“若是怕了,倒也不必找借口?!?p> 謝祇忽然出聲。
一點就炸。
聞時宴黑下臉,啐道:“你說什么!”
謝祇沒去看他,語氣淡淡:“不是嗎?”
“我看你找死!”聞時宴狠狠剜著他,“要說怕,也就你這廢物會怕,我可是勇毅侯府之子,豈會像你這個孬種一樣!”
謝祇哦了一聲。
極輕極淡,卻又格外刺耳。
刺激的聞時宴一下破了防,話如連珠炮往外蹦著,整個神廟就聽見他在嘰里呱啦,之前像個怨婦,現(xiàn)在就像個潑婦。
姜徊音頓時明白,對待眼前這桀驁不馴的侯府大少爺,比起講道理和阿諛奉承捧臭腳,激將法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