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上高幾唉啊丫頭?
這得從幾月份說起,對于晴朗的天氣,白偌宜顯得分外冷漠與沉默。但是,對于陰雨天,白偌宜卻眉頭舒展,她開始變得像一只離不開水的水母。她身邊所有和她好的朋友都察覺到了一種氣味,那像——梅子熟透的味道。
“今天……”白偌宜側著趴在課桌上,透過白框的窗戶,她看向的是倒過來的紅樓上空,“十,分,耀,眼?!?p> 說罷,就把頭埋到了手臂里,似乎在討厭著晴天,無風的晴天。大概是從被繼母毒打的第二次開始,她變得陰郁起來。
“白偌宜!你別以為你在班里當著什么破東西,有個好成績就有用!邊角料玩意,你覺得你自己多能唉!”
這是凌晨一點,白偌宜的漂亮繼母發(fā)泄著對丈夫的思念,可惜這份思念不是真正地情感,只是在向繼女抱怨著一種莫名的消遣。
白偌宜沒有想好自己該用什么樣心情的語句回應繼母,她只知道不久繼母就要拿起雞毛撣子在她的后背留下橫七豎八,紅綠交加的印子。
床邊堆積的是災難,門邊無法上鎖的是恐懼。
白偌宜的瘦骨在那一個女人手中的雞毛撣子中散發(fā)著絕望與麻木。“對不起,媽媽。”白偌宜開始了撕心地求饒,因為她只想少一點自己皮肉上的痛苦,就像毛蟲期望快一點羽化,雛鳥想要快些破殼一樣。
“小婊子,誰是你媽媽,你媽媽是那個不要臉的狗東西!”那個發(fā)瘋的女人像是疲憊了用力地踹了偌宜幾下,大喊到,“滾!”
白偌宜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啪——”
那是一手清脆的,怨恨的巴掌,紅印留在了剛探出頭來的面皮上。白偌宜像是瘋住了,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拖著她破碎且疲倦身體。兩只手掐住了那細滑雪白的頸子,不知覺地用力。
“你再打啊。”白偌宜垂下的發(fā)絲遮蓋住那雙被怨恨與絕望染黑的雙眼,“你可以打我,罵我,你最好搞清楚,誰他媽是婊子?!?p> 繼母顫顫巍巍地摸到手邊的電話,摁住的親情號碼正在撥通,電話那頭是那個心愛著偌宜繼母的男人,白偌宜的親爸爸。
“白偌宜!我馬上到家了你等著!”
偌宜面對這沙啞熟悉的聲音,只是覺得陌生與可笑。偌宜松開了那個“冰清玉潔”的女人。換來的卻只是無數(shù)的巴掌和刻意的唾沫星子。她腫脹的身體已經(jīng)在瀕臨死亡的邊緣進行著麻木的自救。
“明天你去你奶奶家,白偌宜,她是你的新媽媽,你能不能放尊重一點?當年是你媽媽拋棄的咱倆,不是我......”
偌宜清清嗓子:“我知道。祝你幸福,我不是不講道理。你可別忘了她讓我學的小提琴是因為她前夫......”
巴掌打破了偌宜想要繼續(xù)的話語,夜,今晚又是那么地熱鬧。
次日,陰天,是預示著降雨的天氣。陰紅的傘,暗紅的書包,被凌亂的碎劉海遮蓋的臉?!敖裉欤瑫掠陠??!卑踪家俗谖蛔由?,斜著頭看著似明似暗的天空,又失掉魂魄般地趴下。
淅淅瀝瀝,雨水順著翠綠未開展的樹葉落到水洼里。暗紅的傘在清一色眾傘中卻十分突兀。春天在冷風面前也沒了溫暖和溫柔的名分。白偌宜只知道,回家,是一個不真實的詞匯,這更像是一種折磨。
公交車站永遠都是那么急躁,急躁整點到站,讓人只能錯過倒數(shù)第二輛回到奶奶家的車。
白偌宜踏了踏腳,轉轉傘說:“天上掉下來的水,還是很干凈的?!?p> 末班車隨著紅滅黃起的指示燈,行駛在被天上的水打濕的瀝青道上。
“前方到站——市第三中學”
車門緩緩打開,偌宜才緩過神來,暗紅色的傘是難收的,傘面上余下的水撲到了白偌宜的臉上。
“慢點,不著急。”
尷尬之余,偌宜順著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語抬頭看到一雙清脆又疲倦的眉眼,是這一班車的司機。
“抱歉?!卑踪家诵÷暤卣f?!榜R上…拿出來了!”白偌宜一手拿著還沒有收好的傘,一手從書包的深淵里掏出存留在錢包里的公交卡。
白偌宜順勢坐到了距離司機最近的座位。
“你上高幾啊丫頭?”
“高二。”白偌宜推了推眼鏡。
“你經(jīng)常坐這輛車是吧?”司機用余光看了一眼白偌宜,前方是紅燈,減速之余偌宜無心地回答著:“應該吧,經(jīng)常?”
“我見過你”
“哦?!?p> 白偌宜伸了伸腿,灰白色的板鞋被雨水打濕后,偌宜不自覺地搖了起來。
“高中累嗎?”
“我覺得還好。”白偌宜毫不謙虛地講起自己的輝煌史。
“我在三中還是能排的上名堂的,學習也是自己搞上去的。”
“這很厲害?!彼緳C像是有心事一樣,透露的是略帶遺憾的感嘆。
白偌宜看著他低眉的嘆氣就問道:“叔,你孩子多大?”
“上初三啊,馬上中考了,調皮蛋?!?p> “個人都有個人的閃光點嘛,家長要善于發(fā)現(xiàn)。哪個學校的?”
“實驗,搞體育?!?p> 白偌宜倒吸一口涼氣。
“啊,體育生,這很棒唉,我可以給你推薦一下各大重點高中的體育色彩!”白偌宜敞開心地說著很多很多,“就比如說一中,他們的足球真的很贊……”
司機大叔不厭其煩地聽著,雨越下越小。
“前方到站——琴文苑小區(qū)”
白偌宜收拾了一下,對司機大叔說:“我到站啦!本來今天想回我奶奶家,不過今天很開心!叔,再見!”
公交大叔點了點頭,略帶欣慰的疲憊,聳了聳肩說到:“再見?!?p> 暗紅色的傘,綻放在黑夜,白偌宜跨過水洼,轉轉悠悠地,回到名存實亡的家中。
“我是不是有點太焦慮了,似乎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光亮和溫暖啊,怎么就?”白偌宜趴在床上,像是第二個人格在逼迫自己,好好的,開心地過日子。
白偌宜打開青綠色的日記本,寫下:
“隔著的門外是父親和那個女人的喘息聲,破碎的事情都變成了氤氳的暖氣和窗外的殘雨。多希望,許多不必要的困惑可以,就此而止?!?p> 夜,靜悄悄的,卻又是熱鬧的。偌宜倒頭,闖進了僵硬的床板中,陷入溫暖的被中。
竹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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